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閣,
朱高熾的房間內。
河靈看着坐在桌子旁邊,燭火搖曳下,沉默不語的朱高熾,開口,道:「這個趙佶,不簡單。」
「你莫不是以為他真的是趙佶?」
就在這時,沉默許久的朱高熾開口了。
「嗯?」
河靈不解道:「什麼意思?」
朱高熾搖頭,嘆息道:
「……他一開始就是在試探我,問我是哪個朝代,這說明他心裏早就打算好了。」
說到這裏,朱高熾語氣一頓,道:
「……如果我是宋朝以前的朝代,他會不會說謊,我不知道。
但如果我說的是他不熟悉的朝代,那麼他就一定不會告訴我他的真實姓名。
對於皇室之人,後代歷史可都會記載的,包括皇帝的性格,成就,城府等等都有記載。
一旦他暴露了自己的姓名,而恰好我又是宋朝以後的人,那他可以說完全暴露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從我說出大明開始,我就沒打算從他口中聽到實話。」
「你既然考慮到了這些,為什麼要說大明呢?就不能胡亂編造一個朝代?」河靈疑惑。
他是真的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和算計。
朱高熾嘆息一聲,道:
「……瞞得了一時,滿不了一世,對後面的交談中,他會不會說真話,沒有任何影響。
況且,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河靈搖了搖頭,有些似懂非懂,不過他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下去,而是道:「……那你對他身份有猜測嗎?
大宋的歷史我也看過,這個年紀就有如此才能的,在整個大宋歷史上都很少見的。」
朱高熾道:「我有一個猜測。」
「誰?」
朱高熾眼底閃爍着明滅不定的光,道:「……宋哲宗,趙煦!」
「趙煦?就是那位大宋歷史上,英年早逝的皇帝?」
「……不錯,此人九歲登基,成為北宋的第七位皇帝!
他在位僅十五年,然而實際掌權才七年。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憑藉着卓越的執政能力,創造了北宋最後的輝煌!
被譽為少年天子宋哲宗!」
說到宋哲宗,朱高熾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午後那張英俊,渾身散發着儒雅氣度的少年。
「此人從登基為帝開始,便過着傀儡一般的生活,心思早熟,且懂得隱忍,如一頭蟄伏的猛獸。
在高太后死後,在舊黨以為他已經成功的被他們改造以後,他徹的獠牙開始展露,啟用新黨舊臣,使國力迅速回升。
在對外戰爭上,更是有着明君典範!」
說到這裏,朱高熾眼裏有佩服之色閃過,繼續道:
「……在宋神宗在位的時候國力回升,北宋對西夏的戰爭取得了不俗的勝利。
然而神宗去世後,舊黨司馬光和高太后卻是大手一揮,大片被宋軍收復的領土又重新還給西夏。」
「之後,宋哲宗掌權後在疆土問題上堅持着主權領土不容侵犯的絕對原則!
……先是恢復了宋神宗時期的新法,啟用新黨!
同時利用新法改革後,組織的大量強大大軍,直接停止了和西夏談判,並立馬派軍出擊,向西夏開戰!
……最後成功將領土奪回!
一戰便足以看出他的魄力,不輸給北宋任何一個君王,甚至是直逼父親神宗,還有宋太祖趙匡胤。」
河靈不由點頭,道:
「如此說來,此人當真是一大勁敵了,論治國手段,怕是比起歷史上的你來,也不遑多讓了……」
朱高熾沒有接話,道:
「當時,年僅十六七歲的宋哲宗,便敢排除眾議,大膽任用了呂惠卿等強硬派大臣主持西北防務,重建西北的防禦體系。
同處相同的情景之下,我或許不如他……」
「……到了紹聖三年呂惠卿在宋哲宗的支持下對西夏進行了多次出兵討伐,十四次的連續反擊,北宋終於收復了部分領土!
西夏也被迫主動求和!」
說到這裏,朱高熾深吸一口氣後,道:
「……縱觀整個大宋,讓異族主動求和的次數,怕是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呸,誰說的,是壓根沒有!」然而河靈突然出聲。
「你那麼大的反應做什麼?」朱高熾被河靈的反應弄得有些詫異,說話的時候,拿起桌子上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只是看不慣大宋的軟弱,明明有那麼強盛的財富實力,隨便勻一點錢出來發展大軍,也足夠威壓周邊諸國了吧?
但你看看,從趙匡胤死後,這偌大的王朝就一直被異族蠻夷欺負。
一直以來,歷朝歷代都是我們碾壓異族,什麼時候輪到這些蠻夷欺負我們了?
……秦皇、漢武和唐宗,就算是歷史上的燕王殿下,哪個不是逮着異族打?
偏偏到了這大宋,明明富有程度超過任何一個朝代,偏偏窩囊程度突破了人能忍受的極限!
一想起來就讓本河不爽!」
看着平日裏溫文爾雅,此時卻氣呼呼的河靈,朱高熾不禁一陣好笑,沒想到這條河還會發怒?
用上神的話說,就是這條河還有點憤青?
「看來上次宋濂等文官跪求爺爺不要將異族趕盡殺絕的時候,刺激到了他……」
輕輕搖頭,朱高熾輕抿一口茶,道:
「……所以說,宋哲宗很不簡單,也很有魄力,如果不是英年早逝,我相信大宋不會如此。」
「不對,我記得陛下說過,大宋早就從趙匡義開始就已經爛到骨子裏了,一個宋哲宗不可能吧?
更何況他動了士大夫等貴族利益,遲早會失敗的。」
河靈突然響起老朱對大宋的評價,不由出聲。
然而朱高熾卻苦笑着搖了搖頭,道:
「……爺爺他一生戎馬,鐵血沙場,自然是從心眼裏看不上宋朝,作為大明開國皇帝,自然有資格如此評價。
但我們卻不能如此自傲,縱然宋哲宗啟用新黨的舉動,動了士大夫的利益,會被針對。
……王安石的「青苗法」失敗,就是一例子。
但作為皇帝,過程顯然並不重要,只要達到想要的結果就是成功,新黨變法失敗是註定的。
……但因此他得到了一個對他這皇帝來說的完美結果!
那就是皇權的高度集中在了帝王手中,大宋之前與士大夫共天下的格局徹底改變。
只要上天再給他幾十年時間,大宋必然會去除糟粕,煥然一新,只可惜,天不助大宋……」
「……今天與我交談之人,除了宋哲宗趙煦,我實在想不到,大宋皇帝里,有誰能在第一次交鋒中,就贏我半子!
他,肯定是宗哲宗,趙煦!」
還有一句話朱高熾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中暗道:
「……趙煦,此人現在跳出原本的命運,將來必會閃耀諸天!
他,會是我之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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