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畢竟罵也罵了,現在是該考慮一下怎麼解決這爛攤子了。
宮本一心腳邊的蠟燭還能燒個幾分鐘的樣子,情勢雖然危機但也沒危機到火燒眉毛的地步,三十三層的走廊沒有開窗戶,倒也不會出現一陣妖風吹得燭火搖曳點燃整個走廊的情況。
林年撓了撓眉毛倒也沒急着衝進去救人什麼的,畢竟被綁着的又不是他,這種情況明擺着就是陽謀了只要踏進去就等於半隻腳邁入了鬼門關,未知的敵人躲藏在暗處身份不明,如果是『聖裁』的話對方為何不大大方方地走出來對準他的心臟開槍?還是說『聖裁』這個言靈有着他們並不知道的限制?
林年蹲了下來伸手蘸了點油脂物捻了捻,從手感來看比一般的煤油還要粘稠少許,但濕滑度卻是足以讓任何人走上去一步就打滑個底朝天,進入這塗滿這種油脂的走廊就等於失去了立足點。F1方程式賽車引擎19000轉/分也需要一條適合他的跑道,『剎那』、『時間零』再快也需要抓地力來爆發出那無與倫比的速度,在沒有立足點的環境裏神速系言靈毫無疑問沒有任何用武之地。
林年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濕滑油脂暫時忽視了這個最大的問題,接下來就是考慮這種油脂的易燃性了,一般的易燃油品的閃火點在28℃以下,低於這個指標的都算是一級易燃液體,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就意味着在滿是這種油脂的走廊中他不能使用金屬刀具來斬開子彈,亦或者與金屬暗器對砍,不然火星會瞬間點燃整個走廊讓他和宮本一心一起身隕火場。
並且他們現在擁有的時間比看起來的還要少很多,不等蠟燭燃燒完,靠近地面的燭火溫度就足夠引燃地板上的油脂物把宮本一心吊起來燒烤了。
一級易燃液體都是揮發性很強的液體,地上的這些油脂揮發的速度很慢,起碼還沒見到大面積的揮發現象,推測應該是化學實驗室里調製出來的化合物,這樣可以得知設下這場陽謀的人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經掌控了林年的全盤消息,性格、作風包括言靈。
沒有什麼比限制場地還要克制『剎那』這個言靈的了,想要針對神速系言靈的使用者,要麼把對方的腿打斷,要麼直接不給對方能跑起來的環境,現在塗抹滿油脂的走廊正是選擇了限制場地的處理方式。
「師弟。」曼蒂也看出了現在林年身處的窘境,現在擺在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塊老鼠夾,宮本一心就是老鼠夾上的奶酪,奶酪很誘人,但咬上去可能會死人。
「要不我去吧,反正對方的目標是師弟你,如果我上的話就沒這個顧慮了。」曼蒂小聲提議。
林年抬手擺了擺:「這是死局,無論是誰上去救人都會吃一發來自暗處的黑槍,如果我退縮在後面只讓你上的話對方根本不會有半點意外或者動搖...說不定對方還不會打死你,只是讓你失去行動能力成為又一塊讓我動搖的砝碼。」
「救不了人話,我們想辦法把蠟燭給滅了的話,是不是就能爭取等到本家的人回過神來幫我們呢?」曼蒂看了一眼只剩下四五厘米的燭光縹緲的蠟燭。
「滅蠟燭的確很簡單。」林年從一旁因為此前源氏重工內數次爆炸龜裂出裂痕的牆壁里摳出了一小塊混凝土,曼蒂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黑鞭似的殘影閃過,遠處的蠟燭的燭火劇烈的搖晃了起來差些就熄滅了,走廊的盡頭響起啪一聲,那塊混凝土撞散成了碎沫散在了地上。
「想要把蠟燭給吹熄就算是現在我也有不下兩種辦法做到。」林年拍了拍手上的石灰:「但這蠟燭起碼現在不能滅。」
「我懂了!」曼蒂明悟了,「師弟你要說你其實跟宮本一心有仇,我們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今天師姐我就當啥也沒看見。」
...她總是在很奇怪的地方表現得相當仗義
「不,我的意思是,想殺我的人把這個局擺在我面前不是讓我設想怎麼去救局裏的人,這個局是沒有完美的解法的。」林年輕聲說,「這根本就不是一道『謎題』,而是一個『選擇』,從頭到尾這個局就只有一個標準解法,那就是我本人闖入這片走廊中以身試險去強救人質,同時敵人會向我發起足以致死的襲擊。如果我不遵守規則吹滅了蠟燭,那麼蠟燭熄滅的下一秒人質腦袋開花,這個局裏唯一的規則就是我衝進走廊里救人,給他一個殺死我的機會,相對的他也會給我一個救人的機會,那個時候那根蠟燭才可以滅,人才可以救。」
曼蒂頓了一下輕輕嘆息的同時心想果然殺胚最懂殺胚,設下這塊伏擊的人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殺胚,兩邊都明白對方潛藏的意思,但這局又不得不踏,算得上是徹徹底底的陽謀了。
走廊里的宮本一心聽不見林年和曼蒂壓低聲音的對話,但也沒表現出多少着急的激烈情緒,想來陷入這種境地里以他的自尊也沒什麼臉皮強行要求別人承擔着風險救他,至於他為什麼沒有主動求死——人總是想活着的,前者的大久保良一是這樣,對於宮本一心這種對世界有了依戀人來說更是這樣。
救還是不救?
曼蒂沒問出這個缺心眼的問題,因為她很了解自己的師弟,以自己師弟的性格這種問題還能算是問題嗎?
唉。
曼蒂心中默默嘆息了。
「師弟,你教教我這句話用手語怎麼說...」想了一會兒,曼蒂附耳林年小聲逼逼。
「我怎麼可能知道『你老婆我來養』的手語怎麼打?」林年挑眉看向曼蒂:「你不會不想救宮本同學吧?他跟你有仇嗎?」
曼蒂愣了一下:「難道我們要救嗎?」
「當然要救。」林年古怪地看着她:「我可是這次任務的專員,你們都是我的隊員,我有義務保證你們在任務中的安全,這在執行部的專員手冊中可是寫在第三章第一條紅字標粗的。」
「可你之前...」曼蒂話說道一半忽然啞然了,因為此時此刻機房裏林年對她提出的那個問題,這下終於有了答案。
「你是那個意思啊。」林年懂了曼蒂的意思輕輕笑了一下看向走廊內的宮本一心:「兩件事性質不一樣,兩種情況一種是趨近於無解需要奇蹟發生,另一種則是有解,只是需要承擔風險和危機...眼下的情況在我看來就是有解的答案。」
「師弟你找到破局的方法了?」曼蒂眼睛一亮。
「算是吧,就是有點賭的成分在裏面,不過技巧成分佔了三成,這樣的幾率足夠我嘗試一下,而不是直接放棄了。」林年說:「都說電車難題如果換作是蝙蝠俠的話,他會選擇掰下換車道的車杆救下車軌上的一群人,又在最後一秒解救另一條車軌的一個人。如果不是能力有限,誰又不想當蝙蝠俠呢?」
「賭一下了。」林年挽起了袖子看向充滿着惡意與油腥味的走廊,燭光在他的眼眸中搖曳:「今天我不介意當次Batman,賭贏了救人,賭輸了死人。」
「那師弟你準備怎麼救?」曼蒂問:「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還真有。」林年扭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曼蒂。
只穿着一件外套和襯衫的曼蒂被這道視線看得有些渾身發涼,不自主的抱着肩膀摩挲了一下尷尬的笑了:「師弟,我只是說說而已表現出一些參與感...這我哪兒能幫到什麼啊。」
「我說你能幫我,你就一定能幫到我。」林年站在了曼蒂伸手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認真地說。
「師...師弟...我們不救了行嗎?」感受到了肩膀上厚實的重量,曼蒂陡然渾身湧起了一股糟糕感。
「你說呢。」林年笑着睜開了黃金瞳,暴血從一度開啟。
下一刻曼蒂整個人被一股巨力拎了起來,在一臉懵逼的情況下像是一顆鉛球一樣投擲了出去,宮本一心也是呆呆地看着曼蒂朝自己飛來了,只可惜飛得力道好像不太足夠飛到一半就啪嘰一聲摔在了滿是油脂的走廊上滑行着停在了宮本一心的腳邊。
曼蒂的眼前陡然出現了那根搖曳着燭光的蠟燭,她幾乎是愣神了片刻就下意識嘟起嘴呼出一口氣把蠟燭給熄滅了(林年所謂的熄滅蠟燭的不下兩種辦法之二)。
與此同時走廊入口的林年消失不見了,黑影如同狂風過境一般席捲而來,衝刺向了走了中央的宮本一心,與此同時走廊內潛藏的殺機終於瞬間爆發了出來,亦如繃緊到臨界點的扳機一般只差半厘距離就能點燃火藥轟出致命的子彈!目標直指彈射沖入走廊在半空中無法轉向、無法躲避的林年!
林年眼眸中的黃金瞳熾亮如火炬,從走廊的入口衝刺到走廊中央甚至連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都沒有用到,那股浩瀚如海的殺機如暴雨般沐在他的周身讓他渾身汗毛都豎起了,只是他始終還是快這殺機一步在致命的攻擊到來前,一腳踩在了趴在地上的曼蒂背上!
如此一來,他在滿是油脂的走廊中擁有了一個新的立足點,無論從何到來的殺機他都有時間反應過來並且進行規避!
好了,敵人的攻擊會從哪裏來?上面的排氣扇?走廊里任意一間忽然打開的房門?走廊盡頭的玻璃窗戶外面?
下一秒,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異象發生了。
在地上抬起頭的曼蒂的眼眸中,林年的後腰上,一朵白色聖十字盛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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