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製心頭血,所需要花費的時間不一而足。
但就算是蚍蜉蟻王百分百的配合,且他能運用蠱術對其進行操控,時刻的感知着丹爐當中的進展,許道依舊是足足花費九日功夫,方才在蟻王的心竅部位蘊養出一顆「血丹」。
九日之內,他幾乎不眠不休,除了看管爐子之外,便是竭力的鑽研着築基過程中可能會遇見的問題,力求做到之後出現任何一種狀況都能有應對的方案。
好在效果也是喜人的,許道對築基的把握又增加不少。
這日,洞室內的靈氣濃郁至極,許道每呼吸一口,肺腑間都是沁人心脾的感覺,銅鐵丹爐底下的火焰更是的熊熊燃燒着,靈機滿滿。
砰!突地,丹爐輕輕一震。
「成了!」
盤坐在丹爐跟前的許道猛地睜開眼睛,他立刻看見丹爐的蓋子鬆開,泄出一道道猩紅色的煙氣。
隨即許道伸手一抓,便將丹爐的蓋子給揭開,內里一陣壓抑已久的紅光立刻從中撲出,渲染的整個洞室都是紅彤彤一片。
有一種奇特的異香從丹爐當中傳遞出來,極盡誘人,讓人口水直咽,身子裏面生出飢餓貪婪的感覺。
此種飢餓並非是從人的腹中傳出,而是從骨子裏面,乃至於每一寸血肉中傳來,是發自身心的貪婪渴求感。
許道緊盯着丹爐,幾乎都想要直接竄身鑽進爐子裏面,待在爐中大口大口的吞吃裏面的東西。
「如此異象,可比當初從黃狗屍體當中熬煉出狗妖血脈時,要厲害得多!」
他心中生出感慨,腦中的雜念一時風起雲湧,索性微闔上了眼睛,不再一直緊盯着丹爐瞅。
奇異的香味自丹爐當中飄出,三個時辰不絕。
這股丹藥香氣充斥在整個洞中,若非四周佈置下了嚴密的陣法,能封閉靈氣、異味等物,恐怕如此異象早一間引來了附近山林的所有活物。
第三個時辰過去半晌,許道終於又睜開了眼睛,他看着丹爐中沉浮着的紅光的,目中再起波瀾。
「冷丹三時辰,想必火氣已經消退,只剩下溫熱,接下來就是趁熱服用了!」
激動難耐中,他這時也不必再忍耐了,直接伸出手,將丹爐當中煉製已久的蚍蜉蟻王給取了出來。
現在的蟻王生機已然只剩下最後一線,它的模樣也和進入丹爐之前有了大大的不同。
其雖然依舊是一副龍種模樣,可渾身的血肉變得透明,骨骼也透明,宛如冰晶,又好似瓊脂一般。
許道將其身子抓在手中,能夠透過蟻王的軀體看清自己的掌紋。
唯獨有一處地方不同,蟻王身上的這處不僅不透明,反而散發出渾厚凝實的紅色光芒。
此即龍種蟻王的七寸位置,當中凝聚着一圓坨坨之物,渾圓厚實,通體殷紅色,比最上等的紅瑪瑙還要絕品。
手捧着蟻王的七寸身段,許道低頭打量着,眼中一時間都生出恍惚之感。
但是下一刻,他就緊捏着蟻王軀體,右手並指成刀,狠狠的往其中挖去,想要將血丹,也就是心頭血給摳出來。
可就算蟻王被他用丹爐烹煉了整整九日,渾身精血都凝聚在了心竅中,但其皮肉筋骨依舊是還是築基境界的妖怪軀體,他一個還未築基的道徒,連對方的鱗片一時間都難以抓破。
又不敢用法術直接進行轟擊,許道費了好大的力氣,方才扯開丁點的傷口。
這一幕讓他嘖嘖稱奇,心中沒由來的想到:「妖怪的軀殼如此堅韌,若是換成凡人或道徒,想要與妖怪進行雙修敦倫,恐怕連身子都難以捅破。」
好在他還有辦法,思忖一下,許道掐訣招手一喚,被扔在另外一間洞室中的墨魚劍器就飛射過來。
劍器圓坨坨狀,和龍種蚍蜉體內的血丹差不多大小。
他一個念頭落下,墨魚劍就從跳丸形狀變化成了飛劍的形態,其上劍氣嘶鳴,正合適用來切開龍種蟻王的皮膜鱗片。
滋啦聲響起。
許道好個艱難的,才徹底劃開了蟻王的七寸位置,並雙手捏着它的身子,用力擠着,將一股血液狀東西從中擠出來。
心頭血一滴滴的掉落下來,懸浮在半空中,匯聚成團。
將心頭血擠乾淨,許道直接把龍種蟻王的修長軀體纏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打量着身前的心頭血。
此物並非固態,但也不是尋常液體,除了顏色是血紅色之外,和銀汞極為相似,沉甸甸的,懸浮在他的胸前中,正悠悠轉動。
一股更加濃郁的藥香味從中撲出,貫入許道的鼻尖,簡直要將他的腦殼都沖昏了。
好在腦中數枚清心符種齊齊運,這才讓他忍住了一口吞下此物的衝動,眼中維持住清明的模樣。
一如許道之前給沙姓刀客換血般,心頭血此物的服用方式以置於心竅中,用自身的熱血消磨鍊化為上,而以用口腹吞服為下。
若是道人真的忍不住,用口吞服了,其藥效折損浪費、影響築基還是小事,就怕它落在人的腸胃中久久不墜,搗腸爛胃,直接壞了道人的肉身。
血丹煉製成功,臨了就要服用此物,種下靈根,許道的目光閃爍起來,他又在腦中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回顧再三。
深呼吸三次,他終於是低下頭顱,緊盯自己的胸膛。
讓紅彤彤的心頭血繼續懸浮在身前,許道伸出雙手,指甲尖利,直接劃破自己的胸膛上的皮膜。
一陣刺痛的感覺從胸膛上面傳遞進他的腦中,讓他的麵皮忍不住的抽搐起來。
其實換血這一過程,最好是有人輔助為之,以免劇痛之間,道人狠不心來,又或者一不小心傷了自己的臟腑。
但許道上無良師,下無益友,就算是有,他也不會考慮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人手中,只能自己一人為之。
還有就是,如此過程也是無法使用毒藥麻痹肉身的,否則極可能會釀成大錯,遺留後患。
許道在稍微適應劇痛之後,立馬就伸出左手,扒開了自己胸膛上的皮肉,其身上並有一陣金光大,壓在胸膛的血肉當中,防止血水噴濺出來。
幸好龍種蚍蜉煉製出的心頭血大小適中,其雖然比上一回的狗妖血脈要大,但也用不着許道將自己的肋骨或者胸骨也扒拉開。
他尋覓着臟腑之間的縫隙,小心翼翼的用指甲在自家心臟上面劃開一道口子,然後就右手虛托着心頭血,直接往心臟當中塞進去。
心頭血此物奇特,在沾染上許道的血肉之後,無須許道用法力將其逼迫進去,它自己就像一團活物般,觸碰到人的血肉後就翻滾起來,沾附上去,並蠕動着往內里氣血濃密的地方鑽進去。
許道低頭瞅着,他的脖子打折,姿勢極其怪異。
看着這丸煉製出來的紅汞狀之物,蠕動間擠進他的心房中,許道瞬間感覺此處撐着了,傳來一種很滿的感覺。
這讓他的眉頭扭起,表情有些奇怪。
好在心頭血的表現雖然像是一團活物,但實則是徹徹底底的死物,並無靈智。且在取出心頭血之後,龍種蟻王也已經徹底處在了彌留之際。
其最後的一點生機在不斷的消亡,若非四周的靈氣太過濃郁,能夠吊命,它早就一命嗚呼掉了。
許道也來不及在意這麼多,在塞進心頭血之後,他趕緊的就將自己胸膛上面的血肉覆蓋上,一併用手將皮膜撫平,然後運轉肉身的氣血。
氣血運轉間,被他用指甲切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起來,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條紅線。
如此癒合的速度尚且在許道的預料之中,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只見他胸膛上的傷口合攏後,其癒合的速度還沒有慢下,蜈蚣般的紅線內突然就有肉芽從中鑽出來,各自蠕動着,將已經貼合起來的血肉皮膜粘連的更加緊密。
許道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肉芽蠕動之間,他胸膛上的傷口不斷的變淡,直到最後一根肉芽也鑽進血肉中,其傷口已然徹底的癒合,半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看着如此驚奇的一幕,他瞪大了眼睛,用手輕輕撫着原先的傷口位置,低聲到:「速度如此之快!是心頭血已經開始用了麼?」
話音剛一落下,他身上的肌肉顫慄,一股重重的飢餓感覺從他的肉身中傳遞出來。
刷的一下,許道原本尚且平靜的表情就變得猙獰起來,他的雙目通紅,內里充斥着野獸般的饑渴感覺。
靈台尚未失守,但是思緒已經變得遲鈍起來,許道忍耐着這股感覺,用手抱着自己的身子,餓的全身都在發抖。
若是有外人在此,就會發現以許道的心臟為起點,一根根紅色線條冒出,將他的皮膜拱起,不斷的往全身蔓延。
同時他身上的血肉也冒起一個又一個小鼓包,像是小老鼠一般在皮肉之下拱動。隱隱的,他的骨骼也在發生變化,其後背的脊骨隆起,顯得有些猙獰。
此時此刻,許道腦中的幾顆清心法術符種瘋狂的震動,一道道靈光垂下,竭力的維持着他的理智。
抱着身子細思十來息,他終於想起這種情況的是什麼。
「應、應是肉身需要養料進行供養,以便進行蛻變,不可一味的壓制飢餓感,否則神智遲早會丟失,得趕緊的吃點東西填進腹中!」
艱難的抬起頭顱,許道渾身發抖,他從一旁放置着的各種丹藥瓶子中,抓過了裝着辟穀丸的丹藥瓶。
手指哆嗦着,他想要從中傾倒出一顆辟穀丸填入腹中,可是飢餓難耐間,他仰着頭顱,一股腦的將瓶中十來顆辟穀丸都灌進了嘴中。
喉頭蠕動間,嚼都沒有嚼,顆顆辟穀丸就都掉進了他的肚子裏面。
但吞下這瓶辟穀丸之後,他的飢餓感沒有得到一點兒的緩解,反倒像是嘗到一點甜頭,愈發的渴求食物,想要填飽肚子。
要知道一顆辟穀丸可以保證道人一月不需要吃食,十二顆就是十二個月。
來不及想太多,許道索性又從旁邊取過另外一瓶裝着辟穀丸的藥瓶子,喉頭滑動間,他仰頭又將瓶中藥丸都灌進了肚子裏面。
一連吞吃完滿滿四瓶辟穀丸,足有四五十顆,可他的腹中依舊好似有火焰在灼燒。
難耐間,許道又抓着旁邊的其他丹藥,也都往肚子裏面灌去。
祛毒丸,養魂丸、培血丹、氣力丸種種平時就便備着的各種丹藥,無一不被他吞進了肚子裏面。
可是吞下這多丹藥,數目千百顆,他的腹部依舊平平,體內的飢餓感也沒有得到緩解。
端坐在洞室當中,許道目中猩紅一片。
良久,他飢餓沖頭,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低下了頭,打量着纏繞在身上的某物。
手指伸出,一把攥住蚍蜉蟻王的軀體,他抓着其頭,張開大口,直接往口中塞去,並大嚼起來。
咯吱、咯吱!
洞室當中,許道的身影被丹爐底下的火光照耀,其影子映在牆壁上面,顯得身形詭異。
他躬着身子,牙齒尖利,正低頭大口大口的吞吃着,咬的汁水四濺。
從頭到尾,一條龍種蟻王的肉身,被他一點不剩的全部吞吃進了腹中。
吃完龍種蟻王,他又尋着藥香味,趴在了銅鐵丹爐上,以手從丹爐中舀出大捧的藥材,然後放入嘴中大嚼。
一瓢一瓢的,因為嫌棄麻煩,許道索性踩在火堆上,將整個丹爐抱起,舉着大鼎往口中倒入。
汩汩!
藥香四濺,可是腹中的饑渴仍然未止。
在食慾的催促之下,許道甚至蹲下身子,從爐底火堆中扒拉出燒焦但是沒有燒完的骨柴、肉塊,放入口中咔嚓咔嚓的咬碎。
最後,閉關修行的洞室當中,丹瓶散落一地,銅鼎也傾倒,所有能吃能嚼的東西都已經被他嚼爛,咽入腹中。
許道茫然的站起身,他環頭四顧,突然晃動着肉身,身形壓過旁邊的丈高銅鐵丹爐,其辨認一下方向後,朝着旁邊的洞室走去。
那裏放着蚍蜉幡,幡中還有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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