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天,北風呼嘯,樹巔烏鴉啊啊而鳴,大雪飄來,落在山巔。
葉千秋盤膝坐於山巔,一動不動。
渾身上下,皆是雪花。
雪花將他埋葬,從後面來看,根本看不清楚他是一個人。
反倒是像倚靠在山石下的一塊奇石。
此時,葉千秋體內空空如也。
他降臨此界不過三日而已。
體內處處盡數還在最初始的恢復之中。
體內經脈、血肉、筋骨尚未塑造,葉千秋無法修煉,只憑藉着識海當中的那片葉子往體內輸送生機,重塑血肉。
而他則是在鑽研神魂之法。
雖然肉身尚才開始重塑,但是他的神魂卻是愈發壯大。
周遭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神魂感應。
就在這時,只聽得不遠處的山間傳來一陣陣廝殺呼喊之聲。
葉千秋神魂離體而出,遠觀而去。
只見那不遠處的山間,數百人正在進行着一場生死相爭。
兵刃相交之聲不絕於耳,劍氣縱橫間,寒風中還摻雜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話語,葉千秋隨意聽了一些。
「氣宗才是華山正宗!」
「劍宗不過邪魔外道而已!」
「放你娘的狗臭屁!」
「劍宗才是華山正宗,氣宗才是邪魔外道!」
「你放屁!」
「你放屁!」
「手底下見真章!」
「呀……姓岳的,你他娘的竟然偷襲我?」
「上呀,大家併肩子上了!」
「剷除這些劍宗孽障!」
「殺呀,剷除這些氣宗孽障!」
「我日你先人板板!」
「直娘賊!」
「啊……師妹!快走!」
「師兄!」
「……」
葉千秋聽了兩耳朵,但見那數百人的大規模爭鬥,整整持續了一整夜。
待到了第二日,只見那山中到處都是屍體。
長劍斜插,倒歪了一地。
血水染紅了雪地,呻吟聲,哭喊聲,不絕於耳。
直到了傍晚,這聲音方才漸漸停歇。
山上漸漸歸於平靜,好像再也沒有了任何生機一般。
只剩下了風雪的呼嚎之聲。
又到了夜裏,葉千秋感覺到有人來到他前面不遠處的樹林之中。
聽呼吸聲和腳步聲,是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十分虛弱,另一個人中氣十足,但喘氣的頻率似乎很急促。
這時,只聽得其中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不群啊,將這些人都葬了之後,你來找為師。」
「為師身受重傷,行動不便,華山上下,現在就靠你了啊。」
緊接着傳來一聲還算敦厚的聲音。
「師父,您老人家放心? 我這就去辦。」
「嗯……你先將中則叫來見我……」
「是……」
緊接着? 葉千秋聽到其中一人離去的腳步聲。
踩在雪地里,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不多時? 又有一人來了。
「爹……你的傷怎麼樣?」
葉千秋聽得出來?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女子的歲數應該不算大。
「中則啊? 爹快不行了。」
「往後,華山就要靠你和不群了。」
「造孽啊……造孽啊……」
「華山一夜間? 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如何有臉去見華山的歷代祖師……」
「咳咳咳……」
只聽得先前留在那裏的那人乾咳了起來。
「爹? 您別說話了,您先休息一會兒。」
「師哥馬上就回來了。」
女子十分着急,帶着哭腔說道。
「咳咳……放心吧,中則? 你爹我還能撐到明天天亮。」
「爹? 您還是歇一歇吧……」
女子哭着說道。
「好孩子,不哭……」
「人終究都是要死的……」
「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
「爹死了不要緊,只是華山不能死啊……」
「咳咳……咳咳……」
那虛弱的聲音又咳嗽起來。
「爹,您就聽我一句勸吧……先療傷,等你療好了傷? 再說……」
那女子哭泣着。
「好……別哭了……傻孩子……」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
葉千秋便只能聽到那女子的哭泣之聲。
又過了不知道多時。
只聽得又有人來了。
葉千秋聽那腳步聲? 能聽得出來,是先前離開的那人回來了。
「師哥……你回來了!」
那女子開口說話。
「師妹? 師父怎麼樣了?」
那男子問道。
「師哥,爹的傷好不了了……」
女子哭着說道。
「師妹? 別哭? 我還在。」
男子安慰一聲。
就在這時? 那虛弱的聲音又出現了。
「不群啊,你回來了……」
「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妥當了嗎?」
男子道:「師父,都辦妥當了,該埋的人都已經埋了。」
「山上的人手雖然沒剩下多少,但挖坑埋屍體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虛弱的聲音道:「那就好……那就好……」
「劍宗還有幾個弟子逃走了……」
「你要當心他們偷偷回山來。」
男子道:「師父,您放心,封不平他們若是敢再回華山,我定然要他們好看!」
「我一定會將這些劍宗餘孽,盡數剷除!」
虛弱的聲音道:「咳咳……不群啊,為師就將華山派和中則都交到你的手裏了……」
「你要記住,華山不能……亡。」
男子道:「弟子謹記師父教誨,此生定然要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讓華山再現輝煌!」
「華山在,弟子在。」
「弟子亡!華山依舊會在!」
虛弱的聲音道:「好……很好……」
「不過,有志氣雖然是好的,但眼下華山已經成了這副模樣。」
「若是消息走漏出去,讓其餘四派和魔教知道了這個消息。」
「那對我華山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五嶽其他四派,尚且還好說,雖然嵩山派狼子野心,但還不至於對我華山派下死手。」
「但魔教卻一向是我華山派夙敵。」
「若是一旦被魔教知曉,我華山弟子盡數身亡,那華山可就真的沒了……」
「所以,從今往後,你一定要韜光養晦,不能讓外人知曉我華山傷亡如此慘重。」
男子道:「師父放心,弟子明白!」
虛弱的聲音道:「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師父是看着你長大的,知道你為人穩重,做事一向是謀而後動。」
「為師將華山派交給你,為師是放心的……」
「為師死後,就將為師埋在這朝陽峰吧……」
「讓為師每天都能看到這華山升起的太陽……」
就在此時,只聽得那一男一女突然大聲呼喊道:「師父……」
「爹……」
一時間,風雪更大了……
女子在不斷的啜泣之中。
男子朝着那懷中的屍體,一臉堅定的說道:「師父,請您老人家放心,弟子一定將華山派發揚光大!」
「讓您老在九泉之下安息!」
此時,葉千秋神魂出竅,但見月光之下,大雪紛飛。
一男一女跪在那雪地之中。
身前還有一具已經沒有了生機的屍體。
只見那男子外表儒雅,臉上掛着淚痕,身着一身青布袍跪在雪地里一動不動。
而那女子容貌頗為俊美,眉眼間卻帶了幾分英氣,此時眼眶泛紅,咬着嘴唇,低聲啜泣。
這一男一女年紀都不算大。
那女子的歲數比男子還要小上一些,大概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樣子。
二人在雪地里跪了不知多久。
這時,只聽得那女子說道:「師哥,將爹葬了吧……」
那男子聞言,木然點頭,抽出了一旁劍鞘之中的長劍,就地在地上挖起了土。
那女子也跟着男子一起挖,用手將土翻到一旁,渾然不覺這寒冬大雪。
待到天剛破曉時,二人終於挖好了一個大坑。
二人將身前的那具屍體給埋進了大坑之中。
開始將土灑在那坑裏,這樣忙活完,將墳塋弄好的時候,朝陽已經從天際邊緩緩升起。
朝陽已經出現,大雪還在下着。
一男一女朝着那墳塋跪下,一起磕頭。
「師哥,回去吧,天寒地凍,你也受了傷,這樣下去會受不了的。」
只聽得那少女和一旁的男子說道。
那男子聞言,微微頷首,道:「好……我們回去吧……」
說着,那男子就要站起身來,卻是起的太猛,差點往前栽了下去。
這時,那少女急忙伸手扶住男子,一臉擔憂的說道:「師兄,沒事吧,你的臉色太差了。」
只見那男子臉色蒼白,伸手捂着胸口,長舒一口氣。
「我沒事!」
然後,只見那男子勉強用劍支撐起身子,在那少女的攙扶之下,一瘸一拐的朝着那山下走去。
朝陽雖然升起,但很快就埋沒在了陰雲之中。
接下來的數日,風雪更急,雪花不要錢似的拼命往下落着。
葉千秋時不時會神魂出竅,倒也不走太遠,將四周幾百米內看了個究竟。
終於確定了,這地界應該就是華山朝陽峰無疑了。
自從那夜聽到那年輕男女的談話之後,葉千秋大概就猜出了這是什麼地界,但他還是去看了看。
終究確定了這是華山,這是笑傲江湖的世界。
至於那一夜,華山之上劍氣縱橫,死了一地的人,應該就是華山所謂的劍氣之爭了。
而那年輕男女,應該便是岳不群和寧中則了。
朝陽峰上,一連數月,風雪不停。
葉千秋就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等待。
三個月後,他的身體已經可以動彈。
但身體的重塑想要完成,還得需要幾個月。
寒冬已經過去,初春時節到來,但山上的雪依舊沒有融化。
朝陽峰上,也沒有人再出現。
葉千秋樂得自在,參悟着神魂之法的同時,又在感受着自己身體之內的變化。
龍虎金丹肯定是沒了。
在神鵰世界,結成的龍虎金丹頗有瑕疵。
不過,硬抗雷劫的過程當中,便已經爆開了。
所以,葉千秋在想着,如果要重塑金丹,如何避免這金丹再有瑕疵,不夠堅固。
他細細觀察着自己體內的每一處血脈,卻是發覺自己丹田處的血液,好似隱隱有了金色得光澤。
「金色的血?」
葉千秋泛起了嘀咕,突然覺得這血液變色,可能與那可爆掉了龍虎金丹有關。
不然的話,為何偏偏是丹田附近的血液在朝着金色的血液轉變。
如此細細專研之下,葉千秋的生機一日比一日強盛。
而他的身體也已經恢復了基本的行動能力。
轉眼間,就是一年後。
葉千秋藏身在朝陽峰上,朝飲紫氣,夜飲星光,好不自在。
這一日,他在峰上修煉。
只聽得不遠處的山路上,傳來了兩個腳步聲。
葉千秋聽得出那兩道腳步聲屬於誰。
那是岳不群和寧中則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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