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是周二過來的,王先勇醫生之所以讓他們這個時間過來,是因為他只在過年的時候才有空閒。
他今年本打算給自己放個假,找個清淨的地方什麼都不管的只陪家人好好過個年。
可結果……王姐又找上了他……
醫者父母心,王先勇他的責任心讓他無法拒絕,這也讓他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年假,因為諸葛林林的事,再度報銷了。
也正因為此,諸葛林林的治療才能安排的這麼快。
王先勇這邊已經安排好了專家團,在諸葛林林過來之後對他進行全面的會診,然後制定詳細的手術方案。
因為諸葛林林是多發性先天性心臟病,手術難度極大,要考慮的因素也很多,所以在看完諸葛林林之前一系列的檢查資料後,王先勇自己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沒有把握並不意味着放棄或者勉強治療,而是請了他的師兄,遠在帝都某特殊部門醫院的心臟病大拿黎治。
黎治將於1月29號抵達滬市,所以院長會帶着諸葛林林在1月28號這天提前趕來滬市。
這次治療將是黎治主刀,而非他們認為的王先勇。
如果說讓王先勇來做手術,成功率只有五成的話,那麼由黎治親自動手,成功率至少還要提高兩成。
可以說,因着王先勇的這一番安排,諸葛林林這條命,基本上能從閻王手中搶回來了。
院長曾經在當年別人斷定他活不過十歲的情況下,能把諸葛林林養到十二歲。
而現在,如果手術成功,自此以後諸葛林林將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
院長用自己的努力和愛,為諸葛林林爭取到了活下去的權利,這是一個奇蹟,也是有可能讓院長走出往日陰霾的契機。
在火車站裏等着接兩人的李亢心緒激動極了。
這個好消息李亢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因為在昨天以前,連王先勇也不確定他能不能請的動黎治。
王先勇沒有提前告訴他們,免得他們對此抱有什麼期待,若是不能成功難免又是失望。
現在請動了黎治,那好消息自然是要告訴王姐的,然後再有王姐轉告給了李亢,也因此李亢對王姐的感激又盛了數倍。
若非她,王先勇很有可能不會這麼勞心勞力的。
年關將近,雖然大家上班都很懈怠,走了也沒人說什麼,可出於尊重,他還是跟王奇請了個假。
請完假李亢就迫不及待的去了火車站,院長他們還有半小時就到了。
「亢哥哥,我們在這!」正盯着來來往往的人潮時,李亢突然聽到了一陣聲音不大但是喜悅十足的喊聲。
李亢循聲望去,只見頭髮已經花白的院長正牽着只有八、九歲孩童模樣的諸葛林林向他走來。
院長一手牽着諸葛林林,一手提着一個能有她一半身體大的包,走的艱難。
趕緊小跑着過去接過院長手上的大包,李亢自然而然的把它背到了自己身上,然後走到一側牽起諸葛林林的另一隻手笑着問道:「林林,坐火車好玩不好玩?」
「好玩!」諸葛林林興致很高,小臉上有着難得的血色。
只是這抹血色並不代表着是好事,李亢沒敢再多問,怕他激動了。
兩人牽着諸葛林林慢慢的走着,反正時間還早,一點也不着急。
見李亢和諸葛林林自然而然的親近,院長慈愛的笑了,邊走邊解釋道:「我們是逆流來的,車上沒什麼人,林林玩的挺開心。」
「那就好。」李亢帶着他們出了火車站,然後在路邊攔下了一輛空車。
來接人之前,李亢是特意穿了最好的那套衣服來的,院長見他過得不錯,心裏也暗自鬆了口氣,現在的她最怕這個孤兒院把這群長大了的孩子們也給拖累了。
她寧願自己苦點,也不願她的孩子們受苦。
這些孩子們,已經夠苦了。
等李亢直接把他們帶回到自己租的房子裏,院長更是放下了心。
在她看來,李亢租的這個房子真的是挺不錯的。
不但離公司近,裏面的東西也應有盡有,還是一室一廳在滬市一個人這樣住已經算很寬敞了,反正比孤兒院的環境要好的多。
讓諸葛林林坐下玩手機,院長進了屋子就開始從大包里往外掏東西,風乾的臘肉臘腸她各帶了一大包,都是用膠袋層層封好的,至少有十幾斤。
等到最後,她還從包底下摸出來一整隻火腿!
李亢驚呆了,怪不得這包那麼重,原來裏面藏了這麼多年貨。
這麼多的東西,院長是怎麼牽着諸葛林林,還都帶了過來,多沉啊。
看着院長自己沒佔多少空間的換洗衣服,李亢眼角有些濕了。
「院長媽媽,你來就來嘛,帶那麼多東西幹嘛,多重啊。」李亢心裏感動,但嘴上卻不由的抱怨道。
「坐火車來的,一出站你就來接了,哪裏重了。」院長說着,就開始利落的拾掇起了東西。
她先是切下一塊火腿又剪開幾根香腸,然後拿溫水泡上,看了看時間說道:「中午是趕不及了,晚上我給你做好吃的。」
李亢一看已經十二點多了,攔住了準備蒸飯的院長,從沙發上抱起諸葛林林說道:「亢哥哥今天帶你去下館子好不好?」
「好耶!」諸葛林林興奮的叫了起來,抱住李亢的臉吧唧親了一大口,讓李亢心裏美得冒起了泡。
諸葛林林的手術非生即死,院長見他開心,也不忍掃了他的興,雖然覺得出去吃花錢多,可見着孩子的興致高,張了張嘴卻也什麼都沒說。
現在能吃能喝的時候先讓他儘量開心吧,去了醫院可就得吃病號餐了,至於以後……只能看天意了。
諸葛林林只能吃些清淡的,李亢便帶他們去了一家做江南菜的店,三個人點了四菜一湯。
諸葛林林很興奮,孤兒院條件就那樣,他又多只能待在屋子裏,還真沒出去吃過幾回。
但是吃了幾口後,院長看着那菜色,又想想價格終究還是沒忍住的抱怨道:「賣的這樣貴,還沒我做的好吃,真不如我給你做。」
「院長媽媽你做飯最好吃了,什麼時候等他們都長大成人,你不用再看着他們,就來給我做飯唄?」李亢笑嘻嘻的說道,及時轉移了話題。
院長一聽,也有些意動,不由點頭道:「等你有了孩子,我就給你帶孩子。不過你可得早點生,趁我現在身體還好。」
就在這時,一直在努力和雞腿做着鬥爭的諸葛林林突然說話了:「我也給亢哥哥帶孩子!」
「哈哈。」李亢聞言笑道:「你自己就是個弟弟,想啥呢,還幫我帶孩子。」
諸葛林林吃的一嘴油,撅着油汪汪的嘴巴開始爭辯:「我都十二歲了,等亢哥哥你有了孩子我最起碼十五歲,肯定能幫你帶!」
「好,那我等你。」
雖然話題轉移了,可是院長的憂色還是未消,李亢知道她是擔心諸葛林林的手術,畢竟這可是事關生死。
於是他故作神秘的對院長問道:「院長媽媽,你猜我年終獎發了多少錢?」
「多少?」院長果然上鈎,開始算道:「你之前說同事們年終能拿十幾二十萬,你上班半年,應該最起碼有五六萬吧!」
「三十三萬!」李亢微微一笑,放出來一個大炸彈。
這可是個大數字,院長一聽果然開心了,不止是因為錢夠多,這個數字的年終獎也證明了李亢的優秀,更證明了他在終點的工作受到了領導的認可,以後的前途也必然不錯!
自己養大的孩子能這麼棒,院長心中很是欣慰。
她看了一眼諸葛林林,眼中閃過一絲不舍和憂慮,然後固執的對李亢交代道:「等林林做完手術之後,你就不許再給我轉錢了,再轉我也不會收,都給你送回來!錢能都留着,早點買房子早點結婚,要是沒房子沒車現在的小姑娘誰會嫁你。」
哥可以憑魅力征服小姑娘!李亢心裏嘀咕着。
不過想到曾經離自己而去的杜溪,李亢還是蔫了,院長說的確實有理。
而且李亢當面肯定不會頂撞院長,只是連聲答應着。
「院長媽媽,我們的亢嫂嫂肯定不是為了房子才和亢哥哥結婚的!」似是聽到了李亢心裏的念叨,諸葛林林一抹嘴上的油,堅定反駁道
「林林說的對!」李亢對諸葛林林豎起了大拇指,心中更是得意,自己沒白對他好。
吃完飯,李亢就按計劃把諸葛林林送到了滬市中心醫院。
一陣傷感流淌而過,他想多和諸葛林林相處一個晚上都不行了。
因為情況特殊,接下來的時間直到手術前,諸葛林林都只能待在病房裏,完全由醫院來照顧。
「乖,聽醫生的話,等你好了就能跑能跳了。」李亢摸着諸葛林林的腦袋跟他道別。
在瘦小的諸葛林林淚汪汪的賣萌攻勢下,李亢和院長終於還是走了,雖然他們比諸葛林林還要不舍。
王先勇現在並不在醫院,但是卻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李亢很感激。
若單單是因為王姐,他不會做的這麼妥帖,其中有王姐的原因,也有他知道了諸葛林林身世之後自然而然的憐惜之意。
哪家醫院能跟拎包入住的賓館似得?
反正那些年李亢跟在院長後面,在淡城的大小醫院裏面是從沒見過的。
在交完住院費之後,他掏出了一把早已準備好的紅包想要送給這裏的護士們,央着他們多照顧照顧諸葛林林。
曾經他們就是因為連送紅包的錢都沒有,不知平白多了多少麻煩。
現在李亢並不那麼缺錢了,又事關諸葛林林,他可不會捨不得。
但是因為王先勇交代過,他們的具體情況這裏的醫生護士早就知道了,這錢自然沒法送出去。
護士長是個三十多歲的微胖大姐,面色和善,說話也溫溫柔柔的。
她向李亢保證道:「孩子我們會照顧好的,不用花的錢你們一分都不需要多花,你們就放心吧!」
「謝謝、謝謝。」院長不住的連聲感激。
兩人終於走了,對諸葛林林的這次手術,兩人的心又多放下了一層。
醫院裏的醫生護士們,可都是好人吶。
等他們走了之後,護士長輕聲嘆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是親生的呢,這個福利院和別處還真不一樣。」
「多少親生的也捨不得把孩子送到我們這裏來治呢。」路過的實習醫生翻看着諸葛林林的病例嘆道:「他們把這孩子照顧的真好,這麼複雜的先天性心臟病,居然活到了十二歲,真是個奇蹟!」
奇蹟已經發生了一次,還能再發生第二次嗎?
……
離開醫院,直到回了家李亢和院長的情緒也不是很高,送走了諸葛林林之後他們的心就一直揪着了。
這和那孩子還能和他們在一起處着時的感覺迥然不同,這種不可控的焦慮感讓兩人都有些無所適從。
在剛剛抱回諸葛林林的時候,他們覺得他能長到多大就看他們照顧的怎麼樣,只要好好照顧着諸葛林林,這孩子一定能平安長大!
就這樣小心的看顧了十多年,諸葛林林雖時常有驚,但卻無險。
他熬過了醫生給他定的壽命,也算是人定勝天了。
可現在他要做手術了,諸葛林林的這條命算是交到了老天爺的手裏,結果如何,再也不由李亢和院長說了算。
「我給你做頓好的。」院長在李亢看不到的角落裏抹了抹眼角,然後開始處理起了食材。
看着院長忙碌的背影,李亢沒有多去打擾,而是把廚房都留給了院長。
現在的他和院長,都需要找點事情干,轉移一下對諸葛林林命運的擔憂。
院長選擇了做飯,李亢選擇了碼字。
不過在碼字之前,李亢還是給陳瀟黎發了條消息:「陳小姐,今晚有好吃的。」
收到消息,這才讓一天沒見到李亢的陳瀟黎原本暴躁的心情平復了不少。
「一聲不吭的就不見了,知不知道會讓人擔心啊!」陳瀟黎把鍵盤敲得噼啪作響,似乎這鍵盤就是李亢本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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