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玄機聽到洪熙這話,頓時眯着眼說道:「你還想做什麼?」
洪熙躬身道:「父親,聽人說,洪易還拜了個師父。」
「那個師父還是什麼道術高手。」
「曾經在散花樓出現過。」
「父親,這些事兒,您還都不知道吧。」
「而且,就在洪易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曾嬤嬤就中風死了,父親知道,曾嬤嬤是母親府邸裏面跟過來的老人,一身武功那也是極好的,怎麼會就中風死掉呢?這件事情,孩兒想徹查個明白。」
洪玄機用摸着桌面上一根白玉麒麟鎮紙,慢條斯理的道:「家裏的事情,你不要管,一切我自有主張。」
「還有,你是朝廷大將,就要有朝廷大將的風度,不要為家裏的瑣事而動干戈,做好你的分內事情,為朝廷效力,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分了心。」
「可是……」洪熙分辨一句。
洪玄機聲音立馬變大,道:「嗯?可是什麼?你難道去找洪易?想查出他的幕後人物?」
「你身為朝廷大將,欺辱兄弟?不悌的名聲傳了出去,以後就是你晉升道路上的一個污點!你自己心裏要明白就好!」
洪熙聞言,急忙道:「父親教訓的是。」
洪玄機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回營去。」
「回去好好練兵,也許在不久之後,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到時候,就是你為朝廷立功,晉升的好機會,也好堵住反對人的嘴,以後你母親派人來找你,你就回答說,父親是一家之主,一切由他做主。」
「知道了嗎?」
洪熙按了按腰間的佩刀,退身出去了。
「孩兒明白。」
洪玄機坐着不動,心中卻是煩躁的很。
洪易拜了一個道術高手為師,他自然知道。
從玉京觀回來的那一天,他就派人去調查關於洪易的一切。
他自然知道了洪易拜師的事情。
一想到那個人曾經出現在過他的面前。
洪玄機心中便頗為複雜。
眼下玉京城局勢錯綜複雜。
洪易的老師,應該是太上道的人。
莫非是屍解之後的夢神機?
不對,應該不是夢神機。
如果是夢神機,他又怎麼會認不出。
那人到底是誰呢?
那個出現在皇上寢殿之中,又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神秘人,又是從何而來呢?
洪玄機的內心之中充滿了疑問。
……
這天早上,洪易一大早就起來,照常的練功,突然外面響起了馬蹄聲,隨後到院子門口停下來。
有衣着亮麗的奴僕敲門。
沈天揚去開門。
那奴僕將燙金色的請柬遞給了沈天揚,然後便離開。
「玉親王的請柬?」
洪易接來,一看上面的文字,倒是愣了愣,隨後,他又看到請柬下面的小字,卻是一行人用毛筆小鍇臨時加上去的,「洪兄,今天玉親王的堂會,務必要來,別忘記了牽上追電。」落款是蕭浩。
這個蕭浩是長樂小侯爺的名字。
「師父,玉親王是乾帝的四子,是太子最重要的競爭對手。」
「這請柬上,還說想請您一塊去。」
洪易拿着請柬來請教葉千秋。
葉千秋坐在門前打坐。
聽到洪易這麼問,笑道:「去,為什麼不去。」
「玉親王是皇帝四子,雖然現在年紀輕輕,才二十四歲,眼下也沒有帶兵,但在朝廷之中打理戶部,理順錢糧,開牙建府,廣收門人清客,納豪傑,是能和太子抗衡的人物。」
「乾帝老了,將來若是換個皇帝,這玉親王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選。」
「你先去會一會他,為師就不去了。」
「我估計他是要招攬你。」
洪易聞言,卻是聽出了葉千秋話語之中的弦外之音。
「師父,我明白了。」
於是,洪易拿着請柬,孤身赴宴而去。
……
很快,洪易就來到了正陽大街的玉親王府。
洪易心裏有譜,有豪奴迎上來,接了請柬,立刻引洪易進門。
玉親王的府邸一番氣象自然不同,奴僕個個孔武有力,面容堅毅,清一色的衣服,好似釘子似的站着。
玉親王府地勢開闊,清一色的整齊房屋,青石鋪地,光如鏡,硬如鐵。
王府東邊是練武場,南邊是正宅,西邊是奴僕住的地方,北方則是水井清泉,中間修建着朱紅鏤空圍牆,一切都井井有條,讓人一看就明了,堂堂正正之中又帶着分明。
「哈哈,洪世兄,來的正好。」
「咦?怎麼沒見洪世兄的老師葉先生。」
就在洪易走到正府的時候,正府的大門口擁簇出了三個年輕人,其中一個正是長樂小侯爺蕭浩。
還有一個身材修長,身穿錦衣的男子,洪易也認識,是和洪雪嬌要好的景雨行。
這兩個年輕人,一個小侯爺,一個小國公,都生得風度翩翩,舉手投足自有氣度。
但今天的主角卻並不是他們,而是站在他們中間的一個頭戴金冠,穿玉色衣,手拿摺扇的男子。
這個男子星眸秀眉,天庭微圓飽滿,白皙的皮膚之中帶着微微的血色,似乎一團紫氣藏在皮膚之中,讓人一眼看上去,就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
洪易知道,這就是玉親王楊乾。他平生也見過許多出色的人物,翩翩少年英雄人物,但是能和這個玉親王媲美的,也只有白子岳一人。
「參見玉親王。」
洪易連忙躬身參見。
「洪世兄不用多禮。」玉親王楊乾連忙幾步走下了台階,用手扶住洪易的手臂,不等他躬身下去。
只見玉親王哈哈笑着:「洪世兄才壓玉京,科考一篇文章,壓倒玉京秀才,奪得第一名解元,本王也聽聞,早就想結識世兄這樣的才俊人物了,走走走,我們到正府大廳裏面說話。」
說着,玉親王楊乾拉着洪易的手,顯現出了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風度。
而且洪易感覺得出來,這位玉親王,並不是做作,而是性格上本來就是這樣。
一邊走,玉親王一邊問道:「洪世兄,我聽說你有一位道術高手做老師。」
「我特意讓長樂小侯爺一起將你的那位老師也請來。」
「怎麼不見他的人呢?」
洪易一聽玉親王這話,便知道,當日在散花樓。
老師的那一手着實是將這一幫權貴弟子給震懾住了,才會在玉親王這裏添油加醋。
不然,像玉親王這樣的人沒必要對他的老師如此上心。
洪易只得答道:「老師今日恰好有事,所以,只好我一人過來。」
玉親王點點頭,又問道:「洪世兄的武學和才學都十分出眾,莫非都是這位葉先生所教?」
洪易微微頷首,道:「洪易一身本事確實都是老師所教。」
玉親王一聽,更好奇了,道:「哦?這位葉先生如此文武全才,怎麼在玉京城全無名氣。」
洪易淡淡說道:「老師他淡泊名利,一向不喜歡出風頭。」
玉親王道:「有機會,請洪世兄,一定要代為引見一下這位葉先生。」
洪易道:「那是自然。」
進了正府之中,楊乾才讓洪易坐好,看了洪易一眼,突然道:「這次請洪世兄過來,一是見識下才氣,二是想問世兄一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洪易聽見這個話,吃了一驚,心道,還真是讓老師給猜中了,只是沒想到這玉親王竟然如此痛快,直接開門見山。
洪易頓了頓:「我一個小小的舉人,無一官半職,也沒有半點爵位,一文不名,王爺何出此言?」
……
夜色深沉,小院裏。
葉千秋正在教小穆讀書。
洪易卻是突然回來。
只見洪易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回來之後,就坐在葉千秋身邊,緩緩說道:「師父,我有事兒跟您說。」
葉千秋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多問,只說道:「有什麼話話,儘管說來便是。」
洪易道:「我今天出去,殺人了。」
葉千秋面色平靜,道:「殺了誰?」
洪易道:「我從玉親王府出來之後,碰上了趙寒,他是侯府中管賬的能手,他說是洪玄機派他來跟着我的。」
「我與他發生了一些爭執,出了手,將他打死了。」
「他臨死之前,和我說,我母親不是病死的,是被被趙夫人暗中下了焚筋散,活生生的痛死的。」
說到這裏時,洪易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恨意。
葉千秋聞言,道:「你想怎麼做?」
洪易道:「我想衝進侯府,當面質問趙夫人。」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不是這樣。」
「我要問一問洪玄機,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嘆,道:「為師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那便去吧。」
「萬事小心,既然要做,就做的乾淨些。」
「別怕把事情鬧大。」
「為師替你兜底。」
洪易聞言,當即朝着葉千秋躬身道:「多謝師父成全。」
「我知道怎麼做了。」
說罷,洪易轉身就要走。
葉千秋卻是說道:「等等,這夜深人靜的,鬧騰起來也不像話,等明天早上再去吧,準備準備。」
洪易聞言,微微頷首。
翌日,清晨。
洪易拜別葉千秋,獨自前往武溫候府。
他要去找洪玄機當面對質。
……
洪易殺氣騰騰的離開了小院,葉千秋看着洪易離去的背影,將沈天揚招呼過來。
沈天揚道:「先生,您有事儘管吩咐。」
葉千秋起身,道:「我出去一趟,你們看好門,外面無論發生了什麼大動靜,都別出去。」
沈天揚聞言,當即點頭。
下一刻。
葉千秋的身形消失在了小院中。
……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
武溫侯,正府,也已經到了吃早飯的時候。
早餐十分的豐盛,除了十碟精緻的點心,蜜餞,果子之外,還有燕窩粥,乳麥粥,蓮子粥,蜂蜜調乳,等等十多種養生的粥點。
粥點之後,就是一小罐一小罐拳頭大的烏雞山參湯,五味羊肉湯,乳鴿湯,鯽魚腦髓湯等等,也都是補元氣,調精神,滋養內臟的湯。
那些糕點,香芋麥面小饅頭的主食,也用剛剛新鮮栽下來,清洗得乾乾淨淨的花瓣裝點在盆子裏面。
食物的香氣更沾染是花露的清香,不說吃上一口,就算是聞到了,也沁人心脾。
準備這樣一桌子早點,侯府正府之中的廚師,侍女,三四十人,要從三更起床,一直忙活到大天亮。
此時,侯府的女主人趙夫人用雪蓮煎熬的茶湯洗漱過口之後,坐到位子上,在身邊一大堆丫鬟侍女的伺候下,正在享用早餐。
每天這個時候吃早餐,是南方趙家多年來養成的規矩,雷打不動。
趙夫人是侯府中的主人,也把南方世家的奢華,講究,大體面,都帶到侯府來。
以往都是趙夫人一個人安靜的享用早點。
但是今天,她的對面卻坐了一個人,也和她一起坐着。
這個人也是身穿霞披,頭上金釵翠珠的女人,大約在三四十歲之間,顯然也是一個貴婦。
「姐姐,你也太節儉了一些,一頓早點才三十六道點心,粥,湯。」
「要知道,現在姐夫可是當朝太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可不能去了體面。」
這個貴婦人細細的喝了一口丫鬟用精緻細碗端過來的燕窩粥,看着桌子上的早點,笑着道:「咱們趙氏,在大周時候就是幾百年的名門望族,到了現在大乾,更是開國隨太祖從龍,功勳彪炳,咱們家的老太君早餐,也都要五十道粥點湯麵的,如今姐姐的地位,比老太君也差不到哪裏去,用餐太節儉了一些。」
趙夫人道:「你姐夫不喜歡奢華,以簡治家,為朝廷群臣的表率,我做為他的正妻,也要為他管理這個家,不能讓外人說三道四,戳脊梁骨的。」
貴婦人道:「以簡治家是不錯,但也不能丟了體面。」
「姐姐,是不是那賤人的陰魂不散,聽說那賤人生出的孽種現在也開始翻騰了,早知道,當初你就狠狠心,一下把那孽種弄死算了。」
趙夫人淡淡說道:「要翻騰,也翻騰不起大浪來,昨天不是派趙寒去了嗎,以趙寒的身手,難道還控制不住那小孽障?」
「不過我也是走眼了,本來以為那孽障死讀讀書,倒也算了,卻沒有想到會蠢蠢欲動。」
「不過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算出了侯府,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在侯府裏面,我很多事情還行不方便呢。」
「紫玉,你等下去和趙寒聯繫,把那小孽障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
一旁的一個小丫頭點頭稱是。
貴婦人道:「趙寒的身手在我們趙家護衛死士裏面,雖然算不上頂尖兒的,卻也出類拔萃,有他看着那小孽障,那是極穩妥的。」
就在這時,突然間,有一個丫頭突然慌忙的跑了進來。
「夫人,不好了!」
趙夫人眉頭一皺,喝道:「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沒有規矩,等下去刑房領十個嘴巴。」
那小丫頭一臉驚慌的道:「夫人,易少爺……易少爺……他回來了……」
趙夫人蹙眉道:「這個孽種回來便回來了,你驚慌什麼。」
那小丫頭慌裏慌張的說道:「易少爺……易少爺……他朝着這邊衝來了……說是……說是要找夫人您對質了呢……說……說您害了他母親的性命……」
趙夫人猛的站了起來。
「什麼!你再說一遍!」
那小丫頭又說了一遍。
趙夫人冷哼一聲,滿臉怒氣,道:「反了,反了,那小孽障,簡直是反了,他哪裏來這麼大的膽子!」
「不想活了嗎?」
貴婦人尖叫起來:「姐姐,趕緊叫姐夫回來啊,這孽障要翻天了,非得讓姐夫回來治一治他才行。」
趙夫人聞言,還沒說什麼。
這時,只見外面有聲音傳來。
「易少爺,易少爺,您不能硬闖進去啊,大夫人正在……」
嘭!嘭!嘭!
那話音還沒落下,便只見有幾道人影被踢進了內堂之中。
直接墜落在地。
下一刻。
洪易的身形出現在門口。
只見洪易一臉寒霜,朝着堂中的趙夫人看去,寒聲道:「不用你們去叫洪玄機了,一大早,我已經派人去宮中叫他了!」
「今日,我就是要當着他的面,問一問,當年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姓趙的,我娘是你毒死的,是不是!」
洪易聲音之中蘊含着無比森寒之氣。
他死死的盯着趙夫人,仿佛一頭能將人吞噬的猛獸。
趙夫人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但被洪易這麼死死的盯着,也是忍不住心頭髮寒。
她強自鎮定,一手指着洪易,尖聲說道:「混賬!」
「洪易,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幹什麼嗎!」
「你當真不怕死嗎!」
洪易冷聲道:「我從未像現在這麼清醒過。」
趙夫人喊道:「來人!」
「來人!」
「給我將這個孽障拿下!」
洪易寒聲道:「你不用喊了,府里但凡是你能使喚動的武夫,都已經被我給干趴下了。」
「現在,你就指望着洪玄機能早點回來,救你一救吧!」
說着,洪易一步一步的朝着趙夫人走去。
趙夫人連連後退,她身旁的貴婦人也早已經嚇的爬到了桌子底下。
趙夫人眼中閃過一抹驚慌,抬手指着洪易,道:「孽障,我還是你的母親,你要弒母嗎!」
洪易面無表情的邁步過去,一手直接掐住了趙夫人的脖子,將她整個人提起,然後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母親,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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