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晃警部補隨便應付了一下同事們的祝賀,回到座位上,把剛剛課長遞給他的茶杯放在桌上。
他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祝賀什麼啊,又不會給升職。」
其實正常情況這麼大的功勞應該能升職加薪,只不過白鳥的職業生涯已經到頂了,沒有名校資歷背書,跑現場跑起來的苦逼刑警到警部補已經碰到透明天花板了。
當然,理論上還可以升,但那要等白鳥退休前。
在退休前升到警部甚至更高的現場組不是沒有,但需要特殊的渠道和巨大的功績,比如可以走搜查一課內部晉升,因為按照傳統,搜查一課的課長得是一線升上來的,這是規矩,但從課長再往上就很難了。
再就是走「gong''an」路線,但是日本的gong''an,雖然也歸警察廳管,但是那是不折不扣的諜報機關。
再就是負責宮內的sp,一線上來可以突破天花板晉升。
除了這幾條路線,其他一線上來的苦逼要突破天花板是很難的,僅僅繳獲一把槍外加擊斃一個三代組織的頭目的功勞遠遠不夠。
不過,這次的功勞,高山應該可以升職,所以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穫。
嗯,不算完全沒有收穫呢。
白鳥心中自嘲的想,站起來對身旁的同事打招呼:「我去下部長辦公室,幫我盯着電話。」
「ok!」同事滿口答應,「今晚請客喝酒啊,白鳥君!」
「哦!那是當然!不過只能去掛破燈籠的店哦。」
日本的店鋪掛燈籠是有講究的,掛的燈籠越好,說明店鋪消費越高,就相當於擺在外面展示價格的菜牌。
如果掛着著名手工職人定製的印有職人名號的燈籠,燈籠上還有店的字號,這種店一次的消費能把人嚇死。
而掛着破燈籠,但是燈籠上卻有看着很有來頭的字號,那這很大可能是物美價廉的好店。
白鳥離開大辦公室,沿着走廊走向部長辦公室。
一開部長辦公室的門,就能看見牆壁上「明鏡高懸」的正楷。
警視廳和極道一樣,掛字喜歡掛全中文的。
最好還能帶點中國文化的內涵,甚至直接用中國成語。
明顯發福了的加藤警視坐在明鏡高懸下面,手裏正拿着電話的聽筒。
看到白鳥進來,他少見的咧嘴笑了笑,然後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再指了指手裏的聽筒。
白鳥晃點點頭,往沙發上一坐,等待警視結束通話。
加藤警視很快說完了事情,掛斷電話,站起來親自給白鳥倒上茶。
倒茶的時候,他手腕上的金表露了出來。
白鳥瞥了一眼那金表,這是警視廳「特考組」核心成員的標誌,能戴這種定製金表的在警視廳內部都不是好惹的貨色。
白鳥揮開無關的思考,笑道:「今天我這已經是第二次拿到長官給倒的茶了。」
「哈哈哈,白鳥君,這是你應得的。」加藤警視放下茶壺,坐到白鳥正對面的沙發上。
一般加藤警視見部下,都會釘在辦公桌後不挪窩,這樣才能體現他的威嚴,現在這樣的加藤警視,就連白鳥這老油條也沒見過幾回。
「津田正明死了。」白鳥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正色道,「而且從現場證供判斷,他沒有對任何人說任何事情。」
「很好。」加藤警視點點頭,「其實你應該讓那個高中生把人殺了,這樣暴露的東西會更少,不會讓某些人警戒起來。」
白鳥本來想就這麼點點頭糊弄過去算了,但是他鬼使神差的開口了:「那個高中生,可是打算加入警視廳的。」
加藤警視微微挑了挑眉毛:「哦?聽起來你還和那孩子挺熟?」
「從朋友那裏聽到了一些事情罷了。」白鳥不動聲色的回應。
「然後就動了愛才之心?嗯,我懂了。我給警察學校打個招呼,讓他們收到申請就批准好了,不過他能單人拆組,劍道實力一定了得,就算走正常途徑應該也能入學……」
白鳥搖搖頭:「不,他好像要考東京大學,畢業後再加入警視廳。」
加藤警視這一下,看起來是真的產生了興趣:「真的嗎?有點意思啊,東大啊,那不就是我的學弟了嗎?但是東京大學可不好考啊,我看了那孩子的資料,以他現在的偏差值,根本不可能上吧?」
「所以,如果他考上了,那不就說明他是難得一見的俊才嗎?」白鳥反問。
「很有道理啊。」加藤警視連連點頭,「非常有道理。很好,情況我已經了解了,白鳥君,這次辛苦你了。」
白鳥點點頭,又說:「開槍射擊相關的公文,我會讓高山今天之內做好。」
「沒問題,高山君特別擅長寫這種公文,總能把報告做得很漂亮,甚至比一些職業組的報告還要漂亮。」加藤警視由衷的稱讚道。
白鳥話鋒一轉:「那麼……警視……那個事情……」
「啊,那個事情你不用擔心。四菱重工的警用裝備分公司,突然出現了一個警方顧問的職位空缺,我已經把你的資料提交過去了。
「我相信以白鳥君豐富的現場經驗,一定能幫助他們開發出給首都警機動隊使用的優秀裝備。以後要勞煩你,周六日多去他們那邊轉一轉了。」
白鳥雙手按着膝蓋,向警視深深的鞠躬:「非常感謝。」
「應該的。白鳥君,你的兩個兒子都那麼爭氣,這點我真的很羨慕你啊。」
白鳥笑了,提到兒子的時候,他總能發自內心的笑出來。
畢竟兩個兒子都考上了著名私立大學這種事,放在全警視廳都不多見。
等兩個兒子都畢業,白鳥家就真正闖進了日本的上層社會。
只是在那之前,白鳥需要很多錢來供養兩個兒子。
如果只是一個兒子考進私立,白鳥以多年的積蓄,供應起來並無太大問題,但是兩個就不行了。
所以,晚節不保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白鳥在內心如此安慰着自己。
加藤警視站起來,輕輕拍了拍白鳥的肩膀:「不用想太多,津田正明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真抓了他反而有可能定不了罪,畢竟白峰會能請得起很貴的律師。你幹的事情,是正義的。」
「是嘛,是啊。」白鳥點點頭,然後站起來,「那我先告辭了。」
「嗯。今晚的慶功會,辦得熱鬧一點,你們四課很久沒有出成果了,要鼓舞一下大家的士氣。四菱重工那邊應該也會派代表過來,他們應該能讓賬單打個折。」
白鳥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此時此刻,白鳥心想,反正一隻腳已經進來了,入鄉隨俗吧。
加藤警視回到了辦公桌後,坐在明鏡高懸下面,開始翻看今天要處理的文件。
白鳥晃向警視再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這偌大的辦公室。
加藤警視看了白鳥帶上的門一眼,若有所思的摸着他的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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