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人口買賣的重災區是婦女和兒童,前者好賣,後者好拐。
窮的娶不上媳婦的想要買個媳婦,家裏有錢但是老婆卻生不出兒子的想買個妾,還有的乾脆就是買個兒子來繼承香火,或者就是買了孩童然後採生折割。
像汴京城還好一些,畢竟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很多事情都不敢明着來,即便是丐幫也不敢太過於囂張。可是在汴京城之外,人口買賣幾乎已經猖獗到視官府如無物的地步——
宋仁宗時,廣東南路提刑官周湛就曾經破獲一場人口買賣大案,解救出被拐人口2600餘人!
要知道,這僅僅只是一個廣東南路,僅僅只是一場被破獲的人口買賣案!而大路一共有十四路行政區劃!天知道還有多少類似的案子沒有被發現!
站在一個現代靈魂的角度,趙桓無法接受人口買賣這種事情的存在。
站在皇帝的角度,趙桓無法容忍任何人以買賣人口的方式跟自己爭奪韭菜的收割權
買賣人口的交易雙方絕不會因為買賣人口而繳納一文錢的商稅,被賣的丁口原本應該能創造的賦稅也隨着被賣丁口在戶籍冊子上消失的而消失。
如果被拐賣的是女子,除卻她們原本應該繳納的賦稅之外,生下來的孩子也是一批新的韭菜……
「除了掠賣人口的該殺,受買人口的也該殺!」
心裏越想越不舒服,趙桓乾脆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殺氣騰騰的道:「以後再有敢受買者,家長處死,余者流放三千里!籍沒其家產,一半充入國庫,一半充入慈幼局中!」
「官家三思!」
趙桓的話音一落,王時雍和李綱李若冰等人就被嚇了一跳,就連朱皇后也忍不住出言勸道:「如此嚴刑峻法,是不是太過了些?」
趙桓卻道:「太過了些?倘若被拐賣的是諶兒呢?朕倒是覺得太輕了些!朕記得,百姓可以去慈幼局中認養孩童,官府還會給錢,這是明擺着的一條大路。既然有此大路不走,偏往死路去,那也不要怪朕心狠。」
說完之後,趙桓又冷哼了一聲,說道:「所謂少年強則國強。朕終究會老去,在坐的所有人也會慢慢老去,這大宋的未來,不就是着落在這些孩子們身上麼?」
「還有這宋刑統。」
趙桓道:「所謂時移事易,宋刑統適用於開國之初,卻不見得適用於當下,也到了該修改的時候了。」
李綱和李若冰等人都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
官家剛剛還在說採生折割和略賣人口的事兒吧?現在怎麼忽然就扯到了宋刑統上面了?
然而趙桓卻是鐵了心準備修改宋刑統。
嚴格意義上來說,基本照抄《唐律疏議》的《宋刑統》根本就不適用於大宋的社會環境,因為大唐是皇帝加軍鎮的雙軌制,而大宋則是強幹弱枝的小朝廷制度。
所謂小朝廷制度,除了沒有田制,在賦稅和某些行業上面採用撲買承包製之外,更多的則是類似於道家的無為而治,也就是講究治不禁止即為許可。
在大宋建國初期,這種小朝廷制度能夠讓百姓很好的休養生息,然而到了盛世之時,這種小朝廷制度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
朝廷上層懶政不作為,底層官吏仗着手中的權力胡作非為,從朝廷到官府的公信力幾乎為零,民間百姓也不太拿律法當回事兒。
說白了,整個大宋所有的問題,無論怎麼繞來繞去的說,歸根結底其實就只有一點,也就是大宋朝廷本身制度和律法的問題。
至於穿越者培訓基地的諸多穿越者們翻來覆去研究的什麼不抑兼併、重文抑武、賦稅不合理、冗官冗政冗軍之類的問題,其實都是基於大宋本身的制度和律法問題而衍生出來的。
正所謂治病要治根,不解決這個問題,剩下的無論怎麼改變都只能算是治標,根本就治不了本,所以才有了人亡政息的說法——
大宋已經有無數人看到了這個問題的弊端甚至打算加以改變,所以才有了王安石主持的熙寧變法和范仲淹主持的慶曆新政。
就連蔡京蔡元長也折騰過崇寧變法,除了推行居養院、安濟坊和漏澤園等福利制度外,還有新建辟雍、發展太學、恢復設立醫學、創立算學、書學、畫學等專科學校,罷科舉,改由學校取士等等的新政。
然而神奇的是,大宋的皇帝和大臣們主持了一次又一次的變法,最終卻又一次次的以失敗而告終,最後倒霉的反而是原本應該受益的百姓。
對於這種情況,後人可以分析出無數種失敗的原因,穿越者培訓基地更是無數人前撲後繼的爭相穿越,試圖改變這種局面。
但是說來說去,最後導致失敗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大宋的皇帝的手裏面沒有軍權!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歷史上凡是數得上號且能夠被人記住名號的王朝,除了得位不正的趙大之外,那些開國皇帝們都不怕天下大亂——
贏胖子動不動就是統一哈統一哈,老流氓拿着儒生的帽子當尿壺,朱重八讓人帶着枷鎖辦公,動不動就能揪起牽連幾萬人的大案。連孔家廟都砸的千古教員更不用說。
為什麼?因為這些皇帝手裏有軍杈,不怕亂!
而趙家皇帝……
趙大得位不正,杯酒釋兵權之後要靠文人來壓制武將,趙二斧聲燭影,高梁河騎驢漂移之後敗光了開國之軍,趙家皇帝文要與士大夫共天下,武要依靠將門去鎮壓叛亂,自己手裏卻沒有一支可靠能打的軍隊。
所以,當趙家皇帝想要變革的時候,大宋那些原本的既得利益集團就會瘋狂反撲,在朝堂上反撲不成就暗戳戳的煽動民間叛亂,而民間又多的是一些樂於殺人放火受招安的殺才……
而趙桓最大的底氣,則來自於弄死完顏宗瀚之後所組建的那支禁軍——有能耐就整個大宋全亂套,大不了就重新打天下!
一想到那支駐紮在汴京城外訓練的禁軍,趙桓的嘴角便忍不住翹了起來:「這一次,朕不光要重新修訂《宋刑統》,還要規定天下女子也可以讀書、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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