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妃來到了葉蘭芝面前,凝視着小師妹的尷尬表情,有些傷腦筋。
剛剛趙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與趙靈妃簡要說了一遍。
你怎麼把情書寄到別的女子那兒去了?
她心裏有些酸楚,又有些焦急。
不過,戎兒哥事後坦白誠懇的態度卻讓她比較滿意。
只是有些事情趙靈妃固執的覺得還是要說清楚的,特別是一想到她的夫君可能還被別的女子還誤以為是個輕浮的浪蕩子,饒是她平常與世無爭的性子,在這方面還是有些坐不住,怎麼也「無爭」不起來……
他們男子不好解釋,那便她來說。
一想到這,趙靈妃眼底又泛起一些哀怨與無措之色,為何什麼事情一旦牽扯到身後的那個男子,她便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在意這在意那了起來,與平時不一樣了。
趙靈妃有些薄惱,但是同時心裏又有些說不上的……渴望,並不排斥這種他帶來的變化。
過去的平淡冷清的生活太單一無趣,像一張純白的紙箋,而他便是一道最有趣的色彩,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宛若鮮艷的顏料,如今霸道的要來填滿她的潔白。
趙靈妃凝視了片刻,忽然伸手,牽住了茫然無措的葉蘭芝的手:「小師妹,對不起。」
她語氣歉意真誠。
葉蘭芝一驚,這是她認識趙靈妃以來,破天荒的頭一回。
葉蘭芝感受着趙靈妃微涼的指尖,急忙擺着另一隻手,「師姐別這樣,你又沒做錯事,何歉之有。」
「我是替戎兒哥向你道歉,他們男子粗手粗腳的,造成了這次誤會,冒犯到了你……師妹,那封情書其實是戎兒哥寫給我的……實在是不好意思,若是他下次再這樣,我就我就……揍他。」
後方,趙戎眼皮一跳,好傢夥,這句話怎麼聽的這麼慌……
趙靈妃並不知道她的隨口一言,讓趙戎嚇了一跳。
言罷,趙靈妃瞧着葉蘭芝通紅的臉色,有些話欲言又止,不過她還是銀牙一咬,「師妹,那封情書真的不在你那兒了嗎……」
葉蘭芝一想到剛剛她與趙戎談話時產生的誤會,便感覺臉上火燎火燎的發燙,此時見靈妃師姐又來討要這封信,她慌慌道:「在的,在的,這就給你。」
說完,便取出一件玉簪摸樣的須彌物,翻找起來。
趙靈妃心裏一松,捏了捏葉蘭芝的手,淺淺一笑。「謝謝師妹。」
之後,她接過後者匆匆遞來的信,收入袖中,又柔聲與葉蘭芝言語了幾句,緩解了心裏的尷尬,便轉身離去了。
葉蘭芝目視着趙靈妃步履輕盈的背影,猶感覺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和夢幻一般。
這還是靈妃師姐嗎。
葉蘭芝想起剛剛趙靈妃的神態與言語,只覺得與往日那個受她仰慕的靈妃師姐相比,就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這個太清四府的天之嬌女往日在眾人面前哪裏是這樣的。
原來……我們其實都沒有真正的了解她……了解她的另一面……
葉蘭芝目光怔怔,覺得這樣的靈妃師姐,和以往比,多了一些煙火味,不再是那麼的讓人望而卻步。
忽地,她悄悄偏頭,眼神複雜的凝視着與趙靈妃坐在一起的正面帶笑意的趙戎。
而這一切,目前幾乎可以確定,是這個瞧着平平無奇的男子造成的……
原來,之前的那些流言……是真的。
趙靈妃並不知道身後的小師妹心裏想了這麼多,她重新回到座位上。
面對趙戎的笑臉相迎,趙靈妃目不斜視,瞧都不瞧一眼。
不想理他。
她直接坐下,翻開書頁,低頭專注的看着,當某人不存在。
趙戎有些無奈。
對於自家娘子的小性子,他最近倒是徹底見識到了,哎,一點也沒有小時候那麼乖巧聽話了,多了些女子脾氣。
記得,小時候天天跟在趙戎身後跑東跑西,什麼事情都乖巧溫順的聽他的。
若是趙戎生氣不高興了,她便會想着法子逗他笑,哄他開心。
而有時候趙戎因為學堂的一些事情難過那都是一些童年奇奇怪怪的煩惱,青君便會去拉他的衣角,小心翼翼瞧着他的臉色,一言不發的緊挨着趙戎坐在台階上,陪着他一起難過。
童年在靖南公爵府的深宅大院內,大多數時候,其實是充斥着數不清的趣事的,他們會開心的笑着,而每當這些時候,青君也總是笑顏最明媚的,連芊兒那個喜歡露牙傻笑的小丫頭都沒她燦爛。
四季堂內,後排,趙戎的神色有些恍惚,今日不知為何,腦海中又被那些塵封的回憶沖刷着。
趙靈妃正在低頭看書,他歪頭,愣愣的端詳着她安安靜靜的側顏。
睫毛長長,上下顫顫,那隻秋水長眸真好看,狹長微翹的眼尾比她小時候的眼眸好看多了,只是同時也讓青君不笑時也充滿了冷意,特別是那粒惹人憐愛的淚痣在另一半側顏上,趙戎坐在右邊看不見,因此他此刻眼裏倒映的這張側臉便充滿了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
你能想像的到嗎,眼前這個冷冷清清的女子,小時候雖然也是個性子很靜話很少的小女孩,但是那時候的她非常愛笑,就像一朵冰清玉潔的青蓮剎那綻放,潔白如雪的花瓣上染滿了大片大片的粉紅色。
天真爛漫。
而那個時候的趙戎可以很隨意的逗青君笑,她一點也不遠,她時時刻刻在身邊。
不像現在這樣,大多數時候面色平靜,就算是對他笑了,也只是輕輕淺淺,即使依舊很美,卻總讓趙戎覺得缺了點什麼。
是什麼呢?
他出神細思。
那是趙戎如今想要找回的,哪怕一次也好。
記憶中,趙戎偶爾也會惹青君生氣。
有一次,因為一直聽聞府上同齡人說承恩樓旁邊的湖底有被趙家先祖鎮壓的凶神惡煞的大水怪,當時天不怕地不怕的趙戎,剛學會鳧水,便要下水去瞧瞧,可是跟在後面的青君與芊兒一直拉着他不許。
但是當時的趙戎哪裏願意去聽,劈開她的手,便任性的下水了,只是在即將入水的那一刻,似乎聽到了某個小女孩破天荒的哭聲青君很少哭的,往日他再怎麼欺負她,她也就柔柔順順的笑顏受着,讓趙戎都有些不好意思。
等趙戎在水下探索了一趟回來,湖畔,那個怎麼欺負都不哭的女孩,嬌小的身軀正坐在地上斷斷續續的抽搐着,聲音沙啞,哽哽咽咽,已經是哭的梨花帶雨,傷斷衷腸。
趙戎摸着腦袋走去,想接過她保管的衣物,可是青君卻死死的抱着他的衣裳,緊緊捲縮着嬌軀,抽着鼻子,朦朧淚眼的呆呆盯着地上,怎麼都不理他,也不還給他被淚水打濕的衣裳。
然後趙戎是光着褲衩回去的……結果被娘親教訓了一頓,青君也三天沒和他說話,不過趙戎也沒去哄,三天後,她就自己好了……
趙戎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是記憶中青君第一次生氣,雖然只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
小時候的青君就是這樣般遷就着他、順從着他,而這應該也是曾經還沒甦醒前世記憶時的趙戎從不去在意她的原因吧?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不過現在。
趙靈妃變了很多……
所以對現在的趙戎來說,眼前這個不搭理他的女子,暫時變成了「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趙戎思緒萬千,盯着她的冷清側顏。
哪怕他知道趙靈妃這副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姿態是暫時在耍小脾氣,但是趙戎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現在的青君與以前的青君相比,到底是少了些什麼呢?
趙戎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趙靈妃。
四季堂外,下了兩天的雨水已停,屋檐掉落下絡繹不絕的水滴,撞擊地面,嘀嗒嘀嗒,還未上課,大堂內是一陣陣隆隆的雜鬧聲,甚至趙戎還能感覺好一道道視線掃過了他與趙靈妃……
不過,此時此刻,這一切的一切趙戎都不在意。
他的眼裏只有她。
趙戎突然道:「青君,我喜歡你。」
正專注看書的趙靈妃朱唇一抿,沒有偏頭,安靜了一小會兒,「為什麼?」
「因為明月喜歡寫詩。」
「為什麼明月喜歡寫詩?」
「因為我喜歡你不需要理由。」
趙靈妃目光一顫,下一秒,臉上便被人漸漸塗滿了胭脂。
她嘴角輕輕勾起,弧度越來越彎,越來越深,就像一輪圓月。
女子嬌羞低頭,笑容爛漫。
就像一朵燦爛盛開的青蓮。
趙戎呼吸一窒,就是這個笑容,正是他魂牽不舍,一直找尋的。
下一刻。
趙戎前傾,親吻了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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