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咣當!咣當!咣當!
呼——
嗡鳴聲不斷地從屋中傳出。
伴隨着門框的晃動,有疾風從門縫中吹過,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自薦之後,在門外護法的向然,聽着身後的動靜,感受着那屋子裏引而不發的恐怖威壓,心中泛起了疑惑。
「聽師叔的意思,他似是要試一試一套新的術法,不知有何用處,竟有這般動靜,而且看他那般鄭重的樣子,這個術法對他而言,必是十分重要!只是,以師叔如今的」
忽然,她想到了幾年前,自家師尊正在嘗試的事。
「師尊這些年來,週遊天下各處,不斷感悟和創造新的法術,就是為了能完善性命、填補心靈,進而統合一生見聞與所思所學,構建虛幻之夢,衝擊天人之隔,莫非師叔也是如此?畢竟,他能走出太華秘境,不受天地排斥,至少是不曾打破天人界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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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過萬里,士馬億數,恆力兼戎夷,抗禮華夏,在於戎狄,莫與為大!」
定襄城中,陳錯身前,一點鮮血明暗不定的閃爍着,諸多景象從中蜂擁而出,變幻不休。
感受着幻象中隱含的厚重韻味,陳錯的心靈卻越發澄清。
「這句話,明顯是站在中原的視角,去評價突厥的勢力,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在這個時代,中原的文化繁榮燦爛,科技水平也是冠絕四方,處於文化和技術的強勢輸出狀態,中原周圍的國家、部族,無論是友好的,還是敵對的,不管是有心的,亦或是無意的,總歸是要接受中原文化的薰陶,就這方面而言,文化的興衰亦有其威力,日後當找個機會去感悟一下」
在轉念間,那幻象之中,長河奔涌流淌,帶來了無數過往的片段,像是閃爍的星辰一般,在短短時間內接連划過,落入陳錯眼中,與靈識交纏,又傳入其心底。
如此迅疾的變化,其實蘊含着幾百年、上年前的歷史景象,不光是那些大事件,更蘊含着許多細節!
這麼多的內容,呼嘯着湧入心底,便是專精於心念、心靈的性修修士,也會目不暇接,甚至心靈承受不住龐大的景象洪流!
但陳錯手捏印訣,心底有十二枚星辰閃爍,勾勒出長河虛影,散發出一股厚重的氣息,光輝與長河交纏,勾勒出泛着光芒的複雜紋路,生生將那些自外界而來的景象片段鎮住,一一拆解、探究、分析!
「這俟利弗設的血脈倒是頗為純正,而且能追溯到突厥一族的崛起源頭,此族崛起過程的歷史片段,便都沉澱在其血脈深處,如今蜂擁而出」
斷斷續續的歷史片段,在長河的串聯下,慢慢有了一個完整的脈絡。
待幾息之後,陳錯的心念之中,慢慢構建起一條越發清晰的發展路線——
遊牧於草原金山一帶的部族,在風雲際會中得以壯大,在東西魏並立的年代,大破鐵勒,收其眾五萬餘戶,自此奠定了大族根基,並且在北齊北周取代元魏的時候,擊敗了原本的草原霸主柔然,徹底崛起。
在這整個過程中,突厥部族內外,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宛如一條條支流,分散在歷史之中,分分合合,但最終漸漸聚集、擰成一股。
陳錯順勢伸手,朝那滴血液一抓,一點星光便落到手中。
「如此,構建了此族興盛的根基!」
在這之後,歷史景象猛烈變化,就像是走馬燈一般,越走越快,突厥在經歷了告訴發展之後,在沙缽略可汗的帶領下,實際控制的土地面積,到達了一個非常驚人的地步!
那滴血液,劇烈的震顫起來。
與之相應的,俟利弗設卻是猛地捂住了頭,全身抖動起來。
隨即,那團血液開始有了崩潰、四散的跡象。
陳錯見着這一幕,已然明白。
「極盛之時,亦是衰敗之始,盛極而衰,大漠黃昏。」
果然,緊跟着的歷史景象,就是這偌大的遊牧帝國東西分裂,化作兩部。
「噗!」
俟利弗設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委頓下去。
連帶着,原本纏繞在他身上的濃烈氣運,也開始緩緩消散,其中的一部分,朝着那滴鮮血纏繞過來。
血液中,便多了幾分灰暗之色。
就在此時,陳錯再次伸手一抓,就有一點漆黑從中飛出,同樣落在了他的手上。
緊跟着,諸多歷史景象的片段越發散亂,但細節與內容卻越發的詳實、充沛,漸漸地,那眼看着就要散去的氣運,居然又重新朝着俟利弗設身上匯聚,連帶着那一滴已然暗淡的血液,又重新煥發出光彩!
「突厥分裂之後,這俟利弗設所屬的乃是東突厥汗國,佔據了中原北方的草原,雖說汗國一分為二,乃是元氣大傷,但原本的西進之勢因此停滯,反而借着中原戰亂的局面,影響力南下,滲透了中原北方。中原的繁華,比之西域、河中的貧瘠草原,可是強上太多了,更有眾多人口,東突厥終止了西進,地盤看起來變少了,但綜合實力反而上升了,又到了一個即將興盛的前夜!興衰循環,果然是連綿不絕」
無論是後世的歷史脈絡,又或是當今天下的勢力推演,都體現出了這麼一個趨勢。
甚至隱約之間,陳錯還在那滴血液周圍的景象片段中,看到了俟利弗設領馬縱橫疆土的景象。
但比起眼前的突厥葉護,那個片段中的他,年歲要更大一些。
啪!
隨着一聲輕響落下,種種幻象盡數散去。
前一刻,屋中還是一派沸騰景象,轉眼之間,便風平浪靜。
俟利弗設更是身子一挺,而後癱軟在椅子上。
陳錯招招手,那一滴血液順勢飛了過去,落在了他的身前。
血液之中,光影流轉,時而明亮,時而灰暗,側耳傾聽,能從中捕捉到金戈鐵馬之聲。
只是盯着這一枚血液,陳錯心底靈光便搖曳變化,隱隱要勾勒出一片奇異景象。
「突厥部族,雖在國朝制度上不如中原完善,但再從崛起之後,吸納四方精要,改良了部族之法,多多少少是有了法統的,內里也有統領與職位之分,也勉強算是一方王朝,所以這一滴血中所蘊含着的,就是王朝興衰。」
一念至此,他再看這一滴,笑了笑,揮手之間,將那鮮血掃去。
不過,血液雖然退去,原處卻還殘留着一點星光,明暗交錯不定,被陳錯伸手捏住。
「道標十二種,乃興衰之道的支柱,但並無具體之事,而這解離之法,是借道標之力,將天地間的具體的事物解析出來,提煉興衰,然後融入夢境,塑造我本人的修行根基,興衰是道,修行是我,不可混為一談」
說話間,他的另一隻手中,也有一點星光飛起,同樣明暗變化,只不過這一點星光中隱隱有火光透露。
「突厥興衰、祆教興衰,一個王朝,一個宗教,但都是切切實實出現在當世的,可用以對照,更能藉此生夢。」
說着,兩點星光猛然飛起,自其雙目直入心中,歸入一團迷霧。
頓時,陳錯的心底靈光大盛!
他頓時按着太華夢鄉之法運轉心念,那迷霧隱隱擴張,內里景象沉浮。
屋外,一點雷霆在雲中穿梭!
但很快,雷光散去。
陳錯的心底,那團迷霧逐漸收縮,停滯在心中道人跟前。
那道人伸手一抓,便將迷霧攏住,要收入自身靈光。
「還顯不夠,桃源之夢寄託的是修士的一身所學,光是這些,尚且不足以支撐,孤木難支,至少還得再尋得三種,照映五行之數,何況,竅穴之法不全,我那具真身便無法圓,三花無從對應恩?」
隨着迷霧融入靈光,陳錯心頭微微一顫,朦朧間,似乎見得一人,奮筆疾書,記述着他一路走來的足跡!
恍惚間,長河呼嘯,他與那歷史長河之間的聯繫,竟又緊密了幾分!
「這人是誰?似乎與我大有淵源,更牽扯了興衰之道!」
心頭一動,陳錯正要循着聯繫去探查,但忽然之間,一道血光自虛空中斬來,將這一點聯繫破滅!
「有人橫加阻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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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定襄城外,張倫一行五十多人,已到城門之處。
城中守將,紛紛過來見禮。
「不用這麼客套。」他擺擺手,神色倨傲,「我此番奉大汗之命過來,就是去辨別太華山弟子真假的,你們速速帶路!」
說着,他看向遠處,那半毀的城牆,眉頭一皺,面露厭惡。
「修士之輩,仗着神通術法橫行無忌,絲毫不把綱常律法放在眼裏,着實可恨,此番探查那人真假,若是真的也就罷了,如果是假的,這次的事,可不能那麼容易就算了!」
說話間,他們一行人已入城中。
這一幕,盡數落到了兩人眼中。
這兩人立於一座小山之上。
一個面色赤紅,身材魁梧,龍眼虬須,穿着邊疆戰甲,但身上不見刀劍,反而拿着一把蒲扇。
另外一人卻是個小童,看模樣竟不過三四歲的模樣,扎着兩個沖天鬏,穿着藍衫,豎着手指,看着那群人,奶聲奶氣的道:「這群人就是奔着那個立道之人去的吧?如何,要跟過去看看嘛?」
「不急。」赤臉壯漢扇着蒲扇,「再等等看,你我既失了過往傳說,被人篡了真名,必須要得此人相助,但見面時機很重要,否則不好取信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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