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趙起武把碗送到廚房。
走出廚房假裝無意的到自己屋裏晃一圈,往口袋裏不知道塞了個什麼,站到院子裏,抬頭看了看天:「今天天氣不錯,我出去涼快一會兒。」
外婆笑呵呵地:「去吧去吧,好孩子……」
「回來就知道天天往外跑,哪兒好了?也不知道在家多陪陪你外婆。」黃大妮沒好氣地來了一句。「又去河裏不帶香皂?」
「不帶了,泡泡就行。」趙起武甩着手就往外走。
抽着飯後煙的趙景山不說話,煙霧繚繞後的雙眼早已看透了一切:還去河裏泡泡,是去小樹林泡吧!呵呵!
金子委屈地趴在地上,自從回家之後,主人似乎已經徹底把自己忘了!
……
小樹林旁,趙起武看着柳清影從田埂上走過來,眼神隨着女孩的馬尾辮飄來盪去的。
「又雙叒叕叫我出來幹什麼呢?」儘管女孩心裏一千一萬個願意,可口是心非不正是少年男女的標誌嘛!一邊千方百計的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可等知道了又總覺得害羞,又想方設法的掩飾。
趙起武就不在意她的話,這丫頭好像變傻了,現在一點都不鬼精鬼精的,不過……我喜歡!
今天柳清影穿的是一件深藍色的連衣裙,上面是短袖的那種,有領子有扣子,裙子下面就只到膝蓋,細長的小腿就露在外邊。
嗯,她今天換鞋子了,穿的是一雙黑色的厚底小涼鞋,只在腳背上和腳踝上有一個寬帶子的那種,小腳丫上染的紅指甲都能看見。
趙起武忍不住為自己的視力得意了一下下,這可是大晚上呢!
「有蚊子呀!」穿的清涼的柳清影看趙起武不說話,也不再問他怎麼不說話了,自己找話說。
「嗯嗯,那咱們去那邊走走,這邊蚊子多。」趙起武很自然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小手。「走我拉着你,天黑路不好走。」
心裏噗通噗通的:不要掙開不要掙開……
柳清影仿佛知道了他的期待,輕輕嗯了一聲,就任他拉着朝前走。
夏日晚上的河邊,多少總會有些風的,感受着撲面而來的溫熱的風,倆個人都沒說話,就是安靜地走了一會兒。
「我準備再出去幾天。」趙起武突然開口道。
「不是才回來幾天嗎?」柳清影一愣。
「是啊,在家也沒多少事兒,也不能天天喊你出來玩。」趙起武還有點小怨念。「趁着開學前還有時間,我再出去跑一圈。」
「嗯,那你在外邊跑可得注意點。」柳清影叮囑道。「小心別被壞人欺負了,自己也不許幹壞事兒知道麼!」
「知道知道。」趙起武讓她放心。「等我回來給你個驚喜。」
「什麼驚喜?」
「說出來就不是驚喜了。」
「嗯!」
「對了,這個送給你。」趙起武從兜里拿出來一個黃色手串。
「這又是什麼做的,上次你給的項鍊我媽都讓我還給你,說那太貴重了……」柳清影想伸手去拿,卻又停下了。
「這個是蜜蠟的,很常見的。」趙起武嘿嘿樂着。「來我給你戴上。」
「哦!」柳清影壓根不知道蜜蠟是什麼,這年頭蜜蠟又不流行,再說就算流行起來,這東西的價格也天差地別,不懂的人也分不出來。
趙起武給她戴上之後美滋滋的,然後嘿嘿樂着,從自己兜里又掏出來一串同樣的給自己戴上,和柳清影的手湊在一起:「其實有兩串,嘿嘿……」
兩串都是一樣的蜜蠟手串,同樣的十二顆珠子,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黃光,湊一起確實挺好看。
趙起武沒敢去看柳清影的表情,他有點心虛,狼子野心暴露了的那種。
上次就想送的,覺得直接送這個意圖太明顯。這幾天和女孩一起出來玩,他覺得可以試着送送了。
其實倆人早就明白了對方心意,只不過一個賊膽比賊心小,一個害羞,都沒有明着說出來。
也不用說,多餘!
這種朦朧的感覺不才是最好的嘛!
……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趙起武才說出自己的決定:「外婆,爸媽,我準備出去幾天,有點事兒。」
黃大妮就問:「還出去幹什麼呢?再過幾天就開學了?去哪兒?」
趙景山就不問:「別跑的忘了你還是學生就行。」
外婆的態度是全力支持:「好好好,年輕人,就得多出去看看……」
現在老太太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健康的很。
當然,是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健康,趙起武沒敢太多治療,怕萬一治療過度,回頭老太太發現自己能扛着石磙到處跑,那就太嚇人了點。
吃過早飯趙起武就收拾了點東西,帶着金子晃悠出了門。
中午的時候,趙起武就已經在京城後海邊上的飯店裏,和一個叫馬博奇的人坐在一起吃飯。
趙起武這次來京城打算買個攝像機,然後學點攝像技術,回頭去西薩拍點景色動物討好小女友。
人呢,都是善變的。
當初整天不忿給柳清影當牛做馬,時不時還想着要報復回去的那個耿直小伙兒,已經徹底一去不復返,消失在時光深處……
本來趙起武是想找賈章河的,不過老賈沒在京城,知道他的要求之後就給他介紹了馬博奇。
上午的時候攝像機已經買到手,但是技術學的沒那麼快,所以他就再請一頓飯,準備下午再學習一下。
馬博奇年近四十,卻英年早肥,而且還有點英年早禿。他是個攝像師,年輕時候扛着攝像機跑,現在主要做指導。
其實在業界也是小有名氣,如果不是賈章河開口,趙起武想請人家來就不是花點小錢了。
……
金子就得意的很,主人總算想起自己來了,扛着個黑乎乎的東西,對着自己轉來轉去的。
馬博奇還在旁邊喊着話:「低下低下,蹲下拍……你別站那麼直,你的鏡頭太高,就把它拍成小叭兒狗了!」
一點不因為趙起武住這麼大房子對他客氣,該說的絕對不少說一句。
人家不但專業,還敬業,帶着一些不同角度的圖片過來的。
拿着圖片給趙起武詳細講解每個圖片從什麼角度拍攝的,能達到什麼效果。
趙起武也算是個好學生,教一遍就記住個差不多。
新人學技術,最大的問題就是操作,有個敢不敢的問題。
劇組裏新人學攝像,都得先跟着老師看,看差不多了才敢上手。
這個問題對趙起武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玩壞了再買一個,多簡單的事兒。
所以就學的快,一個下午的時間,雖然技巧上也許還有些生澀,但是拍一個自己看的短片,已經是沒什麼問題了。
可惜有個問題,這年頭攝像機還比較古老,拍出來之後沒法直接放電腦上看。
而且剪輯起來也很麻煩,都需要專業設備。
趙起武還打算考慮買一套來的,馬博奇勸他:「你買了也不一定有時間去學,學了也不一定也有耐心自己做,做了自己也未必能滿意……何必花那一筆錢呢?」
「再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知道你是不差錢的人,但是真沒必要。你現在喜歡這個,不代表過幾天還喜歡。也許等專業設備運到的時候,你已經沒熱情了,到時候一大堆東西擺在那兒,你不嫌礙事嗎?」
嗯,這是個問題。
趙起武還在沉默,馬博奇又給他建議:「你自己拍攝出來短片,想剪輯的話隨便找個人就能做。你到劇組裏,找幾個電影學院實習的高材生,花不了幾個錢,他們還得感謝你給練手的機會。自己弄,你不嫌麻煩嗎?」
「再說你有那個錢,多買點膠片把技術練好不比那個強嗎?」
很中肯的建議,估計老馬遇到過不少這種三分鐘熱度的人,採購一大堆專業設備,下了訂單東西還沒運到就沒了熱情,就給器材製造廠做貢獻了。
趙起武想想,自己確實沒什麼時間,等上了大學功課不忙的時候再考慮吧!
於是繼續學攝像。
還真不是個好活兒,比騰雲駕霧累多了,主要是一會兒扛着一會拎着,還要保持穩定,和挑水鋤地一樣,生手多費力氣還干不好。
晚上送走馬博奇他就不想繼續練了,打了半夜的遊戲給自己放鬆一下。
第二天沒立即出發,而是在院子裏繼續練習,順帶多操作一下攝像機——他怕自己到了西薩遇到問題,回頭想問人都沒法問。
不過也沒多少耐心,也就一天的功夫。
晚上的時候自己還設計了一篇文案,馬博奇說可以後期配音的,但是老趙嫌麻煩。
第三天一大早,趙起武從床上爬起來,看着桌子上的攝像機,信心滿滿。
他覺得自己技術很成熟很專業,可以去當一個合格的攝像師了。
攝像機旁還有一大包的備用膠片,馬博奇說的,多買點練手嘛!
實際上馬博奇當時頗有點哭笑不得,好在也不是沒見過這種拿錢不當錢的,既然他想買就給他,告訴他用不完帶回來再退。
實際上這話老馬也就隨便一說,他遇到過的這種買主,就沒幾個會把用不完的東西拿去退錢的。
……
出發前他還帶了幾箱方便麵和餅乾糖果等。
因為第一站要去的是扎西家,銀子還讓他們幫着照顧呢,給他們報酬是不要的,所以就多給他們帶些禮物過去。
還沒到地方資深攝像師老趙同志就開始了拍攝,同時還自己配音:「這裏是西薩,先給你看看藍天白雲。」
「我旁邊的是一個在地圖上找不到的一個小湖,當地人稱呼是牛角湖,因為它的形狀這麼叫的。它只有現在才像個牛角,到了冬季就不像了。湖水很清,你看……」
「這邊的是幾棵胡楊樹,很好看吧!」
「現在我開始往居住點走,就是前面那幾個帳篷。」
「馬上你就要看到我這次給你介紹的好朋友,你等下……」
「銀子!」
一聲呼喊之後,聲音在原野上傳出很遠。
「昂昂昂……」
一聲嘶鳴從遠處傳來,接着一個灰色的身影,從遠處狂奔而來。
「這是銀子,它是一頭西薩野驢。西薩野驢是最高大的野驢……它跑過來了!」
「銀子,別湊過來,我要拍攝,離我遠點,過去過去……金子你也過去點……銀子和金子很熟的,它們兩個也是好朋友。奇怪吧,一頭野驢和一隻西薩獒也能當朋友,可它們就是,你看它們倆一見面就開始互相追着玩……」
「銀子是我給它起的名字,當初它被狼群圍攻,我救了它,所以它就和我特別親近。但是它是保護動物,我不能一直帶着它,就把它放在我的朋友扎西家裏。」
「它看着像是灰色的,其實不是,你仔細看,它的毛色其實是有些紅棕色的。」
「好了,它現在在蹭我,想讓我騎上去。」
「看到了吧,它特別厲害,跑起來很平穩的。那邊帳篷里的主人已經出來了,我先過去打個招呼,再轉一圈讓你看一下周圍的風景……」
「這就是氂牛,綿羊,那一隻西薩獒是金子的媽媽,你看金子又去自討沒趣了。那邊還有它的兄弟,不過都沒它聰明……」
「這一片都是牧場,現在是最好的季節,風景最優美。主人等了我半天了,我不能再拍了,下次繼續。」
忙忙碌碌拍攝了足足一個多小時,銀子和金子鬧騰的景象,氂牛綿羊,獒犬,樹木,草地,能拍的都拍了進去。
然後和扎西家聊了一陣兒,和他們說了一下自己要乾的時候,得到他們同意之後,又開始拍。
不過只拍自己,把攝像機放一旁,自己坐在那裏傻笑着,把所有的食物都拍攝進去,還做一番介紹。
就這樣還不過癮,然後拉着扎西爺爺,讓他現場展示了一下糌粑酥油茶的做法。
做旁白解說的趙起武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動物世界節目上的那個和自己同姓的解說員附體,越說越來勁兒。
這些東西他從來沒親手做過,但是親眼見過好幾種不同的做法,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
一拍又是一個多小時。
……
「現在我要出發了,帶你去看另一個朋友。騎着銀子去,它在這裏沒有同類,我看看路上如果遇到野驢群,說不定它願意融入進去。」
其實是瞎說的,以前趙起武試過,銀子根本不願意和同類待一起,如果留它在野外,它就自己亂跑。
但是要哄小女友嘛,把自己說的有愛心點。
為了顯示路途艱難,還飛了一段,找到了一個野氂牛群。
然後在附近落下,胡亂拍攝着,接着突然用很驚喜的聲音喊:「看我看到了什麼,一群野生的氂牛群。平時很少遇到的,今天運氣真好。不過不能太靠近它們,不然它們會發怒的。」
圍着氂牛群拍了半天,一邊拍一邊洋洋得意:「它們跑的慢,沒有銀子快,所以靠近了它們其實也沒辦法我。讓我拍一拍那頭領頭牛……」
……
拍完氂牛再飛一段,又驚喜:「哈哈,今天是怎麼了,又遇到了一群馬鹿,我看看能靠近到多近的距離。金子,你離遠點,銀子,慢慢靠過去……」
金子委屈的跑到了一旁趴着,趙起武就趴在銀子背上,盡力讓自己躲在銀子的腦袋後面,只把攝像機露出去拍攝。
鹿群都是很警覺的,不過面對一頭野驢,它們也並不害怕。
一直到走到很近的距離,鹿群才發現了鬼鬼祟祟的趙起武,於是就很好奇。
就是好奇。
趙起武找的這地方夠偏僻,連偷獵的都不來,估計它們很少見到人類,也不知道害怕。
讓銀子和鹿群保持着幾十米的距離,圍着鹿群又拍了一陣子。
等拍完鹿群,時間就不早了。
趙起武最後又找到了一群黑頸鶴。
這些黑頸鶴在一個湖邊,此刻晚霞漫天,給湖水都染上了一層緋紅。
黑頸鶴們悠閒自得的在湖邊散步,或是在淺水裏嬉戲着。
趙起武早就把金子趕到了一邊,自己匍匐着往鶴群那邊靠近。
但是鶴群太警覺了,沒等到他太過接近,就鳴叫着振翅而起。
很不給面子!
趙起武差點就想飛上去抓兩隻下來,讓自己慢慢拍。
如果能暴露騰雲駕霧就好了,自己就坐雲頭上跟着拍,讓這群傻鶴知道,到底誰更能飛。
……
天色漸晚,趙起武正打算收工的時候,又看到了一群禿鷲。
既然碰巧趕上了,就拍一下吧!
禿鷲膽子就大,此刻那群禿鷲正在進食,至於食物,那就不用拍攝進去了,離遠點,只拍它們在那裏飛就好。
拍完禿鷲之後,想了想,再拍一個自己去牧民家借宿的吧,這樣顯得更真實些。
附近的牧民都認識他,這個最好辦,隨便找一個居住點就可以。
先把金子銀子扔野外,跑城裏買了些禮物,然後就找了個打交道比較多的居住點。
篝火晚會可不能不拍,別人都載歌載舞吃肉喝酒,他扛個攝像機,忙的不亦樂乎。
關鍵拍攝完還不能住這裏,他還得找地方給攝影機充電去,辛苦的很。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女友——那個耿直小伙兒,確實是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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