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帶着奇怪面罩的男子。
此刻,他渾身癱軟的趴在地上,已經喪失了任何行動的能力。
葉千秋站起身來,用火摺子將屋子裏的火燭給重新點燃。
他走到那男子的身旁,那男子渾身大穴全部被葉千秋點住。
連啞穴也被葉千秋點了,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男子的眼中滿是驚駭,直愣愣的看着葉千秋。
葉千秋瞅了他一眼,然後又坐了回去,繼續打坐。
夜風依舊在吹。
紫蘭軒又陷入了寂靜當中,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翌日一早。
紫女來給葉千秋送早餐。
看到了在地上躺着的男子,紫女驚疑不定,道:「先生,這是?」
葉千秋風輕雲淡的說道:「叫小莊來吧。」
紫女微微頷首,放下了手中的餐盒,然後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衛莊跟着紫女進屋。
衛莊一看到地上的那人,便道:「先生,怎麼處理此人?」
葉千秋道:「這應該是夜幕的殺手。」
「審問他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衛莊點了點頭,一把將那帶面罩的男子給拖了出去。
紫女跟着衛莊一起離開。
過了沒有多久。
衛莊又回來了。
衛莊道:「先生,人已經死了。」
「他的代號是兀鷲。」
「他雖然沒有明說是姬無夜派他來的,但他提到了張開地前來紫蘭軒面見韓非一事,昨夜他行刺先生,應該還是姬無夜脫不了關係。」
葉千秋點了點頭,道:「姬無夜掌控韓國,前番張開地前來紫蘭軒面見韓非一事,被他知曉並不奇怪。」
「兀鷲來行刺我,如果是出於姬無夜的授意。」
「那麼,很可能是有人想要試探我。」
衛莊疑惑道:「有誰想要試探先生?」
「姬無夜?」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有可能是姬無夜,但也有可能是張開地。」
衛莊道:「張開地?」
「先生的意思是那夜張開地從韓非口中得知先生是鬼谷子,表面上雖然沒有懷疑,但其實還是有所懷疑。」
「所以,為了試一試先生是不是真正的鬼谷子,所以將先生在紫蘭軒的消息透露給了姬無夜。」
「想要用姬無夜的手來查清楚先生的身份。」
葉千秋笑道:「小莊,我們到姬無夜的大將軍府走一趟如何?」
衛莊提起鯊齒劍,一臉殺氣騰騰的說道:「什麼時候?」
葉千秋見狀,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們去大將軍府又不是去殺人的。」
衛莊道:「不殺人?」
葉千秋笑道:「姬無夜該死,但不是現在。」
「我有一萬種方法,能讓他死於無形之中,沒有人會察覺到他的死因。」
「但是這樣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
衛莊道:「那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葉千秋笑道:「等一等,再等一個人。」
衛莊道:「誰?」
葉千秋笑道:「他已經來了。」
葉千秋話音剛落,只聽得屋外響起了韓非慵懶的聲音,只見韓非推門而入,伸了伸懶腰,懶洋洋的說道:「先生,衛莊兄,紫蘭軒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衛莊看到韓非進門,問道:「你怎麼來了?」
韓非大咧咧的說道:「怎麼?我不能來嗎?」
「衛莊兄,幾日不見,你好像吃胖了喲。」
衛莊聞言,沒再搭理韓非。
韓非見衛莊不理會他,也習以為常,朝着葉千秋拱手道:「先生,我來請您再幫我一個小忙。」
葉千秋笑道:「這幾日城中鬼兵出沒,你小子這麼晃晃悠悠的在城中亂跑,不怕被鬼兵給取了性命?」
韓非道:「所以,我才要趕緊來找先生。」
「先生是光明的源頭,什麼樣的鬼兵見了先生,也都要被融化。」
「你說對不對,先生?」
葉千秋笑着站起身來,道:「現在可以走了嗎?」
韓非微微一笑,道:「看來先生已經知道我們要去哪兒了。」
「不過,現在時候還早,咱們是不是先去聽弄玉姑娘彈彈琴。」
……
夜裏,明月高懸。
新鄭城,大將軍府。
姬無夜作為韓國第一權臣,他的府邸自然是奢華無比,佔地極廣。
除卻王宮之外,大將軍府便是新鄭城中最為寬廣高大的建築群。
韓非、葉千秋、衛莊三人站在大將軍府前。
「我的那兩位叔父龍泉君和安平君同時死在了獄中。」
「還寫下了一模一樣的認罪書。」
「沒有回到韓國之前,我還不知道韓國上空籠罩着怎樣的夜幕。」
「但是,現在我算是知道了。」
韓非一臉肅然的站在大將軍府門前說道。
葉千秋笑道:「走吧,進去瞧瞧。」
三人進了大將軍府。
韓非是韓王安的兒子,是韓國王孫,到了大將軍府,倒也是暢通無阻。
一路跟着那將軍府的僕人來到了姬無夜所在的一間宮殿之中。
此時,宮殿之中燈火通明。
宮殿之中除了大將軍姬無夜之外,還有三個女人。
三個衣着暴露,面容精緻,身材姣好的女人。
三個女人正在桌上擺弄着一大堆金幣。
此時,大將軍姬無夜手中舉着酒爵,身子側靠在桌後。
「大將軍,好興致。」
一進殿,韓非就一邊朝着姬無夜拱手,一邊說道。
姬無夜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淡淡說道:「這麼晚了,是哪陣風將公子吹到我這兒來了。」
韓非一臉平靜的說道:「深夜前來討擾將軍,只為軍餉一案。」
姬無夜漫不經心的回道:「軍餉一案?」
「這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
韓非道:「沒有找到軍餉,總是遺憾的很。」
姬無夜道:「軍餉為鄭國鬼兵所劫,鬼神之事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公子不必過於自責。」
韓非道:「昨夜那些鬼兵託夢於我,說是很滿意大將軍的祭祀。」
姬無夜「哦」了一聲。
韓非在殿中徘徊,踱步。
一邊走,一邊說道:「他們還說要把那十萬兩黃金還回來。」
姬無夜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說到這裏,姬無夜突然朝着殿中的三個女子喝道:「你們三個還愣着做什麼?」
「繼續搶啊!」
「你們不搶,難道金幣會主動跳進你們的手裏嗎?」
「這搶也要憑本事,憑手段,有實力,有資格才能得到。」
三個女子聞言,急忙開始搶起了桌上的金幣。
葉千秋和衛莊站在殿內,不發一言。
卻是在看着那大將軍姬無夜。
姬無夜此人面相極為狠辣,一看便不是好相與之人。
他掌控韓國多年,號稱「韓國百年來最強之將」,連韓王安也要聽他的,權勢讓人跋扈,讓人忘乎所以。
韓國有這樣的大將軍,不滅亡倒還真說不過去。
姬無夜看着兇狠,但卻是話裏有話。
在明里暗裏威脅着韓非。
這時,只見韓非笑眯眯的朝着那三個歌姬女子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這般鬧哄哄的亂搶,輸了也沒個懲罰,這可無趣的很。」
「若是我,就換個法子來玩,會比現在有趣百倍。」
姬無夜喝了一口酒,淡淡說道:「哦?是什麼法子?公子不妨說來聽聽?」
韓非笑道:「同樣是分一百枚金幣,我不用搶的。」
「讓玩遊戲的人抽籤,按着先後順序,提出自己的分配方法。」
此時,其中一個歌姬說道:「我們有三個人,每個人都提一個方案,那該聽誰的呢?」
韓非道:「很簡單,提出一個方案後,讓所有的遊戲參與者對這個方案進行評判,如果方案不能獲得超過半數的參與者認同,提方案的人就會死。」
三個歌姬嚇了一跳,皆是失聲變色。
姬無夜卻是冷笑道:「呵呵,果然有趣。」
「那如果這第一個人的方案沒被認可,死了又該如何?」
韓非道:「規則不變,按順序繼續下一輪。」
姬無夜道:「這太簡單了,最後一人只要否定前面所有人的方案就好了。」
「反正前面的人都死了,錢就都是她的了。」
韓非卻是笑道:「道理確實簡單,但是結果真是如此嗎?」
這時,韓非讓人找來三根竹籤,將竹籤上寫了字放進竹壺之中,和那三個歌姬說道:「三位美人,請抽籤吧,竹籤上寫着甲乙丙,代表着各位的先後順序。」
三個歌姬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先伸手。
姬無夜寒聲喝道:「快抽籤,否則現在就拉出去處死!」
三個歌姬嚇了一跳,急忙抬手去抽了竹籤。
抽中第一根竹籤的那個歌姬嚇了一跳,頓時有些不樂意了,朝着韓非說道:「公子,你出的這是什麼餿主意,你就這麼想讓奴家死嗎?」
韓非聞言,卻是微微一笑,朝着站在殿中站了良久的葉千秋說道:「先生覺得我這個遊戲如何?」
葉千秋笑道:「其實玩這個遊戲,最關鍵的不是抽籤的順序,而是分配的方法。」
那名歌姬一聽,好奇的朝着葉千秋看去,道:「這位先生,你能不能講的詳細一些。」
「奴家能不能活命,可就看先生的了。」
葉千秋往前走了兩步,平靜說道:「原本第一個人為了活命,一定會把所有的金幣全交給第二個人,而第二個人為了活命,也會將所有的金幣交給第三個人。」
「因此,一般看來,第一人沒有金幣,第二人也沒有金幣,第三人得到了全部的金幣。」
這時,韓非又往那名歌姬身前靠了靠,道:「先生所言確是有理,但事實真的就是這樣嗎?」
只見韓非在桌上隨意撥弄一番,卻是將九十九枚金幣分給了抽到了甲字簽的歌姬,將一枚金幣分給了抽到乙字簽的歌姬。
而抽到了丙字簽的歌姬卻是一枚金幣也沒有分到。
先前說話的那名歌姬道:「這怎麼可能?」
「我多分她們一點,她們都不願意,我獨得九十九枚金幣,她們更不會願意了。」
「九公子是想害死奴家嗎?」
韓非卻是微微一笑,走到抽到乙字簽的那歌姬面前,笑道:「這位美人兒,如果這位抽到甲字簽的美人兒死了,只剩下兩個人玩這個遊戲。」
「只要那位美女不同意你的方案,那你可就是死路一條。」
抽到乙字簽的歌姬道:「那我把所有的金幣都給了最後一人不就好了。」
韓非卻是笑了笑,朝着葉千秋說道:「先生,她們兩個太天真,請先生給她們解一解。」
葉千秋笑道:「天真的或許不止是她們兩個人。」
那抽到乙字簽的歌姬看向葉千秋,道:「請先生解惑。」
葉千秋道:「就算你願意將所有的金幣都給最後一人,但她一樣可以不同意你的方案。」
「而且她也不用擔心你的報復,比起那樣,現在韓非的這個方案,不僅能讓你性命無虞,還能拿到一枚金幣。」
「你好像沒有理由不接受。」
那名歌姬急忙點頭道:「我同意,我同意。」
韓非看向抽到丙字簽的那歌姬,淡淡說道:「三個人中已經有兩個人同意了這個方案,所以,你是不是反對,一點都不重要。」
得到了九十九枚金幣的歌姬樂不可支。
坐在上首的姬無夜淡淡說道:「公子精於玩樂,果真是名不虛傳。」
「不過公子應該不僅僅是給我看一個遊戲這麼簡單吧。」
「公子帶來的這位先生,應該就是公子在紫蘭軒玩樂之時結識的吧。」
此時,姬無夜的目光朝着葉千秋的身上落去。
葉千秋負手而立,和姬無夜對視一眼。
姬無夜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錯愕。
韓非站在一旁淡淡說道:「這世上的事情,有的時候看似有利實則無利,看似劣勢卻是優勢。」
姬無夜笑了笑,道:「說的好,你的遊戲確實巧妙,但是你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哦?什麼重要的事?」
韓非似笑非笑的問道。
姬無夜飲了一爵酒,淡淡說道:「弱肉強食!」
「只有力量才是絕對的準則!」
話音剛落,便看到姬無夜在瞬息之間提起身後架子上的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刀在了那得到九十九枚金幣的歌姬頭上。
歌姬嚇的花容失色,身後的桌子也被姬無夜的刀氣給直接砍成了兩截。
姬無夜一臉冷漠的看着刀下的那歌姬,淡淡說道:「你還想要這些金幣嗎?」
歌姬手中捧着的金幣散落一地,嚇得癱倒在地,悄然說道:「不要了……」
姬無夜冷哼一聲,持刀而立,道:「強者可以隨時改變規則,而弱者根本沒有資格來制定規則。」
「公子,你說是不是呢?」
這時,只見韓非笑了笑,朝着姬無夜道:「將軍的確高見,現在,我給將軍正式介紹一下。」
「將軍面前的這位,乃是鬼谷派掌門人,當代鬼谷子。」
姬無夜聽到韓非這般言語,頓時面色微變,急忙朝着葉千秋看去,道:「是嗎?」
「鬼谷子先生是何時來到新鄭的。」
葉千秋不動聲色,道:「將軍的賀禮,我已經收到了。」
姬無夜一聽,直說道:「先生到了韓國,本將軍的確是該給先生送上賀禮。」
葉千秋道:「將軍適才所言,的確有些道理。」
「只有強者可以隨時改變規則,而弱者根本沒有資格來制定規則。」
「但誰才是真正的強者,誰又是外強中乾。」
「不知道將軍有沒有方法一辨真假?」
姬無夜聽了,冷然一笑,道:「鬼谷子先生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止人顯得高深莫測。」
「便是說起話來,也是高深的很。」
「請恕本將軍見識淺薄,難以辨別何為真正的強弱。」
「不過,在韓國境內,本將軍便是真正的強者。」
「不知道鬼谷子先生認不認同本將軍的看法呢?」
葉千秋聽了,負手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將軍是不是真正的強者,還有待考驗。」
姬無夜冷哼一聲,道:「鬼谷子先生果然不愧是天下間少有的人物。」
「希望鬼谷子先生在韓國一切順利,能夠完好無損的走出韓國。」
葉千秋道:「將軍放心,當我走出韓國時,天一定是亮的。」
姬無夜眯着雙眼,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這時,只聽得韓非突然笑道:「將軍和鬼谷子先生有話要說,不如改日到紫蘭軒去拜訪先生,眼下,非有個問題想請將軍指教。」
姬無夜拄着長刀,冷冷的說道:「什麼問題?」
韓非笑道:「韓國律法,刑不上大夫,劫持軍餉的又是鬼兵,縱使兩位王叔有罪,也不會被判死刑。」
「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們為何會在獄中自殺。」
姬無夜淡淡說道:「那有何奇怪?」
「就算大王不要他們的命,那鬼兵也不會放過他們。」
「認罪書不是說了嗎?」
「鬼兵討債嘛。」
韓非道:「但是幾日前,我曾發現兩位王叔的飯菜之中被人下了毒,這應該是有人暗殺才對。」
姬無夜作出一副詫異的表情,道:「竟然有此等事?」
「只是現在安平君、龍泉君已死,死無對證,這該如何是好?」
韓非道:「將軍,我有個朋友,精通各種奇石藥物,他最近研製出一種神奇的粉末,或許能幫到我們。」
姬無夜「哦」了一聲。
韓非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錦盒,錦盒之中不知有什麼,只見他一邊往地下倒着,一邊說道:「前兩天,我在兩位王叔的房間裏做了個實驗。」
「這種藥粉的奇特效果,必須在黑暗中才能看見,請將軍命人熄燈。」
片刻後,姬無夜讓人將大殿之中的燈火全部熄滅。
只見韓非腳下有一大堆散發着淡綠色熒光的粉末。
韓非笑着說道:「將軍,只要殺人滅口者進過兩位王叔的房間,這種發光的粉末就會沾到他的身上,令他無處可藏!」
「其實,通過這粉末的指引,我已經知道了軍餉的藏匿之地。」
「現在,就只差去把軍餉找回來了。」
姬無夜聽到這裏,眼中聚起精光,淡淡說道:「公子,你真是立下奇功一件啊。」
說着,姬無夜朝着韓非緩緩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說道:「今晚與公子一席對話真是令本將軍獲益良多。」
「公子不如多留幾日,我們把酒長談,豈不快哉。」
韓非道:「我們已經在這裏叨擾多時,豈能再勞煩將軍?」
姬無夜卻道:「公子如此推辭,就算我答應,我這把戰刀也不能答應!」
就在姬無夜話音未落之際,只見姬無夜猛然舉起長刀,朝着韓非刺去。
姬無夜的速度奇快,長刀橫貫而出,力大勢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衛莊的鯊齒劍橫在了韓非的胸前,替韓非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
鯊齒劍和長刀發出劇烈的碰撞。
這時,葉千秋從旁笑道:「姬將軍可真不愧是韓國大將軍。」
「這般喜好動刀,即便是在府中休息之時,也是刀不離身。」
姬無夜順勢抽刀而回,笑道:「我早就看出鬼谷子先生身邊這位朋友深不可測,一時技癢,想要試試身手。」
「這位朋友的身手果真了得。」
這時,葉千秋微微一笑,道:「小莊,來而不往非禮也。」
「把我送給將軍的禮物拿出來吧。」
衛莊微微頷首,走到一旁,拿起一個兩尺見方的錦盒。
將錦盒端了過來,往前邊地上一放。
姬無夜見狀,微微蹙眉,道:「鬼谷子先生到我將軍府做客,還帶了禮物,倒是讓本將軍意外的很。」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將軍何不打開看一看是什麼禮物?」
姬無夜看了一眼在門口站着的軍士。
其中一名軍士走上前來,將那錦盒給打開。
錦盒打開之後,那名軍士瞳孔一縮,往後退了一步,錦盒打翻在地。
一顆圓滾滾,血淋淋的人頭從中滾了出來。
在殿中滾了一會兒,滾到了姬無夜的腳下。
姬無夜看着腳下的那顆頭顱,面上泛起寒光,冷然說道:「這就是鬼谷子先生送給本將軍的禮物嗎?」
「果然別致的很。」
「這般重禮,本將軍若是不收下,豈非讓鬼谷子先生覺得本將軍膽子太小。」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不知將軍可否認得此人?」
姬無夜面無表情的說道:「不認識。」
葉千秋道:「將軍不認識此人,此人卻是說他認得將軍。」
「他說他是將軍豢養的殺手。」
「特意奉了將軍之命,到紫蘭軒去取我的性命。」
姬無夜冷然道:「無稽之談,本將軍根本沒見過他。」
「更何況,本將軍也是剛剛知道先生到了新鄭。」
「本將軍與先生無冤無仇,為何要加害先生?」
「先生是智慧高絕,應該不會信這種雞鳴狗盜之徒所言吧。」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信,所以,便將此人的腦袋割了下來,讓將軍辨認一番,還將軍一個清白。」
姬無夜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倒是要多謝先生的好意了。」
葉千秋抬手道:「將軍不必言謝。」
這時,只聽得韓非接着說道:「將軍是韓國大將軍,這等不明身份的小賊,居然敢誣陷大將軍。」
「着實該死。」
「先生,不知道此人還說了些什麼?」
葉千秋笑道:「此人還說,他是夜幕之人,代號兀鷲。」
韓非故作詫異,道:「哦?什麼是夜幕?」
葉千秋道:「夜幕是一個殺手組織,這兀鷲說了夜幕的主人就是姬無夜將軍。」
「這一定是無稽之談。」
「反正我是不信的,九公子,你信嗎?」
韓非和葉千秋你一言我一句,唱着雙簧道:「自然不信。」
「姬無夜將軍乃是我韓國柱石,又豈會和殺手組織有關係。」
「這一定是污衊!」
葉千秋點了點頭,道:「是啊。」
「這個叫做夜幕的殺手組織首領,一定是個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混蛋。」
「姬無夜將軍一心為國,自然不可能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
韓非道:「先生所言極是,這夜幕主人膽大妄為,敢教人行刺先生,此事還得需要將軍相助,嚴查此事才行。」
「將軍,鬼谷子先生到了韓國,是我韓國之幸事。」
「還望將軍早日查出這夜幕組織藏匿何處。」
「將這藏在地下見不得光的夜幕給揪出。」
「不僅是為了還將軍自己一個清白,也是為了鬼谷子先生的安全着想。」
「將軍以為如何?」
姬無夜面無表情的點頭道:「理當如此。」
韓非道:「這夜幕主人一定是個老妖怪,而且還是那種生兒子沒**的老妖怪。」
「將軍調查此事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莫要被這夜幕之人給傷到。」
姬無夜淡淡說道:「此事就不勞九公子操心了。」
「本將軍自有定奪。」
「今天時候也不早了,本將軍就不留三位在府上過夜了,三位請回吧。」
韓非聞言,朝着姬無夜拱手道:「那韓非就告辭了。」
「將軍莫送。」
說着,韓非走到葉千秋身旁,抬手道:「先生,請。」
葉千秋微微一笑,朝着姬無夜再說一句,「姬將軍,再會。」
姬無夜道:「先生慢走,要當心腳下。」
「夜裏的路不好走,莫要栽了跟頭。」
葉千秋道:「將軍好意,我心領了,將軍放心,我的眼睛很好使,走起路來,也是十分穩當。」
說着,葉千秋和韓非走出了宮殿。
衛莊回頭看了一眼姬無夜,然後也跟着走了出去。
姬無夜站在殿中,看着葉千秋三人走遠了。
氣的怒喝一聲,一腳抬起將腳下的那顆人頭奮力一踢,便踢到了那邊的牆壁上。
已經滿臉血跡的人頭在宮殿之中咕嚕咕嚕的滾動着。
姬無夜朝着殿門口的軍士說道:「立刻讓墨鴉來見我!」
……
將軍府外。
葉千秋和韓非走在前面,衛莊像個隱形人一般,走在後邊。
韓非笑道:「世上最懂韓非心意者,莫過於先生也。」
「先生,你看到了沒。」
「剛剛姬無夜的臉氣的都綠了。」
葉千秋笑道:「你韓非也是堂堂王孫貴族,說什麼生孩子沒**的這種粗鄙之言,不怕姬無夜給你穿小鞋嗎?」
韓非一臉輕鬆的說道:「我腳大,姬無夜的小鞋我穿不上。」
「折騰了一夜,費盡唇舌。」
「總算是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先生,衛莊兄,我們找個地方喝酒去如何?」
這時,只見那邊長街上走來一人,正是少年張良。
只聽得張良笑道:「良已經在此等候三位多時。」
「山丘之上已經備下了酒席。」
韓非扭過頭去,朝着衛莊說道:「衛莊兄,一起?」
衛莊道:「三更半夜喝酒,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過,我知道你韓非不會為了喝酒而喝酒。」
韓非笑道:「衛莊兄倒也是我的知音吶。」
「實不相瞞,我還準備了一場戲,是給衛莊兄和葉先生一起欣賞的,那才是今天晚上的重頭戲。」
衛莊道:「哦?那倒是值得一看,但願別讓我和先生失望吶。」
韓非抬手道:「單憑先生和衛莊兄品評,請!」
說着,一行四人便朝着前方行去。
……
一刻鐘後。
四人已經來到了新鄭城中最高的山丘之上。
坐在山丘崖邊,可以俯瞰新鄭城的夜景。
此時,在這山丘之上,搭着一個簡易的棚子。
棚子下擺放着酒菜。
葉千秋、韓非、張良、衛莊坐在桌子的四周。
紫女在一旁拿着酒壺給四人添酒。
韓非說道:「此處視野開闊,城中景致一覽無餘,先生和衛莊兄可還滿意?」
衛莊道:「果真是看戲的好地方。」
韓非看向葉千秋,道:「先生以為如何?」
葉千秋道:「太高了一些,你能看得清楚嗎?」
韓非笑了笑,道:「先生能看得清楚便是了。」
這時,葉千秋說道:「好戲開始了。」
眾人朝着那山下望去。
只見大將軍府中的大門轟然開啟。
一大隊甲士騎着駿馬沿着長街疾馳而去。
紫女在一旁道:「是將軍府的親衛精騎。」
「這三更半夜的,是要往哪裏去?」
張良道:「九公子和葉先生、衛莊先生深夜拜訪將軍府。」
「姬無夜一定是感覺到了他們三人的誠意,所以,才有所動作。」
這時,韓非朝着衛莊舉杯道:「衛莊兄,這接下來的戲還得衛莊兄配合一二。」
衛莊接過韓非手中的白玉酒杯,將酒水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將酒杯隨意往地上一扔,朝着山下行去。
酒杯掉在地上,碎裂一地。
葉千秋微微一笑,今夜韓非到將軍府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十萬軍餉。
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軍餉被姬無夜藏在什麼地方,但是他這一番敲山震虎。
讓姬無夜誤以為韓非已經發現了軍餉的藏匿之地。
姬無夜現在派兵出府而去,無疑是為了去轉移軍餉。
衛莊的任務,就是將那十萬軍餉給劫下來。
和韓非這樣的人在一起共事,沒點腦子的人,還真玩不轉。
他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包含着深意。
葉千秋到將軍府是順勢而為。
其實這一切本來都不關他的事。
但因為韓非硬活生生的給他套了一個鬼谷子的身份,將他拉入了韓國的政治漩渦當中。
如果他所料不錯,姬無夜之所以派兀鷲去試探他的底細,就是為了查探他到底是不是鬼谷子。
鬼谷子之名在天下七國之間,都有着莫大的影響力。
若是他真是鬼谷子,到了韓國一旦顯露身份。
一定會引起韓王的重視。
更何況,這個鬼谷子還和公子韓非相識,疑似是被公子韓非請到韓國的。
歷代鬼谷傳人的能力已經讓人無法忽視他們的存在。
更何況是鬼谷子本人親至。
東方六國的君主雖然都不是什麼雄才大略之主。
但傾慕名士,想要請名士在自己國家出任要職的還是不在少數。
更何況是縱橫家鬼谷子這樣的大人物。
鬼谷子若是能在韓國做官,會給韓國帶來怎樣的變化,無人可以預料。
但如果韓國遇到危難之際,有這樣的人物在,韓王自然會有倚仗之人。
姬無夜自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韓國上下都在他的控制當中。
縱使是鬼谷子又如何?
他一樣不會讓鬼谷子染指韓國權柄。
本來姬無夜只是試探。
但葉千秋讓衛莊提着兀鷲的腦袋到了將軍府。
姬無夜自然是不會承認他和兀鷲的關係。
但,接下來,姬無夜一定會對韓非還有葉千秋下手。
因為葉千秋的做法,無異於是在打姬無夜的臉。
這時,只聽得韓非說道:「葉先生,往後的幾日,可能不會太平了。」
葉千秋笑道:「所以,你當更加小心才是。」
「姬無夜敢在他府中堂而皇之的殺你。」
「也一樣敢在其他地方取你性命。」
韓非道:「無妨,有紫女姑娘和衛莊兄在,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葉千秋道:「你如何能斷定小莊和紫女就一定會幫你呢?」
韓非笑道:「因為有先生你啊。」
「先生既然是衛莊兄的先生,那一定是鬼谷派的前輩。」
「歷來鬼谷派的人入世,不會去做無意義的事情。」
「既然先生與我相逢,那便是有緣。」
「先生肯助我,衛莊兄自然肯助我。」
葉千秋搖頭失笑,道:「小莊肯助你,並不是因為我。」
韓非詫異道:「哦?那是為何?」
葉千秋道:「小莊要做什麼,從來沒有人可以強迫他。」
「他助你,僅僅是因為他也比較欣賞你。」
韓非聞言,自戀的說道:「原來如此。」
「原來衛莊兄和我一樣,對彼此惺惺相惜。」
葉千秋道:「我會在新鄭停留一段時間,但不會太久。」
韓非道:「衛莊兄會和先生一起離開嗎?」
葉千秋道:「不會,小莊有他要做的事情。」
韓非點頭道:「這樣,我就放心很多了。」
這時,葉千秋站起身來,和一旁的紫女說道:「時間不早了。」
「該看的戲,已經看完了,我們先回紫蘭軒吧。」
紫女聞言,微微頷首,道:「但憑先生安排。」
葉千秋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和韓非說道:「九公子,你可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韓非起身,朝着葉千秋舉了舉手中的酒杯,道:「先生放心,先生若有差遣,韓非定然不會推辭。」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點頭道:「如此甚好。」
說着,葉千秋帶着紫女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待葉千秋和紫女走了。
韓非百無聊賴的看着那迷濛夜色,和一旁的張良說道:「子房,你的祖父大人可真是一個妙人啊。」
張良聞言,詫異道:「公子何出此言?」
韓非一字一句的說道:「昨夜,姬無夜派人行刺了葉先生。」
「葉先生的身份極其隱秘,知曉他身份的人只有你我幾人而已。」
張良登時說道:「公子的意思是,我祖父大人他將先生出現在紫蘭軒的消息透露給了姬無夜?」
韓非道:「韓國朝堂,姬無夜雖然掌握着最大的權柄,但子房的祖父和父親皆是我韓國相邦。」
「張家五世相韓,在韓國的地位自然不必我多說。」
「子房的祖父終究是短視了一些,連鬼谷子先生這樣的過客都如此忌憚。」
「比起秦國相邦呂不韋來,確實是要差上一些。」
「呂不韋執掌秦國朝堂,為秦國招攬賢才,六國之人皆可入秦。」
「子房的祖父身為韓國相邦,被姬無夜逼迫至此,並非全然沒有道理。」
張良聞言,不禁朝着韓非拱手道:「祖父大人的舉動,我確實不知。」
「不過,那位葉先生真就是鬼谷子先生本人嗎?」
韓非聽了,微微一笑,朝着張良看去,笑道:「子房啊子房,你要是個女人,我一定會娶你為妻的。」
張良聞言,一臉尷尬道:「公子說笑了。」
韓非站起身來,看着那無盡黑夜下的新鄭城,緩緩說道:「韓國朝堂之中,終究是需要一些新鮮血液。」
「子房啊子房,等你再年長一些,定然可為我最堅實的左膀右臂。」
張良站起身來,朝着韓非躬身道:「良願為公子效犬馬之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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