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飲行業,常常會出現排隊現象。
可能明明旁邊就有幾家同類的店面,而且店裏有大把的空位可以坐,但經過這些店面的顧客,卻更願意去旁邊那家隊伍排得老長的店面去排隊,也不願意去那幾家有大把空位的同類店面。
被顧客青睞的店面,店主自然爽歪歪,心裏滿滿的都是成就感,和對未來的憧憬。
就像今晚徐同道的攤位,他這裏位子都坐滿了不算,慢慢的,竟然開始有老顧客在排隊,一邊排隊,一邊站在他的烤爐旁找他閒聊。
徐同道本來話少,但遇到這樣的顧客,他竟然也願意提供陪聊服務,而且看他嘴角的笑意……他陪聊得還挺樂意。
但被反襯的同類攤位……
比如光頭張的燒烤攤、魯胖子的燒烤攤,以及長發男子戲東陽的燒烤攤,就有點讓人同情了。
戲東陽和魯胖子的攤位還稍微好一點,多少都還有幾桌客人。
但光頭張臉上表情就有點難看了。
恨恨的目光,頻頻瞟向遠處報亭旁邊的徐同道攤位。
氣人!
太氣人了!
那小子今晚都把攤位擺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了,生意竟然還是那麼好,這都爆滿快兩個小時了吧?不僅沒見客人減少,竟然還多了排隊的人?
相比之下,他光頭張的背後……他的攤位所有餐桌,此時竟然空無一人,空得和他的頭皮一樣……一根毛都沒有。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如果這裏就他一個人賣燒烤,那就算他這裏一個顧客都沒有,他也能安慰自己——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吃宵夜的高峰期,一會兒就好了。
但現在有徐同道的攤位爆滿的情景做對比,那就很扎心了。
他想自欺欺人、自我安慰,都沒辦法說服自己。
「馬勒戈壁的,兩塊錢一份的茄子都有人買,老子這裏只賣一塊錢一份,竟然都不曉得來老子這裏,都是踏馬有錢燒的!草!」
無所事事坐在烤爐前,皺着眉頭,叭着香煙,光頭張忿忿地低聲罵着,眼角的餘光依然瞥着徐同道那邊,似乎對那些選擇在那小子那裏吃燒烤的食客很不滿。
……
相鄰攤位的魯胖子此時也閒下來了,正在用毛巾擦脖子上的汗,隱隱聽見幾米外光頭張的罵聲,他難得地這次沒有撇嘴,也沒有嘲諷。
他此時此刻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然後他就下意識看向他攤位西邊的長髮男子,忽然微微揚了揚下巴,喊了聲:「哎!小戲!小戲!」
戲東陽正在烤羊肉串,聞聲,冷眼掃過來,沒有言語,等着魯胖子說事。
魯胖子對徐同道那邊努努嘴,笑道:「小戲!你看那邊!那兩個小子的生意真好啊!呵呵,你羨慕不?」
這話乍聽沒什麼,但仔細品味,就不難品出他這話里挑撥的味道。
也不知戲東陽聽出來了沒有,反正戲東陽的表情絲毫沒變,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又不是你兒子的攤位!」
說完,就收回目光,繼續烤他的羊肉串。
魯胖子表情滯了滯,隨即失笑一聲,道:「對!對!那攤位要是我兒子的,我做夢都能笑醒了,可惜啊!不是我兒子的,也不是你小戲的,可惜了啊!呵呵。」
戲東陽聞言,冷漠的眼神再次瞥過來,就那麼冷冷地盯着魯胖子好幾秒,直到魯胖子被盯得表情開始不自然,擠出生硬的笑容,戲東陽才收回目光。
之後,魯胖子不敢再拿話刺激戲東陽。
但,不久後,戲小倩端着空盤子走到哥哥戲東陽旁邊,隨手將空盤子放在桌上的時候,蹙着眉頭轉臉看了看徐同道那邊爆滿的情景,神情憂慮地輕聲說:「哥,這麼下去,咱們的生意就要被搶光了,你看光頭張那裏,今晚到現在都沒上過幾桌客人,我怕要不了多久,咱們的生意也變成那樣就糟了,爺爺每個月都要不少醫藥費呢!可怎麼辦呀?」
戲東陽依然沉默着烤着手裏的羊肉串,仿佛沒有聽見妹妹的擔憂。
直到好一會兒,他才淡淡開口:「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會解決的!」
他這本是安慰妹妹的話,但戲小倩聽了,卻是一驚,馬上皺眉轉過臉來,急急地低聲說:「別!哥,你答應過我們要好好過日子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呀!」
戲東陽手上翻轉羊肉串的動作頓了頓,冷漠的雙眼瞥向身旁的妹妹,眉頭微皺,「可你也說了,繼續這樣下去,咱們這生意就沒法做了,到時候我們想要好好過日子,也過不了的!」
聽他這麼說,戲小倩更急了,連連跺了兩腳,「那也不行!哥!就算咱們這生意做不下去了,還可以想別的出路呀,反正你不能食言!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你要是再出點什麼事,我和爺爺、奶奶以後還能指望誰呀?哥!你可別犯糊塗!」
戲東陽眉頭皺得更緊了,暗暗咬了咬牙關,忽然將手上的羊肉串全部放在沒有炭火的地方,煩躁地低聲反駁:「那你說我還能怎麼辦?想別的出路?我們還有什麼別的出路可想?你說我還能做什麼?」
戲小倩見他如此態度,似乎鐵了心要走以前的老路,急得眼眶都紅了,情急之下,雙手抓住戲東陽的雙臂,幾乎是哀求的表情,依然壓低着聲音,「哥!我求你了,咱們家真的不能再出事了,那兩個小老闆你也看見了,他們在這縣城不是無依無靠的,前些天來了多少人給他們撐場子,你沒看見嗎?你敢動他們,事情肯定會鬧大的,到時候咱們家就全完了!」
戲東陽眉頭緊鎖,冷眼看着泫然欲泣的妹妹,牙齒被他咬得格格響,可能是太過憤怒的緣故,一隻淡紅色的虎頭紋身在他脖頸上淺淺浮現出來。
……
「老闆!老闆!再來一份泡椒鳳爪!」
「呃,對不起啊大哥,泡椒鳳爪今天賣完了,要不我給你來一份鹽水毛豆吧?」
「草!這麼早就賣完了?你們就不會多準備一點嗎?鹽水毛豆就算了,還是再給我們來一份涼拌臭干吧!唉!」
「哦,好的!大哥你稍等啊!馬上!馬上就給你上!」
……
烤爐前,徐同道雙手依然在忙着烤東西,身後傳來的聲音,他聽在耳中,也沒有回頭,因為這樣的聲音,最近每天晚上他都聽得多了。
直到……
「嘿,小道,今天你這裏生意不錯啊!還有什麼吃的嗎?給我來點兒吧!啤酒還有吧?也給我來兩瓶!」
這道聲音是徐同道烤爐前面傳來的,是他表哥葛良才的聲音。
徐同道這才露出笑容,抬頭望去……
路邊,應該是剛剛到的葛良才坐在自行車上,雙腳撐着地,神情黯然,眼神落寞,但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顯然,他還沉浸在今天上午捉姦後的餘韻中。
徐同道理解這種情緒確實讓人短時間內,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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