還沒三五天呢,老二家的就搬了凳子堵在門口,那數落劉氏的腔調,讓他這個當公公的都覺得害臊。正好他也沒臉見老大媳婦,所以就沒阻止。
誰知道,就是這一放任,好日子可就到頭了。別說在病床前伺候了,就連飯菜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可憐他兩手都沒啥力道,還得歪着個脖子夠涼透了的吃食。
村裏的人看着林老漢的模樣,心裏都有些不落忍。不過幾天的時間,咋就成了這幅皮包骨頭的鬼樣子?瞅着還有蔫吧了的蒼蠅蚊子圍着炕上亂飛呢......
「爛心肝呦!」有年紀大的嬸子忍不住皺着眉說了一句,「這還是人幹的事兒嗎?」
遇上這事兒,誰不得叨叨兩句啊。
范氏被林老漢休了自己的事兒給弄的一懵,再聽見旁人指責自家兒子,當時臉色就沉的不行。既然林老漢無情,那就別怪她無義,反正以後她是得跟着老二家過活的。
「你們亂嚼什麼舌根子呢!那老東西不吃不喝,難不成還得讓老二/逼着他吃喝?」范氏揮了揮胳膊,冷哼一聲,衝着炕上的老頭子就說道,「分家也行,房子糧食都得給老二家,老二家人口多,又有兒子,田地也得歸到老二名下。總不能讓老林家的物件,最後隨了外姓。我這當娘的,跟着二房,以後老大家每個月交敬奉跟口糧。」
這話可讓不少人吸了口涼氣,再看范氏的眼神都帶了審視。這婆娘莫不是魔怔了?耳聽着林老漢要休了她,她還有臉在這咋呼,也不嫌臊得慌。
「林家嫂子,你是魘住了吧,分家歷來也沒爹娘跟着老二走的規矩啊。」林岸村也不是沒規矩的村子,雖然不如繁華地方那麼講究,可也得有祖上流傳下來的道道。你這一開口,就要跟着老二家過日子,豈不是要揭了大兒子的麵皮!
站在一邊兒的章氏聽了這話,嘴角不屑的撇了撇,心裏嘀咕了一下,就給了自家男人一個眼色。
「嬸子,你可不能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娘也是為老林家着想,畢竟大哥家可沒個帶把的兒子。再說了,我家日子也不好過啊,雪子跟明子都該說親了,而且明子去私塾也要束脩啊。」林成才說的理直氣壯,甚至翻了個白眼也不去瞧他爹失望的神色。
林大勇狠狠的瞪了自家兄弟一眼,言語間也很是不留情面,「爹還活着呢,有啥事兒,等給爹看了病再說。」說着,人就直接到了房門前,幾番力氣直接把門板子給拆了下來。「媳婦,月娘,你倆過來搭把手,找幾床被褥墊上,咱帶爹去鎮上的醫館瞧瞧。」
就他爹的狀態,眼看就是有進氣兒沒出氣兒了。再加上二弟跟娘這麼無理取鬧,就算他爹沒被磋磨死,指不定也得被氣死。
「爹娘,你們照看下爺爺,換身乾淨衣裳,我先去里李大叔家借牛車。」雖說林家老宅的人有些讓人厭惡,但到底是爹的親身父母。再者,村里哪家爹娘不拿喬個大小?
說到被公婆欺負,其實不過是做兒媳婦的娘親逆來順受慣了,這個時代女子根深蒂固的順從思想,已經讓她們不敢反抗。如今,娘能為了自己走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難得了。
所以,看到林老漢落得如此下場,林月娘倒是沒多少幸災樂禍的意思,頂多也只是唏噓一下。
林大勇家是好心,只是林成才兩口子可還琢磨着別的事兒呢。
章氏在後頭輕輕戳了戳范氏的胳膊,林成才也眼巴巴的盯着她看,似乎就等着她這個當娘的拿主意呢。
范氏當慣了主,索性就還是耍起了橫。直接擋在炕邊上,衝着伸手打算給林老漢穿衣裳的大兒子嚷道,「事兒還沒說完呢,哪都不能走。你當老娘好哄騙啊,老大兩口子,你要是真是一心為了老頭子看病,那就把話撂這兒,這房子糧食田地的,可別再來糾纏。不然......」
范氏也是擔心,老大一家以後借了供養林老漢再來要物件。別說這個家是她當着呢,就單說那藥錢,可就像是跟身上割肉似得,三五天就要二兩銀子。
正往外走的林月娘被范氏拽了個踉蹌,站穩後就咬着牙冷哼一聲,也懶得表現啥祖慈孫孝。
「奶,眼看着爺爺身子骨不好,您還有心分家產?孫女也不跟你多說,今兒的事兒,就算您不拉拽,我也得找里正老叔好好掰扯一下。」林月娘不是古代的受氣包,也不是現代一直在象牙塔里活着的小姑娘,哪能戳疼人,她是清楚地,「有些事兒可不是佔着長輩的份,不是高着嗓門嚇唬幾句就有理的。爺爺現在這樣,真要追究起來,您跟二叔二嬸,誰都沒好果子吃。」
范氏跟章氏一聽這話,臉色可就難看了。現在找來里正,那不明擺着是找不自在麼?
百善孝為先,就算是鄉野村夫,也知道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後半輩子可就毀了啊。這也是為啥范氏敢不要命的欺負老大一家的原因。
「奶奶,二嬸,今兒你們乾脆就明說吧,是打定主意要把林家拆散了?還是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把爺爺趕出門?」林月娘瞭然的看着眼前的人,「逼着爹娘這個時候撂下個話,說到底,不就是怕爺爺的病不好看,怕連累你們花錢麼?」
剛還叉着腰心裏一肚子火氣但正心虛的強撐着的范氏,這會兒還真是恨的牙根痒痒。這小賤蹄子,啥時候這麼牙尖嘴利沒臉沒皮了,這扒了人臉面的話,可讓她咋接?這會兒,就算是從來不顧及臉面的她,心裏都開始打鼓了,當時里正的告誡可是清楚着呢。
「你個爛嘴的小蹄子,嚇唬誰呢!這話該你說啊,沒個教養。」見着林月娘要往外走,范氏可是紅了眼,直接衝上去就要勒她的頭髮。「你個挨天殺的糟心玩意兒,我這老婆子是咋得罪你了,讓你這麼狠心的去胡咧咧。」
要不是范氏這股子潑婦勁兒,只怕還真會有人對這唱念俱佳的表演給矇混了呢。
林月娘一晃身,躲過了范氏的追打。
「奶奶,您也別哭鬧了,大傢伙兒也都不是嚼是非的人,誰對誰錯心裏門兒清。今兒孫女就把話撂下了,要是爺爺沒事兒,我爹娘養着也是應該的。可要是爺爺有個啥長短,我就是拼了去當姑子,也得去范家門上討個說法。」林月娘這話說的義正言辭,聽得旁人又開始七嘴八舌的說道起來。
「這才是咱老林家的閨女,不像那些子白眼狼。」
「人心都壞了,還咧咧這是有啥用,明擺着的事兒呢。」
早知道林家有糟心事兒,可任誰也不清楚,范氏跟林成才兩口子會這麼昧良心啊。人命關天的大事兒,這幾個人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張口就是田地糧食的。吃了半輩子飯,這是吃到了狗肚子裏。
有本姓的大輩兒大娘扯住了范氏跟章氏,也不瞧縮着脖子還想挑事兒的林成才,扭頭對林月娘緩聲說道,「閨女,你只管去借了牛車,等會兒咱們幾個老的就伴去里正家裏歇一歇。說起來,也有一陣子沒見林太公了。」
林月娘心知這是有人幫着自己出頭呢,再看一臉兇狠,恨不得砸林成才一拳頭的爹爹,趕緊福了福身搭了聲,然後轉身跑出了院子。
等給林老漢拾掇好了,倆年輕有勁兒的後生也不嫌累,主動上去幫着抬起了門板子。可還沒下了炕,林成才就撲到板子上抱着林老漢開始瞎哭。嘴裏更是有的沒的的說着沒邊沒際的話。
「大哥,爹現在身子骨可是不好,你這麼着顛簸他,出個啥事兒誰負責?我告訴你,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也就別回這個家了......」
要說剛開始,林大勇還覺得自家兄弟有那麼點良心的話,那現在他可是徹底失望了。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這兄弟想的還是那麼點子銀錢,不就是怕自己來找他要錢或者辦後事兒的時候花錢唄。
林成才只覺得腦門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頭,接着胸口又是一疼。還沒等他回過神兒來呢,就聽見大哥咬牙切齒的陰沉着聲音說道,「老二,爹好的時候可最偏心你,這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成才只覺得半邊臉都被捶的發麻了,胸口處也是疼的不敢喘氣兒。他長這麼大,也沒受過這個打,如今咋能受得了?所以直接就爬在炕頭上喊爹叫娘了。
章氏一見自家男人挨了打,嚎叫一聲就撲上去撕扯林大勇。不過這會兒的林大勇那就是被激怒的獅子,哪管什么女人不女人,直接用鐵一樣的胳膊把人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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