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京教劍道 005 劍道部的學長們

    神宮寺開口道:「抱歉,我對模特沒有興趣。」

    那叫鹽井的學長沒有放棄,繼續說道:「我們攝影社,有很多師兄在影視界和娛樂圈的,你加入我們這裏當模特,畢業了以後不管是當女主播還是……」

    神宮寺忽然指着身邊的和馬說:「這位是桐生和馬,是我師父。」

    鹽井學長停下來,看着和馬:「桐生和馬……是那個桐生和馬?」

    和馬:「搜達喲(你說得對)。」

    鹽井學長的表情立刻變得非常微妙:「啊,這樣啊,看來你不缺通往影視圈的人脈呢。甘中你在想什麼啊。」

    鹽井低頭看着小不點學姐,繼續說:「你們研究會要這種武鬥派的新生做什麼?你們的活動主要是窩在社辦里讀那些英文小說,還有創作自己的新怪談不是嗎?和這種八竿子打不着啊。

    「你把這種武鬥派運動系的雖然不帥但非常壯碩的男生,和這種雖然是土妹子打扮但是其實是超一流美少女的女生,招到你們研究會,會給金久同學和嵇田同學很大壓力的。」

    和馬:「你就一定要強調一句『雖然不帥』嗎?」

    「啊,我是哲學系的,我信奉的是唯物主義哲學,講究實事求是。」

    和馬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學長,哲學系,玩攝影,有點意思。

    小不點學姐動手把鹽井推回暗室里,招呼和馬跟神宮寺:「走啦,別管他們。」

    神宮寺姑且跟學長微微鞠躬,這才向前走去,和馬直接邁步就走了。

    甘中美羽引導着和馬和神宮寺,穿過剩下的走廊,上了樓梯。

    上到二樓的時候,和馬能聽見隱約的電結他的聲音,看來二樓有玩樂隊的學長在。

    上到三樓,剛好有三個學長一個學姐在對台詞,可能是演劇部。

    和馬剛想跟着甘中美羽學姐往上爬,忽然發現這些學長在演《祝福》。

    就是魯迅的那個。

    所以他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

    魯迅在日本地位很高,在剛過去不久的複習應考階段,南條就曾經為了寫魯迅相關的小論文,去查和魯迅相關的書籍,和馬也跟着瞄了一眼,畢竟他有點好奇。

    結果和馬發現,魯迅被捧得很高,影響力賊大。

    扮演祥林嫂的學姐現在正在說那段著名的台詞:我真傻……

    和馬正看着呢,神宮寺忽然說:「魯迅的文,我還是更喜歡《朝花夕拾》中的那些呢。」

    「那是因為你不是中國人,你沒有那種苦難歷史烙印在dna里的情愫。」

    「嗯……可能吧。」神宮寺聳了聳肩

    這時候幾個演話劇的學長學姐停下來看着這邊,其中一個開口道:「是新生嗎?對話劇有興趣?」

    和馬還沒開口,已經上到三樓四樓之間的小不點學姐噔噔噔跑下來,攔在和馬跟演劇部的前輩們之間:「這是我的新生!是我的!」

    沒想到演祥林嫂的學姐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讓着甘中美羽,而是無視了他,繼續對和馬說:「如果你們去新怪談研究會是想練習英語,不如來我們這邊,我們今年計劃排演英文版的《麥克白》,一般每年我們都會排一部英文版的莎士比亞喲。」

    和馬禮貌的謝絕道:「不,我不是對演習有興趣,我是對魯迅有點興趣。」

    他話音剛落,「祥林嫂」學姐就驚呼起來:「等一下!你是不是那個桐生和馬?」

    和馬:「如果你指的是忍術大師、大阪的英雄……」

    「他就是。」神宮寺打斷了和馬的頭銜吟唱。

    「哇,你居然來文化類的社團?我以為你鐵定會去劍道社之類的運動社團呢。」忽然學姐靈機一動,看了眼神宮寺,「啊,這樣啊,懂了。」

    和馬覺得還是解釋一下這個誤會比較好,畢竟這學姐還挺好看的,不對,和馬的意思是,這學姐看起來挺適合練劍道的,安利回去成為道場學員千代子會高興。

    和馬剛要開口,神宮寺搶白道:「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學姐一臉「我懂」的表情:「普通朋友關係好啊,所有的風花雪月都是從普通朋友開始的。順帶一提,本社團盛產情侶哦,畢竟我們算是男女比較平衡的社團,而且顏值都不差。」

    甘中美羽:「別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拉人啊。」

    說罷她轉身,一手推神宮寺,一手推和馬,強行把兩人往樓上推去。

    到了四樓,整個樓層就很安靜,只有樓下又恢復排演的學長學姐們的聲音傳來,這更凸顯了四樓的安靜。

    「我們在五樓。」甘中美羽說,「因為是五樓,到了盛夏會比較熱。」

    頂樓被太陽曬,所以會蒸籠化,這個和馬倒是知道。

    上了五層,和馬一行迎面撞上抱着遙控飛機之類的從社辦出來的前輩們。

    「哇,甘中!差點就撞上你了。」打頭的前輩心有餘悸的說,「這撞上了飛機的尾翼就報廢了。」

    「你倒是先擔心下我被撞壞啊!」

    「沒事,甘中你那么小,密度大,會比較耐撞。」

    「我殺了你們哦!」

    「哦哦,甘中生氣了,快跑快跑。」一群學長就鬧哄哄的衝上樓梯,向天台跑去。

    甘中對着往上的樓梯做鬼臉,隨後對和馬解釋道:「這是模型社的笨蛋們,他們喜歡在天台上放飛飛機。前面就是我們的社辦了!」

    甘中美羽說着就徑直推開了走廊左側的一扇門。

    門開的了瞬間,和馬就看見昨天見過的一位學長正在正對着門擺放的方桌上奮筆疾書。

    這大概就是剛剛樓下鹽井學長說的金久同學和嵇田同學之一了。

    甘中美羽:「金久,只有你一個嗎?嵇田呢?」

    「剛剛有電話找他,有個古書店通知他有一本很少見的英文版《克蘇魯的呼喚》,然後他就去了。」

    「哦,書店遠嗎?」甘中美羽問道。

    「挺遠的,在大倉,今天之內怕是回不來了。」金久同學說着抬起頭,然後就看見跟着甘中美羽進來的和馬跟神宮寺。

    立刻金久同學的表情就變得有些不自然。

    這大概就是樓下鹽井學長說的「來自現充的壓力」?

    神宮寺對金久學長行禮之後,直接轉向房間裏的書架。

    甘中學姐馬上上前解說道:「這是我們研究會成立以來,收集的所有新怪談小說!我們把全東京的舊書店都跑遍了哦!另外,還有受新怪談影響很大的作者的書也有。」

    神宮寺感嘆:「居然有這麼多啊,我還以為我看的書已經夠多了,現在發現居然一本都沒看過。」

    甘中學姐:「你看得再多再快,你現在也只有十七八歲呀,用來看書的總時間限制了你看書的總量嘛。

    「全天下那麼多的書,以人類的年齡,要看完是不可能的。所以對於人類來說,未知的領域永遠大於已知的領域,來自未知的恐懼,就是新怪談主要的魅力啊!」

    和馬沒想到這話題最後還是給甘中學姐繞回來了。

    不過,看起來神宮寺對甘中學姐的熱情演說並沒有什麼實感,她仔細觀察書架上的書,忽然抽出放在最上面一排最左側的那本。

    看起來是本自製的書。

    甘中美羽學姐解釋道:「那是我們研究會出的會刊,大概每年出一本,都是我們自己寫的新怪談故事。」

    神宮寺:「這裏面有真實事件嗎?」

    「怎麼可能有真實事件啦!你怎麼回事啊!你來我們這裏,就是想找真的新怪談嗎?」

    和馬在心裏回答:不然呢?

    這時候,金久同學推了推眼鏡,說道:「在我們研究會成立的這五年,一共出了五本會刊,我記得第一本會刊上,有位學長寫了個非常厲害的故事,會讓人覺得『這不會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吧』。」

    和馬心裏咯噔一下。

    ——不會吧?這個展開?

    說起來,那位去遠在大倉的舊書店買書的嵇田同學,也一副開啟了副本的架勢。

    快進到狗咬果凍,船撞章魚。

    神宮寺看了看面前的書架,直接抽出另一本用訂書機裝訂起來的自製書:「這本嗎?」

    「對對,就是那本。第一篇就是。」金久同學這樣說着,但還是不敢看神宮寺的臉。

    其實和馬挺懂的,自己大學時代有段時間沉迷某mmorpg,連太陽都曬得少,然後突然被舍友拉出來喝酒,看到有漂亮女孩同席,他也這反應。

    出來社會之後,和馬就沒這毛病了,畢竟公司里妹子不少,平時工作中交流都習慣了。

    神宮寺翻開自製會刊,第二頁是目錄。

    她念出第一個故事的名字:「金澤鎮民俗調查報告?從名字看確實有那味道了。」

    接着神宮寺就拿着這本自製會刊拉了張椅子坐下,就開始看起來。


    和馬其實也想看,但是湊過去跟神宮寺一起看好像又有點太親密了。

    而且說實話,雖然現在才四月初,日本理論上還挺冷的,但是今天天氣晴朗,大太陽曬下來已經幾個鐘頭了,社辦里有點悶熱。

    和神宮寺擠在一起的話,感覺會更熱。

    所以和馬轉向書架,想再拿一本其他年份的會刊翻翻看。

    這時候,窗外傳來一聲喊:「桐生和馬!桐生和馬在嗎!」

    和馬來到窗邊,掀開窗簾——然後他立刻被外面的陽光逼得眯起眼睛。

    他眯着眼睛往下看,看見一票穿着劍道服的傢伙,在大樓前一字排開。

    甘中學姐把和馬的屁股推開一點點,腦袋擠過來往下看。

    「哼,是劍道部的那幫腦袋裏有肌肉的傢伙,不要理他們。」

    「桐生和馬!」樓下一名全套披掛,胴甲掛着的護裙上寫着戶田的大高個吼道,「我們是來挑戰的,你就完全沒有武者的尊嚴嗎?」

    甘中美羽:「哼,是戶田那傢伙,這是激將法,他人其實是個憨逼,現在裝成惡人想騙你出去。」

    「你和他很熟?」和馬反問。

    「他是我人生的污點。」甘中美羽說。

    金久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其實是青梅竹馬,甘中學姐一直耿耿於懷是因為她打賭輸了,賭的是戶田學長考不上東大。」

    和馬低頭看了眼甘中學姐。

    甘中美羽氣鼓鼓的說:「那種腦子裏有肌肉的傢伙,都能上東大,肯定有什麼地方出問題了。他說不定威脅了監考老師!」

    和馬:「你至於這樣嗎?」

    「因為我考東大,就是為了擺脫這個噩夢啊!我高中時代,最討厭的就是他有事沒事過來摸我頭!」

    和馬伸手摸着甘中美羽的頭:「像這樣?乖乖哦?」

    「對對,就是這樣!然後我生氣還塞糖給我!氣死我了!」

    和馬摸了摸兜,發現有剛剛上課的時候有個帥哥好像是想聯絡下同為大一的大家的感情,分了塊糖給他。

    於是和馬把糖拿出來,伸到甘中美羽面前:「學姐別生氣,吃糖。」

    「啊,是吉珠的牛奶糖,這個超貴的,為什麼你會有?」

    別人給的啊。

    甘中學姐拿過糖,一邊撥開玻璃紙一邊繼續抱怨:「託了他的福,我的整個高中時代都不堪回首。

    「我以為考上大學之後就可以永遠擺脫他了,結果你猜怎麼着,我們那個市,就我們倆上了東大,市長親自出面開大會恭喜我們!

    「然後,我那個笨蛋老爸老媽,還像是參加婚禮一樣,穿上了振袖和服,和他的老爸老媽相談甚歡!」

    和馬:「那還,真是災難啊。」

    甘中美羽氣鼓鼓的把剝好的糖塞進嘴裏:「懂了吧?所以不要去!他很可能是故意來噁心我的,他一直都在噁心我!你幹什麼?」

    和馬打開窗戶,腳踩到了窗台上。

    他已經看過了,這樓外側牆體上有很多可以落腳的地方,是成龍可以隨意上下的樓。

    和馬正要越窗而去,卻被甘中抱着大腿。

    「不要想不開啊!喂,那邊那個看書的,你男朋友要尋短了!」

    神宮寺推了推眼鏡,看了眼這邊說:「學姐,你就讓他下去幫你出下氣唄。」

    「誒?幫我出氣也不需要跳樓啊!」

    「學姐,不用擔心,他可是忍術免許皆傳的傢伙。」神宮寺說。

    和馬:「是跑酷,源自法國。」

    甘中美羽疑惑的看了眼神宮寺,然後將信將疑的鬆開手。

    和馬躍出窗戶。

    下面那幫劍道部的人都發出了驚呼。

    緊接着他們就失去了言語能力,目瞪口呆的看着和馬靈巧的到了地面。

    和馬整理了一下亂掉的頭髮,再拍拍下來的路上衣服粘的灰:「我是桐生和馬,找我啥事?」

    叫戶田的學長看着和馬,好不容易從被震撼的狀態解脫出來,然後摸了摸鼻子:「呃,就是,聽說你劍道很猛,我們要見識一下!啊不,切磋一下!」

    和馬看了眼這位頭頂的劍道等級,這傢伙居然新當流十七級,比警視廳的白鳥刑警還高兩級,看起來是個好經驗包。

    和馬:「好啊。既然學長們都這麼大費周章的來邀請我了,完全不給面子也不好。」

    戶田學上咧嘴笑了:「好,請!」

    和馬點點頭,邁步向前。

    **

    甘中美羽趴在窗台上,老半天才回過神,扭頭看神宮寺:「喂,你男朋友什麼鬼?」

    「跑酷達人。」神宮寺輕描淡寫的說。

    「這個跑酷是什麼鬼?」日語舶來語的劣勢就體現出來了,第一次聽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鬼。

    要是中文,只看跑酷兩個字,也大概能猜到是啥。

    神宮寺歪頭想了想,然後選擇了一個她認為最合適的解釋:「在現代社會用忍術和中國輕功完成一些匪夷所思的動作然後偽裝成很科學的樣子的一種運動?」

    甘中美羽:「哈?」

    「開玩笑的,其實忍術和輕功本來就和跑酷是一樣的東西,只是換了個稱呼罷了。但是在古代人看來,就成了匪夷所思神乎其技的東西了。」

    甘中美羽:「我作為一個現代人,也覺得這是匪夷所思神乎其技的東西。你待會該不會也這樣就下去了吧?」

    「不,我沒有師父這樣的功力啦,我姑且還是要走樓梯的。」

    「姑且的意思是,你再練下去就能這樣了嗎?」甘中美羽用手指着開着的窗戶嚷嚷。

    神宮寺:「不知道啊,也許能吧。我們道場有個叫藤井美加子的,也能跟猴子一樣從三樓迅速下到一樓呢,簡直就像是印證了人類是由猴子進化成的一樣。」

    甘中美羽:「……我突然對你們這個道場有點興趣了。我有種在你們道場練到足夠長的時間,就能從手裏發射光線的預感。」

    神宮寺推了推眼鏡:「學姐要來體驗入學嗎?只是體驗入學的話,只要幾千日元就能體驗一天哦。一個月的學費也只要兩萬日元哦。」

    「那還挺便宜的嘛。」甘中美羽學姐眨眨眼,「那我有空就去看看吧。」

    神宮寺微微一笑,又低頭看手裏的會刊。

    甘中美羽湊過來,問道:「感覺如何?我當初就是被這篇故事吸引,想着也要寫出這樣的故事,才加入的新怪談研究會的。」

    神宮寺深吸一口氣,摘下眼鏡掏出眼鏡布擦拭起來,同時說道:「就目前看到的部分,這個金澤鎮應該是在飛彈國……啊,就是現在岐阜縣北部。」

    甘中美羽:「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了古地名呢,難道神宮寺你是歷史宅女?就是那種廚古代武將cp的?」

    「不,我不是,我只是為了考東大,複習昏了頭。」

    「哦,那為什麼你能確定地方呢?」甘中美羽沒糾結古國名的問題,繼續追問。

    「因為貢品,祭祀習俗。故事開篇就很仔細的寫了村中神社的祭祀,提到了貢品的品種、樣式。由此推斷,是飛彈地方。」

    「還能這樣?」

    「我是神宮寺和菓子屋的繼承人,我家很熟貢品的事情啦。」神宮寺解釋道。

    「哦,這樣啊,你一來就確定了學長作品的背景地點,好強,你天生就適合我們研究會啊!」

    神宮寺無視了小不點學姐的彩虹屁,繼續說道:「我大概猜到這個故事後面會寫什麼了,飛彈地方有些民俗,涉及到……不太好的東西,畢竟那邊守護地方的傢伙,喜歡……打牙祭。」

    甘中美羽搖頭:「不是哦,這個故事幕後黑手是星之彩。」

    神宮寺擦眼睛的手停住了:「星之彩?」

    金久同學嘆氣道:「學姐,你這樣不就破壞別人的閱讀感?讀新怪談最怕的就是劇透啊,比偵探小說還怕劇透呢。」

    神宮寺重新戴上眼鏡,低頭看了眼陳舊的會刊:「原來如此,在已有的民俗上再創作嗎?這做法倒是挺取巧的。寫這篇的這位……」

    神宮寺翻回文章開篇,看了眼作者:「荻平太郎學長,他現在畢業了吧?」

    「是的,他畢業之後,成了一位民俗學家,不知道哪裏弄到了大財團的資助,然後開始日本環遊了。」甘中美羽說道。

    金久同學補充了一句:「荻平學長很久沒有回來研究會看我們了,連ob會都沒有參加。」

    甘中美羽聳肩:「以學長那個喜歡到處亂撩的性格,大概在哪個山里撩到了大小姐,然後被強制要求結婚了?」

    金久同學笑了:「啊,有這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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