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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李二陛下在時,便將晉陽公主視為掌上明珠,而晉陽公主之所以受寵除去自幼多病惹人憐惜之外,其善良聰慧的性格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所以博取了超然
地位。現在李二陛下不在了,她若打定主意不嫁人,就連李承乾都無可奈何,那還不如順從她的心意讓她自去出家修道,小女孩兒性格浮躁、心志淺薄,或許用不
了幾天就受不了修道的清苦生活,轉身回去長安享受榮華富貴了。
否則越是逼她,越是容易激發她的逆反心理高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歡喜道:「讓陛下給她修一個小小的道館,各種設施都簡陋一些,僕人也就給三兩個,跳水煮飯洗衣都得自己干,就不信她能堅持很
久!就這麼辦!我現在就入宮去見皇后,馬上實施!」
看着高陽風風火火的往外走,顯然被兕子執意出家一事弄得鬧心很久了,此刻有了辦法馬上急於付諸實施。
房俊想起一事,連忙大聲叮囑:「千萬別透露出去是我出的餿主意,尤其不能讓晉陽公主知曉!切記切記!」
萬一被晉陽公主知曉是他出的主意,尤其是破敗道館、三兩僕人、生活艱辛,說不定就能打上門來找他算賬
時至今日,長安之常住人口早已破百萬,每日裏無以計數的糧油米麵自黃河入渭水運抵長安,渭水、灞水等等河道的碼頭舟楫如雲、檣櫓如林,以供長安人
口之消耗。河道堵塞、腳夫如蟻,自漕運而來的糧食日用品卻跟不上龐大的消耗,偌大的長安城人滿為患,若非中樞嚴令各種生活物資漲價、監察御史遊走不停嚴格執
法,怕是米麵糧油的價格就得一日三漲。營建東都自是順應時勢、刻不容緩,單純漕運之節省便足矣使得朝廷上下一心,即便是那些根基在長安之勛貴、富賈不舍這份家業即將貶值,卻也不得不隨
波逐流。
大勢不可逆。晨曦從驪山山頂開始渲染整個天空,黑暗被緩緩驅散,一艘艘船隻已經由潼關進入關中,沿着河道飛馳船首破開一縷縷薄霧,迅速駛入渭水、灞水等處河道
,直奔碼頭。
碼頭上已經人聲鼎沸,進貨的夥計、會賬的掌柜、運貨的腳夫、熱氣騰騰的早點鋪子紛亂吵雜,充滿了人世間的香火氣。等到一輪紅日噴薄而出,薄霧散盡,河道上已然被密密麻麻的船隻塞滿,繁華興旺之景象使得不少胡人商賈驚嘆不已、暗自神傷,如此錢帛富裕、幅員遼闊
之帝國足矣威壓四海、橫掃八荒,而在大唐軍隊的兵鋒之下,多少胡地懾服於馬蹄之下、又有多少胡人在塞外的淒風冷雨之中嚎哭?
此消彼長,在大唐一日盛過一日的時候,所有胡族都得匍匐在大唐腳下苟延殘喘。一條掛着白帆、尖首窄身的快船由遠處駛來,狹長的船身在舟楫如雲的河道上靈活自如的穿梭,船上站着的兵卒不斷大聲吆喝讓前邊的船隻讓路,白帆上印製的團龍紋在朝日下清晰可辨,於是河道上密密麻麻的船隻趕緊向兩側移動,中間留出一條供快船駛過的縫隙,商賈們眼睜睜看着那快船見縫插針、風馳電掣一
般駛向碼頭。
「這是誰家的船,居然如此囂張?」
「你是不是眼瞎啊,看不見那團龍紋?天底下敢掛着這樣旗幟的船隻,唯有皇家水師才行。」
「原來是房二的麾下,怪不得。」
「敢問既然是皇家水師的船隻,難道是外海有了什麼變故,急着進京送抵戰報?」
「呵呵,急肯定是急,不過不是急着送抵戰報,而是急着將東海的海鮮送到宮裏,畢竟上千里的水路,晚一些那些海鮮死掉了就不新鮮了。」
「簡直豈有此理,這樣一條船居然只是運送海鮮,房二如此奢靡就沒人管嗎?那些監察御史都是尸位素餐不成?」「你這人好生奇怪,皇家水師乃是皇家私軍,又不耗費國帑,人家願意送什麼與你何干?再者說來,房二有的是錢,願意給小公主從東海送一些海鮮,監察御
史也管不着啊!」
「啊這房二與小公主之間難道」
「這話可不好瞎說啊,當年小公主體弱多病,孫神仙說多食海魚對身體有好處,所以房俊命令水師每日往長安送魚,已經很多年了。」
「有什麼不能說呢?跟你們講啊,這房二與諸位公主不得不說的秘密」碼頭上人聲吵雜,見到水師艦船停靠碼頭,兵卒從船艙里一籠一籠的拿出螃蟹、海參、大蝦、黃魚等等海鮮,有好事之徒難免要顯擺一下自己所知所見所聞
,其中有真有假、有的是道聽途說、有的是添油加醋兵卒將海鮮送上一輛馬車,從渭水碼頭上岸直奔玄武門,到了玄武門下自有宮內內侍早已候在此處,交割完畢,兵卒返回碼頭,內侍則將海鮮自玄武門送入
宮內。此刻時候尚早,海鮮進入御膳房被整理出來,海參清洗剖腸之後剁碎了燉粥,大蝦剝皮去蝦線之後抹了油上屜清蒸,黃魚等到晚膳的時候清燉,螃蟹則丟進
水池吐泡泡,晚上一起吃
等到清粥燉好,蝦子裝盤配了一碟米醋調製的蘸料,一起送到晉陽公主的寢宮。
洗漱更衣之後的晉陽公主正跪坐在偏殿之內,一邊聽着城陽公主的魔音灌腦,一邊百無聊賴的拿兩根纖纖玉指擺弄着花瓶中的一支牡丹。
「你這丫頭是不是瘋了?花兒一樣的人兒,尚未享受人生怎能青燈古觀一卷道藏便了此殘生?如果父皇、母后仍在,怕不是要打死你這丫頭!」
「就算這長安城裏勛貴子弟粗鄙魯莽入不得你的眼,還有山東文華之地的世家子弟,乃至於江南士族衣冠錦繡的青年俊彥,那還不是隨着你挑?」
「妹妹你信我一句,這世上好男兒多了,只需多走走、多看看,總會有中意的,何必鬼迷了心竅非得在房二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城陽公主拉着晉陽公主的一隻胳膊,小嘴兒里喋喋不休,意欲勸說晉陽打消出家修道的主意。
兩姊妹一母同胞,城陽尚未下嫁杜荷之前整日裏住在一處,感情甚篤,聽聞晉陽不願嫁人意欲出家修道頓時嚇得不輕,趕緊跑到宮裏來勸阻。
晉陽白了城陽一眼,有些不滿:「我自出家,與姐夫何干?」
城陽不忿:「咱們姊妹二十幾個,除去房二之外你從未呼喚哪一個駙馬做姐夫,我家郎君對此可是吃味得緊。」
晉陽不說話了。
城陽氣得不行,這丫頭看上去乖巧柔順,實則外柔內剛、主意極正,很是難纏。宮女這時將早膳送了過來,晉陽便拉着城陽的手:「姐姐一起用膳吧,今日有東海送來的海鮮,你嘗嘗看好不好吃。聽說還有螃蟹,不過這個季節不是太肥,
走的時候你拿上一些。」海參粥、清蒸大蝦端上來,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城陽哼了一聲,很是不滿:「整個長安城誰家能常年保持有東海的海鮮?房二這廝明顯沒安好心,就沒聽過
誰家這麼寵小姨子的,若非居心不良,何至於此?」
手上不停,夾了一個大蝦放口中咬了一口,連連點頭:「嗯嗯嗯,果然新鮮美味。」
沒等喝粥便吃了好幾個大蝦。等到喝了一碗海參粥,舌尖舔舔嘴唇,目光斜睨着晉陽,很是不屑的樣子:「這長安城勛貴遍地、富賈雲集,可是能夠享受此等奢華者屈指可數,房二如此寵
你,你居然還說他對你沒別的心思?你是感受不到,還是不肯承認?」
晉陽兩根手指捏着一把羹匙,垂着眼帘小口小口的喝粥,輕聲道:「他當然有別的心思。」城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叮囑道:「你知道就好!女人要自愛,不能如高祖皇帝那些公主那般囂張跋扈、不守婦道,要與他劃清界限,千萬別被他給得逞了
!你都不知道他現在的名聲有多臭,什麼『好公主』『好妻姐』之類,簡直不堪入耳。」「不是你想的那樣,」晉陽放下羹匙,捏着一支蝦子咬了一口,輕聲道:「他之所以數年如一日的寵我,除去將我當做妹妹以外,還因為我命不長久,指不定
哪一日一睡不起,所以更多憐惜罷了。」
城陽瞪大眼睛,一把抓住晉陽的手腕,惶急道:「孫道長這麼多年還未將你的病治好嗎?」當初孫道長給兕子診治「先天有損、難以成人」之事皇宮裏不少人知曉,只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小兕子」已經長成「晉陽公主」,所以大家都忘記了曾
經的病患,現在晉陽驟然提及,城陽頓時就慌了。晉陽倒是不以為意,咽下蝦子笑容溫婉、雲淡風輕:「既然是『先天有損』,又豈是後天手段可以治癒?只不過孫道長醫術通神對症下藥,加之這些年保養得宜
,所以並未犯病而已。可病灶依然在,誰也不知將來會否再度發作,若不發作便罷,一旦發作,便是回天乏術。」
城陽公主慌了神,眼淚瞬間便流下來,惶急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本想着趕緊讓御醫診治,可想到連神仙人物孫思邈都束手無策、無可奈何,便知道這病怕是人世間無人可治、無藥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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