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候府之後,范開良還真的返回衙門帶了一隊衙差來到欽差行轅。
沒料,卻吃了個閉門羹。
現在負責守衛欽差行轅的乃是陌子鳴暗地裏從會州調來的兵馬,自然不買范開良的帳。
范開良惱羞成怒,大聲喝斥:「你們好大的膽子,本官乃是涼州刺史,有緊急公務與欽差大人相商,爾等竟敢阻攔本官?」
「刺史大人,並非我等阻攔,而是欽差大人現在真的不在。」
「那他去什麼地方了?」
范開良一怒之下,居然連欽差大人都懶的稱呼了。
「欽差大人只是說外出辦事,並未說明去向。」
「好,那本官就在這裏等着。」
范開良怒氣沖沖返回官轎坐了下來。
其實這些守衛還真不是故意刁難,陌子鳴現在的確不在,而是秘密去到了一個地方,找到了一個人:涼州司馬莫朝忠。
據吳永昌所述,莫朝忠屬於那種官場老油條,善於見風使舵。
簡單來說,就是牆頭草。
其實陌子鳴是很不喜歡這類人的,但有時候,牆頭草也有牆頭草的好處。
比如這一次,陌子鳴想要徹底平定涼州,那麼莫朝忠便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畢竟這傢伙乃是涼州司馬,掌管着兵馬調動大權。
如若他徹底倒向夏興平一方,陌子鳴雖然有辦法解決,比如從別處調兵來鎮壓。
但是那樣一來就屬於窩裏鬥了,不僅會消耗大量糧草器械,還會死不少人。
同時,也有可能會給西域各國乃至於北方的遊牧部落可趁之機,藉此機會混水摸魚。
想要圓滿達成任務,自然要以最小的代價解決涼州的危機。
陌子鳴雖然不是什麼完美主義者,更沒有強迫症,但既然有能力去辦到的事,肯定還是要盡點心的。
其時,莫朝忠正獨自坐在書案前心不在焉翻閱着公文。
突然間,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出現在屋子裏。
「誰?」
莫朝忠反應也快,當即起身,同時拔出掛在一旁的劍。
「呵呵,莫大人身手不錯。」
陌子鳴笑咪咪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莫朝忠大吃一驚,趕緊將劍放下,隨之上前抱拳,誠惶誠恐道:「卑職不知欽差大人大駕光臨,差點衝撞大人……」
「行了行了,這些官場客套話就不必說了,坐吧。」
「卑職還是站着吧……」
「難不成你要本官抬頭和你講話?」
「不敢不敢~」
莫朝忠趕緊走到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不過,只坐了半邊屁股。
見狀,陌子鳴不由暗自欣慰,看來這傢伙還是挺懂事。
其實,莫朝忠是心裏害怕。
他這裏有不少守衛,可是陌子鳴卻依然能夠悄無聲息,憑空出現在他面前。
這意味着什麼?
就算把他殺了,也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莫大人,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也能猜到本官為何來找你吧?」
「這……咳……」
莫朝忠不知如何回答,乾脆乾咳幾聲裝糊塗。
「怎麼?莫大人打算一條道走到黑?」
此話一出,莫朝忠不由驚出一聲冷汗,趕緊起身道:「下官不敢!」
「好,那本官也就不拐彎磨角了。庫銀失竊一案,包括前兩任欽差在會州出事,本官已經暗查過了……」
「哦?那……那不知大人是否找到了線索?」
莫朝忠試探着問了一句。
「莫大人,你覺得本官找線索會很難麼?」
陌子鳴反問了一句。
「不不,下官聽聞過陌大人的一些傳說,知道大人不是普通人。」
「那不得了?本官已經查出,這一系列事件皆為西域異人所為……」
「啊?西域人?」
莫朝忠大驚失色。
他倒不是因為對方是西域人而震驚,而是從陌子鳴的口中說出來,那就意味着,恐怕是真的找到了線索。
「呵呵,莫大人不應該如此驚訝,因為你心裏有數。」
「大人,此事可萬萬不能開玩笑,下官怎麼可能知道?」
「誰跟你開玩笑?」
陌子鳴臉色一冷,一縷無形的威壓散發而出,嚇得莫朝忠腿一軟,竟跪了下來。
「莫大人,你既然聽說過本官的一些事跡,那心裏就應該很清楚本官的手段。
其實,本官有無數法子讓你們講真話,比如搜魂……」
「不要,大人,下官……下官……」
莫朝忠嚇了一大跳,臉色變幻不停,內心裏十分的煎熬。
「莫大人,現在可不是你騎牆頭的時候,你必須選擇站隊。
如若你死心塌地一條道走到黑,與夏興平等人同流合污,那麼本官可以告訴你,你會死得很慘。
包括你的家人,乃至於族人,皆會被株連……」
一聽此話,莫朝忠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一咬牙,當即磕了幾個頭:「大人,下官的確知道一些內幕,只是……只是……」
「只是,你怕本官不放過你對不對?」
莫朝忠沒有吱聲,算是默認。
「這樣吧,本官先給你吃一顆定心丸。只要你如實道出你所知道的一切,並且在之後全力配合本官,那麼本官可以答應你將功折罪,保留你的官職,不再追究以前的事。」
一聽此話,莫朝忠驚喜不已,急急抬頭道:「大人,此話當真?」
「怎麼?你在置疑本官?」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不過,你聽清楚了,如若你有所隱瞞,也或者是陽奉陰違,那就休怪本官翻臉無情……」
說話間,陌子鳴一抬手,莫朝忠那把佩劍連劍帶鞘飛到他手中。
莫朝忠嚇了一大跳,以為陌子鳴要殺他,當即大聲求饒。
「呵呵,本官想殺你,還用得着武器?」
陌子鳴一臉戲謔地笑了笑。
下一刻,那把劍突然發出一聲輕響,瞬間便化作細細的粉塵灑落一地。
見狀,莫朝忠一絲反抗的念頭也生不起了,連聲道:「大人神通無邊,下官一定追隨大人的腳步,鞍前馬後,絕不敢有一絲二心。」
「嗯,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本官要的可不僅僅是你的命。」
「下官不敢,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大人。」
「好,現在,你先講講庫銀失竊案是怎麼一回事。」
莫朝忠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老老實實開始交待。
「大人說的沒錯,的確是西域人幹的……」
「領頭的是一個名叫布魯的老頭,那老傢伙的實力相當可怕……咳,當然,肯定比不上大人……」
其實,莫朝忠哪裏知道誰強誰弱?
只不過他已經被逼到牆角再無退路,想要兩邊倒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也只能寄希望於陌子鳴能夠力挽狂瀾。
「別說這些沒用的,講重點。」
「是……那個布魯與夏候爺之間有着相當密切的關係,也是夏候爺最為倚重的夥伴。
那傢伙的法力很高,能夠隔空、隔牆移物。
當初銀庫的銀子就是那傢伙帶着幾個徒弟施術弄走的……具體是怎麼弄走的,下官就不太清楚了……」
「銀子現在在何處?」
「據下官所知,銀子應該是三七分成,布魯等人分三成,夏候爺分七成……」
「不對吧?你們竟然沒撈到什麼好處?」
陌子鳴一臉疑惑地問。
「這……大人有所不知,這筆銀子是之前就講好的,不是用於分帳的,而是用於採購糧草、兵器,招收人馬……」
陌子鳴譏諷地笑了笑:「呵呵,原來是這樣,看來你們是真的打算反了,一個個等着封候拜相?」
「大人,下官冤枉啊……」
莫朝忠趕緊申辯。
「你有什麼好冤枉的?你沒參與這些事,會知道這些秘密?」
這麼一問,莫朝忠不由一臉尷尬,抹着頭上的冷汗喃喃道:「下官……下官也是迫不得已。
其實大人,下官真的不是有心與他們同流合污,奈何勢單力薄。
夏候爺在涼州經營多年,但凡不順從於他的官員幾乎沒什麼好下場。
再加上范開良死心塌地追隨夏候爺,更是將涼州打造成如同鐵桶一般。
下官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假裝順從,要不然恐怕連命都難保……」
「好吧,姑且信你一次,那批庫銀現在何處?」
「在候府的暗道內……候府里有很多暗道,據說還有一條暗道直通城外。」
「嗯,這條信息很重要……還有,前任兩個欽差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同樣也是被布魯和他的弟子害的……」
經過莫朝忠所述,陌子鳴終於弄清了兩個欽差的死因。
第一個是中了蠱,看起來像是病死的一般,很難查出真正的死因。
第二個,則是布魯帶了幾個弟子布了一個類似於傳送陣的祭壇,直接將欽差以及欽差衛隊憑空傳送到一個提前找好的天坑之內……
如此一來,相當於是憑空蒸發,手段可謂十分毒辣。
「那個布魯是否在涼州城?」
陌子鳴冷冷問道。
顯然,他已經動了殺機。
莫朝忠搖了搖頭:「目前沒在,那老傢伙行蹤難定,平日裏都是夏候爺與之聯繫。」
「嗯,那邊關的將領呢?也被夏興平收買了?」
「據下官所知,的確有幾個將領已經被收買…」
聽莫朝忠交待的差不多時,陌子鳴吩咐道:「本官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今晚務必將幾個重要邊關將領約到你府中……」
不久後,陌子鳴回到了欽差行轅。
「參見欽差大人!」
一眾守衛齊齊上前見禮。
此時,范開良正在轎中閉目養神,聽到聲音當即下轎走了出來。
「范大人有事?」
「陌大人,下官在此等候多時了。」
范開良語氣有些不滿道。
「呵呵,那真是不巧,本官正好有事出去……不知范大人所來為何?」
「陌大人,這涼州城鬧出這麼大的事,陌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哦,范大人是指胡人街的事?」
「沒錯!之前有一個和尚,一個大漢去胡人街鬧事,打傷了不少人不說,還損毀了三成以上的建築。
現在,一大群胡人到衙門告狀……」
沒等范開良講完,陌子鳴抬手打斷道:「范大人,你是涼州刺史,這些事你自己看着辦就行了,不用請示本官。」
「大人,此事下官辦不了!」
范開良似有些賭氣地說。
「哦?在這涼州地面,還有你堂堂刺史辦不了的案子?」
「沒錯!因為有人見到那兩個在胡人街鬧事之人進了欽差行轅。因此下官才會特意來此,結果守衛卻不讓本官進去。」
聽到此話,陌子鳴不由皺眉道:「聽范大人的意思,是認為此事與本官有關?」
「下官本不敢妄自猜測,但現在,的確有人見到那兩個人大搖大擺進了欽差行轅。
按理說,這行轅守衛森嚴,就連本官都被攔在門外,那兩個人卻輕易就進去了,想必也是大人的心腹吧?」
這一次,范開良的語氣強硬了許多。
畢竟在候府與夏興平商議對策之時,二人已經定下了策略。
簡單來說,不裝了,攤牌了。
聽到范開良所說,陌子鳴不由臉一沉:「范大人,你是在置疑本欽差?」
「大人,請恕下官無禮。畢竟下官乃是涼州刺史,轄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更涉及到大乾朝與西域各國的關係,下官不得不慎重處理此事。」
「哈哈哈,好,很好!那麼,范大人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
「下官懇請陌大人准許下官進入欽差行轅搜捕那兩個人。」
「如若本官不允呢?」
聞言,范開良咬了咬牙,心一橫,壯着膽子道:「還請大人不要讓下官難做。」
「你好大的狗膽!」
陌子鳴突然怒喝了一聲,一抬手,像仿佛老鷹抓小雞一般掐着范開良的脖子將之拎了起來。
「范大人……」
一眾手下大驚失色,下意識圍上來。
「誰敢妄動?」
門口的守衛紛紛拔刀沖了上去。
這下,那幫衙差頓時嚇得縮了回去。
「嗬~嗬……」
范開良一臉烏紫,雙腳拼命地蹬着,但也只是徒勞掙扎。
「范開良,搞清楚你的身份,是誰給你的膽敢威脅本欽差?
你真的以為,在涼州地面沒人動得了你?
你真的以為,夏興平保得了你?
你真的以為,你做的那些謀逆之事可以瞞天過海?
你真的以為……」
一串「你真的以為」仿佛排山倒海一般,聽得一眾人目瞪眼呆。
不過范開良幾乎是一句沒聽進去。
不是他聽不進去,而是已經陷入了一種幾乎休克的狀態,就像是上吊一般,雙腳蹬動的力度與幅度也越來越小。
眼見着這傢伙快要咽氣了,陌子鳴方才鬆開手……
「撲通~」
范開良的身體重重落到地上,就像一個破沙袋一般。
「大人~」
「刺史大人……」
一幫手下下意識喚着,但看着一眾守衛明晃晃的刀,卻又不敢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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