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聾,你要閒的沒事兒,去跟大嫂一塊燒水去。」心裏亂糟糟的,林成才說話也帶了氣。這婆娘,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咋這麼不會來事兒啊。現在跟大哥家打好關係,可是只沾光不吃虧的。
章氏瞧着自家爺們那副傻樣,恨不得踹他兩腳。
「我說你傻啊,咱家可還有閨女小子呢,再養一個癱在炕上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再說了,要是明子說親,誰家願意把閨女嫁進一個有癱子老人的家裏,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兒麼。」章氏的小心思可是動的飛快,剛剛她打問過大夫,人說這種情況,喝藥喝到能說話少也得十幾兩銀子。要是運氣差點,估計喝一輩子藥也就那樣了。
這可是個無底洞啊,就算婆婆手裏攥着幾個銀錢,能撐幾天?要是真這麼下去,家裏早晚得給敗光了。
「要我看,咱也該分家了。這麼多年婆婆手裏拿捏着家裏的銀子,我估摸着少也得有百十來兩了,再說這房子院子,還有田地,也值些錢......」章氏滿腦子的算計,卻不知道,林家出了名的長舌婦五嬸子,正隔着矮牆頭豎着耳朵呢。
「啥?分家!」林成才嚇了一跳,聲音瞬間就高了好幾個度。
「你個呆子,小點聲。」章氏也是被自家男人唬了一下子,左右瞧瞧,見沒有外人,這才鬆了心。她一邊兒委委屈屈的開始抹眼淚,一邊兒還是說道,「你也別說我沒良心,只是咱家是要供養秀才舉人的人家,這束脩跟筆墨紙硯,哪個不得花錢?還有雪子的親事,要是說成了殷實人家,咱給準備的嫁妝可不能少。再有就是錘子跟牛蛋,這倆小的,以後說不準也有讀書的命呢,咱可得給算計着點。大哥家有啥?仨丫頭,單是去挖野菜都能貼補點家用。」
「可分家,要是咱想要房子跟地,就得養着爹娘。要是不養爹娘,就的讓大哥這佔大的挑......」林成才有些被說動了,剛剛看見老爹又是流口水又是尿炕的,他心裏也覺得有些髒眼。要真的自己照顧,豈不是的天天端屎端尿?說不準,還得被噴一臉吐沫。
「你個憨貨。」章氏湊到林成才跟前開始嘀咕,「讓爹跟着大哥,娘跟着咱們,每個月讓大哥他們交口糧跟孝敬。再說了,咱娘手裏有錢。而且就算跟着咱們,你害怕吃虧啊,哪次不是娘空着手去大哥家,提着肉拿着蛋的回來?」
這倒是真的,之前幾年,就連年下殺豬他家都是不留肉的。因為婆婆總能從大哥院裏討出不少好物件,甚至連她回娘家的拜年禮都不用自個準備。
「但爹不會同意的......」當初娘鬧的那麼狠,爹也沒鬆口說分家,甚至讓大哥一家單出去過,也不提分家的事兒。到現在,全家人的名字還都在一個戶帖上呢。
章氏哼唧一聲,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事兒只要娘同意就行,咱爹現在可當不了這個家的主。」
這話一進耳朵里,林成才的心思可就徹底動起來了,他爹做不了主,分家後,這個家可就成了他做主了。到時候,別說是躲懶了,就算天天跟村里那些老爺們吹牛打屁,或者玩幾把牌,都沒人能管的了了。
一想到那時候的好日子,林成才就忍不住咧着嘴笑起來。
「傻笑啥呢,你得那個主意啊。」章氏見自家男人扯着嘴就是不說話,心裏有些不耐煩了,一巴掌拍在男人胳膊上,「我告訴你昂,這事兒你可算計好了,每個月大哥得給娘交一百文錢的孝敬。」
「呀?一百文?就算是寬裕人家,也用不了啊。」一百文錢,單是肥肉都能買七八斤呢,要是買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或者瘦肉,那可是十來斤的量。這老大家是瘋了,才會答應這事兒。
林成才雖然混蛋,但多少也有些心,大哥要是供養上癱了的爹,還孝敬上他娘。這日子,還能過下去不?就算是不停歇的做工,估計也夠不上兩邊的開銷啊。
見自家男人心軟了,章氏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大哥家三個丫頭,那個出門不得收聘禮聘金?再說了,單說打絡子,只要每日裏不停歇,那娘仨一個月也能掙三四百文呢。」
說的倒是輕巧,她也不想想,為啥她不去干那掙錢的活計?這會兒還厚着臉皮算計上年幼的月嬌那點手工錢。
「行了行了,這事兒我去說,你男人腦子也不傻,房子田地跟糧食,他甭想給別人。」
※※※※※※
自打老爺子躺倒了炕上,林大勇也不去做工了,跟自家媳婦天天伺候着。可還沒兩日呢,范氏跟老二家兩口子就開始折騰了。每次去照看,都跟做賊似得。最後范氏這當娘的,乾脆提出只讓他們出錢,不要他們來照看了。
因為心疼林老漢,林大勇倒是沒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范氏吵鬧,只是每日裏捎去的肉食跟雞蛋,一點不顯少。
就這麼着,范氏跟章氏誰都不再鬧騰了。原本念着等爹養好了身子,日子也就好過了。可還沒等林老漢緩過勁兒來呢,么蛾子可就接二連三的撲騰開了。
先是章氏伺候的時候陰陽怪氣兒的,接着是林成才一聲不吭就糶了家裏的糧食,而他娘范氏更是攥着銀子死活不再買藥了。
林老漢雖然腿腳不利索,嘴皮子歪了,可心眼裏甭提多清醒了。這老二一家子一黑了心腸,自家婆娘只怕也恨不得自己去死,好免了被休回家。看着范氏跟章氏擠眉弄眼的折騰,林老漢忍不住又尿了一褲子。
「哎呀,爹啊,大哥今兒過了後晌飯才來,你就先忍忍吧。」章氏皺着眉頭,捂着口鼻不樂意的嚷嚷兩句,也不管林老漢難受不難受妞身就去了外間。
范氏猶豫了一下,可看着老頭子又臭又髒的模樣,再想想自家老二說的那些子話,也一狠心出了屋。現在老頭子可是個累贅了,要是弄不好,那可得搭上自己跟兒孫的一輩子啊。別的就不說了,單是自己跟老大家不對眼,要是再惹了老二兩口子難看,以後這養老送終都是個問題了。
「老東西,你先忍忍吧,等吃了晌午飯,我再來給你送水。」范氏也不看快要氣炸了的林老漢,嘀嘀咕咕的就跟着章氏進了灶房。
說起來,對於范氏這個財神爺,章氏兩口子還算依順。就跟平日裏一樣,倆人也是討好哄着,只讓范氏覺得這倆人是真的孝順。
林老漢嘴眼歪斜,咿呀咿呀的嚷嚷着讓人回來,嘴裏的口水還一噴一噴的。現在的他心裏又惱又氣,費力的舉了舉手好像是打算扇誰一耳刮子。可自打他癱了,哪有什麼力氣,最後只能顫抖着手拍了拍炕沿。
一行清淚自渾濁的眼眶裏流出,早知道是這麼個結局,他哪能任由自家婆娘糟踐老大一家子啊。現在,他算是看清楚了,可任他再怎麼痛心疾首,再怎麼後悔,都無濟於事了。
天色有些暗了,林大勇跟劉氏才挎着籃子,帶了飯菜過來。最開始,他們也沒這麼計較過,就算二弟妹找茬,也沒理會過。可後來,章氏不僅把灶房鎖了,連柴房都給關了。
婆婆更是指桑罵槐的說他們借着伺候爹的機會,來老宅佔便宜,那話聽了都讓人窩火。後來,這倆人每次來乾脆就自備口糧。
一進屋,林大勇的臉色直接沉了下來。屋裏亂糟糟的,他爹身上連個被單都沒搭着,往炕上一坐,就聞到了又騷又臭的味道。
「媳婦,你去打點熱水來。」摸了摸林老漢的褲子,林大勇扭頭說道。
劉氏也不傻,放下手裏的物件就出了屋。可她剛從井裏提了一桶水,就見章氏拉長着臉啪的一聲,當着她的面兒鎖了灶房的門。就算劉氏脾性再好,這會兒也忍不住怒了。更何況,自月娘回家以後,可是天天給她灌輸「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念頭,這會兒見到當弟妹的這麼給自己甩臉子,她心裏的火氣可不就冒出來了?
林大勇在屋裏剛給林老漢脫了沾染的污穢的褲子,就聽見院裏響起了吵鬧的動靜。這仔細一聽,可就有些咬牙切齒了,甚至連青筋都暴起來了。
啥叫不下蛋的雞?啥叫絕了戶的小寡/婦,話里話外還連帶上三個閨女。可不是讓他糟心呢麼!
給林老漢蓋上薄被,林大勇大步出了屋,一掀開門帘,直接恨戾的衝着章氏嚷道:「你這是跟誰說話呢?」
章氏不是沒心眼的人,瞧見大伯哥面色不善,眼裏都憋着火呢,她也不敢再接話找霉頭。可這會兒讓她撂了臉皮服軟,她還真沒那麼好容量。上次大嫂打的她可是疼了好多天,今兒事兒鬧到這個地步,不如乾脆撕破麵皮算了。也省的那個老不死的還賴在家裏,有吃有喝還得讓人伺候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98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