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蓮的花,其實只是中間那根肉穗花序。
肉穗花序被馬蹄狀的總苞片包裹着,整體看像燭台上插着蠟燭。
總苞片曾被聯想為廟裏供奉佛祖的燭台,得名佛焰苞。
面對馬蹄蓮和紅掌之類的植物,大部分人以為佛焰苞是花瓣,肉穗花序是花蕊。如果遠遠地看到光禿禿的花竿,誤以為佛焰苞沒展開的話,估計會說:好像有很多沒開花的。
但身為記者的駱雄璧說話嚴謹一些:好像有很多佛焰苞沒展開。
這些馬蹄蓮,岳東在應戰融瀾的時候可能派上用場,要不然也不會督促着先移栽過來,這個樣子可不太雅觀,就找到工作人員詢問。
工作人員神秘兮兮地湊近岳東的耳朵,「醒龍齋這裏有怪獸!」
岳東下意識地反問:「什麼怪獸?」
「值夜班的沒看清,像是一條大蠑螈,但跑得太快,而且跑到醒龍齋就沒影了,這些花都是被那怪獸吃的。」
岳東根本不信,「瞎扯,馬蹄蓮的佛焰苞和肉穗花序都有毒,真要是吃了,輕的喉嚨疼痛,重的可能昏迷。這裏少了至少五十朵,如果真是一條蠑螈吃這麼多,還不昏在這裏?」
「所以才說遇到了怪獸嘛!值夜班的今天早上還因為這事挨批了,因為領導們也不信,百龍山大大小小的蠑螈沒有一種跑得快的,除非是下坡時團起身子像輪胎一樣滾下去。可值夜班的說得很肯定。」
岳東回憶着剛才看到的那些花竿的橫斷面,有些不太整齊的真像是被咬斷的,可這沒法解釋啊!
不論是什麼野獸吃的,吃不了幾朵就得開始喉嚨疼,怎麼會繼續吃下去?
莫非是值夜班的玩忽職守,被人偷偷摘去了?
可是沒理由只摘去佛焰苞和肉穗花序,誰當做鮮切花用也得有一段花竿才行。
有人故意搞破壞?
感覺一點兒意義都沒有,綠化養護科有的是馬蹄蓮,今天明天都可以補栽,沒太大影響。
難道?
真有怪獸?
岳東身不由己地看向醒龍齋遺址,只看到高高低低的石頭,「有沒有發現洞穴和可疑野獸的腳印毛髮什麼的?」
「別說洞穴,連條地縫也沒有。這周圍都是石頭地面,什麼腳印也留不下。毛髮倒是發現一點兒,但全部排除了嫌疑。綠化養護科的過來查看馬蹄蓮時,還在馬蹄蓮之間的泥土上仔細尋找過,也是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發現。」
「領導們什麼意見?」
「今天傍晚,綠化養護科來調換、補栽馬蹄蓮。今天晚上,這裏會架設大功率的照明燈,增加兩名夜班人員,發現異常立刻開燈抓捕,以免那怪獸造成更大破壞。」
駱雄璧招呼岳東過去一下。
岳東走過去後,駱雄璧指指近處一棵馬蹄蓮的橫斷面。
「剛才遠遠的以為是佛焰苞沒展開,到了近前才發現都是這樣的,工作人員知道嗎?」
剛才工作人員和岳東說有怪獸的時候,明顯是不想讓別人聽到,所以岳東不能在他面前散佈未經證實的言論。
「我聽說值夜班的沒看清是什麼野獸吃的,但傍晚會進行調換、補栽,今天晚上會加強看護。」
「哪種野獸吃這東西?這東西有毒啊,野獸的求生本能可比人類敏銳。」
「總有不怕毒的,曼陀羅的毒性那麼強,也會被蟲蛀。」
駱雄璧點點頭,「也是啊,一物降一物。我該拍的都拍了,咱們這就走吧。」
岳東嘴上說的輕鬆,心裏卻並不認為和曼陀羅被蟲蛀一個概念,只不過駱雄璧沒聽到關於怪獸的言論,沒產生更多的聯想。
岳東和工作人員擺擺手,就和駱雄璧一起離開了。
工作人員馬上向領導匯報,岳東陪着大記者來了!
大記者很尊重岳東的意見,岳東讓拍哪兒,大記者就拍哪兒!
如果說曹保蘇的匯報只是給領導們安安心,這一通匯報就給了領導們無限期待!
之前說要開除岳東的那位接到通報後,更是慶幸。岳東雖然能惹事,但平事和藉機宣傳的能力也不小,說不定真能把危機變成機遇!
眼看着到飯點了,岳東一邊走着,一邊給駱雄璧介紹景區內各個餐廳的特色和優缺點。
駱雄璧覺得可以等會兒再吃,和用餐高峰錯開,可以慢慢地享受美食。既然哪家餐廳都有特色菜,走到哪兒肚子餓了,選擇最近的餐廳就可以了。
岳東也沒開始餓,就陪駱雄璧沿着徊龍河向下游騎行。
來的時候經過了這些區域,駱雄璧很想拍照片的地方也拍過了,所以騎得比較快,直到臥龍池邊才停下。
臥龍池像是緊鄰徊龍河的不規則池塘,其實是徊龍河拐彎的地方分岔出來的,確切的說是水源旺盛時衝擊河岸形成的。池塘的北端銜接着上游,南端銜接着下游。
池塘的形狀有點像張牙舞爪的肥龍趴在地上,四爪俱全,北端的龍口大張,南端的尾巴併入徊龍河。
有人把長達10.2公里的徊龍河比喻成一條巨龍,把臥龍池比喻成嬰兒肥的小龍子,倒也挺恰當。
駱雄璧也是因為看着有點意思,來迴轉悠着拍了好幾張,然後對一個手握抄網撈取落葉、垃圾等漂浮物的女環衛工產生了興趣。
不是因為那位女環衛工長得好看,實在是動作太嫻熟了。
抄網的樣子像是聖誕老人的帽子,是用塑料網兜改的,底部扎了起來,網兜口用鐵絲圈撐起來,固定在木杆上。
抄網本身還算輕巧,但木杆像是拖把杆改造的,看着有點笨重。
然而她每一次撈取,都像蜻蜓點水一樣輕盈。
這時,有個略顯粗獷的聲音在岳東不遠處響起,「小岳,那個拿着相機拍來拍去的人是誰啊?」
岳東覺得聲音有點耳熟,扭頭一看,似曾相識。
很寬鬆的灰色上衣,黑色褲子,腳上是一雙黃膠鞋,胸前的吊牌被風颳來掛去的看不清楚寫着什麼。
岳東下意識地瞥一眼那位衣着打扮有點類似的女環衛工。
這年代的環衛工還沒有黃馬甲,大多是灰色、黑色、藏藍色等自備的衣服加黃膠鞋。不過在景區內無所謂警示不警示,沒有那麼多車來回跑。
岳東再看向剛走過來的這位,一下子對上了號,這是因為衛生間濺水和態度問題,在電話里向倪忠維道歉的環衛科徊龍河組副主管泮恆之。
岳東笑臉相迎,「泮主管,中午值班?」
「對啊,值班。你一直看着那邊,旁邊還守着兩輛自行車,和那個拍照的人一起來的?」
「那是墨島日報的大記者,專門來拍咱們景區的。」
「哎呦,那我可得過去叮囑一聲,好好配合一下。」
「暫時不用,我看那位大姐沒表現出不配合。」
「也是啊,她今天的脾氣怎麼這麼好?」
岳東忍不住想笑。
他一直關注着那邊,看得很清楚。駱雄璧專注拍攝的時候,面相有點凶,又人高馬大的,女環衛工才忍住了沒阻止他拍啊拍的。
駱雄璧已經拍到滿意的照片,謝過女環衛工,朝岳東這邊走過來。
女環衛工也把漂浮物打撈完畢,收起工具,加快腳步離開了。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駱雄璧,像是怕他突然跟過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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