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要見麓川使者,不如見見鹿川國周邊國家的使者,當一個新興霸主的鄰國,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想來他們也隱忍許久了。
與華夏這種習慣性的天朝上國不同,麓川沒有什麼文明的積累,對周邊國家的內政干涉很粗魯蠻橫,他們只不過是礙於強權而隱忍。
也是因此,思瓦發才放回了王貞,內外失和的情況下,麓川縱然佔據着地勢,也不可能抗衡的了大明。
「麓川的使者就讓禮部應付一下吧,兒臣抽空見見麓川鄰國的使者,恩賞朝服衣冠。」
這是陽謀,消息傳回麓川國內,必然會引起他們對鄰國的猜忌打壓,而那些小國有口難辯,矛盾只會越演愈烈。
除非他們肯豁出去獻國併入麓川,否則也只剩跟緊大明這條路了,或許他們大多時候都沒什麼用,但某種關鍵時候,未必不能作為決勝手段。
朱元章點點頭,取出一封加蓋了封蠟的密信,劉瑾躬着身子去接過然後送到太子手中,然後又退回到沒人會注意的角落垂下頭。
封口已經被豁開,朱標抽出裏面的信紙看了一遍,忍不住笑道:「景東陶勐和摩沙勒的土官可是麓川國的中堅力量,手下兵馬加起來也有三四萬,沒想到他們這麼早就有了歸順之心。」
自去年沐英便借和談之名,派遣了許多使臣往麓川,名義上是勸兩國要以和為貴,實際上是試探麓川內政紛端。
沒想到效果顯着,這兩地的主官竟有心現在就脫離麓川而歸順大明,獻土以稱臣,請求西平侯派兵保護,沐英不知是否能信任並予以許諾,因而上報。
朱元章顯然對此並不看好:「不足以信,麓川好端端的,幾十餘年來未曾一敗,其國要員金銀不缺縱享威福,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要賣國投誠,許是有詐。」
朱標道:「兒臣曾聽聞這兩地的主官,在思汗法死後,所支持的是其長子思並法繼位,而非現任的麓川王思瓦法。」
「不過父皇所言有理,此等要事,卻不可輕信,還是先以籠絡,等明年一戰之後再論此事。」
去年內外無大戰,戶部在年尾統計,天下郡縣墾荒田凡九十二萬一千一百二十四頃,除去大災之地外,多有豐收之慶,百姓有餘糧,地方糧庫充實。
因而朱標得以從容安排糧餉陸續運往雲南,加之火器製造運輸佈置亦需時間,與大都督府諸將商定,若無變動,將於明年初,發兵征討麓川,一戰斷其國勢!
火器炮彈之利,將在明年初徹底展現,哪怕是地勢不利,亦可靠其震爆之威而勝之。
………
洪武八年三月,晉王妃有孕,聖喜,賞玉如意一柄靈芝一對,賜晉王妃之父衛國公鄧愈紅蟒暖袍一件,玉帶一圍,加封俸祿五百石。
是月,蒙古可汗恩克暴斃,瓦剌首領勐哥帖木兒自立稱汗,同時,韃靼察哈爾部、土默特部的首領也先後稱汗。
大明又則正式冊封了烏薩哈爾汗之子天保奴為蒙古可汗,只不過這時候也早就沒有人在乎了,整個蒙古草原都被各部的可汗之爭卷進了無盡的廝殺之中。
可打着打着可汗們不僅一個沒少,反而又多了十幾個,而且這些後來的,身上連一丁點兒的黃金家族的血脈都沒有。
這裏面自然是有大明的黑手在裏面,李文忠雖然沒有直接插手蒙古的亂局,但他的大軍不時出動射獵,讓許多次圍剿都不得已作罷了。
否則那些敢於稱汗小部族的首領,早就被暴怒的韃靼諸王撕碎了。
就如同當年成吉思汗還未出現時一樣,各部族間的仇恨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這樣的環境於梟雄豪傑自是機遇之所在,而對普通牧民而言則是災難。
但所有人都清楚了一件事,黃金家族的榮光好像消散了,那個近乎與長生天並立的成吉思汗,好像已經不在卷顧他的血脈了。
那麼是不是可以重新廝殺出新的黃金血脈了呢?
許多理智的蒙古長者奔波在各部族之間,哀求他們停止相互廝殺消弭仇恨,否則草原將落入漢人的掌控之中。
在他們看來,蒙古現在的情況,遠要比蒙古在中原的統治覆滅,被驅逐回草原時危險,那時不過是少了富足,只要等到中原疲軟,蒙古鐵騎隨時都可南下牧馬劫掠財富。
而現在是根都要被挖斷了,成吉思汗留下的偉業榮光血脈,是蒙古強盛的基礎,沒有了這些,他們也就徹底失去了一切,永遠成不了大氣候。
可惜,已經晚了,也速迭兒篡位後,摒棄了元朝積攢的漢文化傳統,強行將蒙古拖回到了純蒙古風俗之中,妄圖恢復到成吉思汗時的強大驍勇。
可他卻沒有想過,純粹野蠻而強大的蒙古,成吉思汗可以駕馭他們征討世界,而他只能害死自己和子嗣,順便將黃金家族徹底拖拽下來。
………
「殺了天保奴,他的想法有些過多了。」
「諾。」
全旭應諾而去,其實天保奴倒是挺老實的,但就依照現在蒙古的局勢,如果說真能有一個人能讓蒙古各部都願意退讓,那就是他了,畢竟他是真正的正統。
有相當一部分守舊的部族長者,哪怕明知道天保奴現在是大明的傀儡,也依舊願意承認他是蒙古共主。
「殿下,瓦剌必須要限制了,甚至要讓李文忠出兵圍剿,韃靼諸王現在互相損耗,可瓦剌依舊強盛。」
「靠着扶立了也速迭爾和恩克,瓦剌各部落都得到了迅速的繁衍,再加上吸收和聯合周圍其他部落,部族突破六萬戶,每戶抽一個丁口就是六萬可戰的熟馬控弦精銳。」
「開平王所言有理,確實不能徒為瓦剌做了嫁衣。鄧愈指着蒙古地勢圖道:「不如將天保奴之死嫁禍與瓦剌勐哥帖木兒,如此師出有名,蒙古各部說不定還會幫着圍剿,瓦剌強盛對誰都沒好處。」
戶部尚書面容憔悴,但並沒有什麼說。
………
李成桂黑着臉坐在王位上,看着階下的姚廣孝和蔣思德道:「和寧,不,應該說高麗國貧民弱,現在怎麼可能有餘力跨海去征討東瀛?」
蔣思德無奈道:「外臣不是已經跟您解釋過了,東瀛不會大股抵抗,而且自會有人安排你們順勢登上東瀛土地。」
「這不是登陸的問題,這一動兵,少說數萬,根本沒有錢糧調配,若天朝有需,和寧可獻馬百匹,其餘的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姚廣孝自顧自的解釋道:「東瀛現如今分立南北朝日日征戰,蝦夷人與年初也自立開國…」
李成桂越聽心越累,索性脫下頭上御賜的冠冕:「微臣實無能為力,願獻土歸附,還請欽差御史能上表聖上,賜富貴以延子孫。」
「哎,和寧王,李將軍,您這地位越坐越高,可怎麼還越來越膽小怯懦了呢?」
「我二人居高麗數年之久,自知曉和寧難,高麗難,可這與您有什麼關係,又沒讓您率兵往東瀛去,不過點名將領幾萬精銳的事情,為富貴為子孫,當盡心竭力才是。」
姚廣孝道:「此處沒有外人,不如與將軍直言,高麗離大明實在太近了,臥榻之側不好封國立邦,而東瀛就是將軍真正的立國之土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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