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志保的一番推理,讓大家再次陷入沉默。
林新一還是在忙人工呼吸的活,想不沉默都不行。
毛利蘭則是在嘆服於宮野志保,這個年紀看着沒比她大多少的少女的驚人智慧。
而湯田,卻是完完全全地陷入了那深沉的絕望和怨毒。
他知道,自己是真碰上高手了。
他的計劃明明幾乎沒有破綻:
在吃河豚料理的時候用河豚毒素殺人,很容易就能做成意外食物中毒的樣子,根本就不會引起警察的注意。
但宮野志保,這個看着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竟然能先從藥代動力學的角度出發,判斷出他妻子不該在那麼短的時間裏毒發瀕死。
緊接着,這小姑娘又從河豚毒素的毒理和毒發症狀考慮,進一步判斷出他妻子的毒發症狀不像口服河豚毒素,更像被靜脈注射。
本來沒有破綻的計劃,到了這種專業人士的眼裏,竟然處處都是破綻了。
而最最關鍵的是...
在這位宮野小姐的指點,林新一的努力之下,他那本應是必死無疑的妻子,竟然到現在還活着!
完蛋了...
湯田臉色僵硬,面若死灰:
他知道,如果妻子真的被搶救過來,自己做的事情肯定會完全暴露。
「不...我才沒有殺人!」
「這只是一場意外的食物中毒,是意外!」
湯田別無他法,最終也只能死咬着不鬆口,並在心裏默默地祈禱,妻子能夠不要醒來。
反正,現在誰也不知道這位中毒已深的女士到底能不能搶救回來。
如果她死了,那個能證明宮野志保那「無端猜測」的最有力證人,就不復存在了。
而這時,在湯田那焦灼、怨毒、狠辣的目光中...
一直忙於搶救湯田夫人的林新一突然有了動作。
他暫時停下人工呼吸,轉頭對毛利蘭問道:
「毛利小姐,能幫我給她做一下人工呼吸和心臟按壓嗎?」
「就按我剛剛的動作做就行,幫助她把呼吸心跳維持下去。」
「額?」毛利蘭微微一愣。
「好的,接下來讓我來吧!」
她想着林新一連着做了好幾分鐘的急救,應該是有些累了,便一口答應幫忙。
而林新一也的確是有些累了。
畢竟,往別人肺里吹氣是個力氣活,很考驗肺活量和腮幫子。
但他要求臨時換人,倒不是為了個人休息:
「既然湯田先生想要證據,那就讓我來幫着找到證據,證明宮野的推理吧!」
林新一的表情無比認真。
毛利蘭扶住中毒假死的湯田夫人,接手了幫忙做人工呼吸和心臟按壓的累活。
而他則是錯開身子,蹲到那位中毒的湯田夫人的身邊,仔細觀察:
「如果宮野推理的內容是真,湯田夫人身上應該會有靜脈注射的針孔才對。」
「而針孔這東西雖然小,但對法醫來說,卻是絕對不能忽視的存在。」
林新一一邊神色平靜地說着,一邊細細地檢查着湯田夫人的身體。
幾乎沒有耗費什麼功夫,他就湯田夫人的手背上,找到了他想找到的針孔:
「她的手背上...有3個針孔?」
林新一緊緊皺起眉頭,問道:
「湯田先生,你能解釋解釋這3個針孔是從哪來的嗎?」
「這是在醫院輸液時留下的!」
湯田像是早有準備一般,並沒有因為這個問題顯出絲毫慌亂:
「我妻子的身體一直不好,這兩天剛在醫院輸過液,手上有針孔很正常吧?」
「輸液...」
聽到這個解釋,林新一就知道這個混蛋不好對付:
假設這真是一場密謀殺妻案,那他一定是特意等到妻子生病去醫院輸液後,才來實行這個殺人計劃的。
這樣一來,即使他妻子真的被靜脈注射藥物毒死,有近期生病輸液的經歷在,警方也不會對這位女士身上的針孔產生懷疑。
用河豚毒素偽裝意外食物中毒,還用輸液經歷掩飾針孔的存在。
「真是處心積慮...」
「不過,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這樣自作聰明,反而會露出更大的破綻。」
林新一抬起頭來,目光銳利地直視着那臉色陰鬱的湯田:
「湯田先生,請問,你妻子這兩天輸了幾次液。」
「2次。」湯田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上來。
輸液幾次病歷上有記載,醫院那邊也能查到,不是他能說謊的。
「2次輸液,怎麼會有3個針孔?」
林新一絲毫不給喘息之機,這樣咄咄逼人地問道。
而對於這個問題,湯田也早有腹稿:
「因為護士一次輸液的時候沒扎對位置,所以重新紮了次針啊!」
「這種情況不是很正常嘛?」
「不,這不正常!」林新一笑着搖了搖頭。
這傢伙處心積慮地想要給妻子身上的針孔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他卻忽略了這個解釋,在科學上的可行性:
「如果是按你說的,有一針扎錯位置鼓包重打,肯定會在那個針孔附近,引起小面積的皮下出血。」
「但你妻子手背上的3個針孔,卻沒有一個是帶有小面積皮下出血的。」
「所以,湯田先生——」
「你很明顯是在說謊!」
林新一和宮野志保並肩站在了一處,目光銳利地看向湯田。
「我...」湯田口舌僵硬,根本說不出話來。
今天遇到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人啊....
注射河豚毒素的事被一個小姑娘一眼看破。
用輸液經歷掩蓋第3個針孔的謊言又被這個年輕人輕鬆揭穿。
混蛋...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計劃明明是那麼完美,為什麼偏偏讓他碰到這種不好惹的傢伙?
湯田緊緊咬着牙關,心裏湧起一股絕望,憋悶,還有憤怒。
而這時候,林新一仍舊在一刻不停地打擊着他那崩潰的心理防線:
「可疑的不明針孔已經找到。」
「宮野的推理,已經被我證實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就是湯田先生,你用來行兇的兇器了。」
林新一冷冷地看了過去:
「湯田先生,你用來注射河豚毒素的注射器在哪裏?」
湯田一聲不吭,額間的冷汗卻是已經漸漸地滴落下來。
而林新一就像是能看破他的心靈一般,每一句話都沉重地砸在了他的心間:
「你原本的計劃是,在包廂里給妻子注射致命毒素,讓自己也輕度中毒,然後主動走出包廂向他人求助,做出一副意外遭遇食物中毒的模樣。」
「按計劃,從你出包廂開始,你的一舉一動就會暴露在眾人眼下。」
「那種情況下,你肯定不方便丟棄作案用的兇器。」
「而你又不可能把那麼重要的物證藏在自己很難再回來的包廂里,所以,湯田先生...」
「那注射器,現在應該還藏在你身上吧?」
「你想等徹底脫離他人視線,再想辦法偷偷地處理掉,是嗎?」
說着,林新一的銳利目光,緊緊地釘在了湯田的身上。
湯田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不自然。
就像是發現老師懷疑自己在上課玩手機的學生,努力地想要擺出一副正襟危坐認真聽課的樣子,但卻只能讓自己顯得心虛。
而這時,林新一緩緩逼上前去,釋放出一種無形的壓迫:
「湯田先生,能讓我檢查一下你的隨身物品嗎?」
湯田身體顫顫巍巍地,不自覺向後倒退:
他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他處心積慮地從黑道上重金購買河豚毒素,為的就是用這種完美的「意外」殺死妻子,繼而騙取巨額的保險金。
可現在,妻子沒殺死,錢更不可能拿到,他自己也多半得被送進大牢。
他幻想中擺脫煩人妻子、賺得巨額險金的美好人生,已經徹底化作了泡影。
湯田徹底瘋狂了:
「混蛋...我準備得那麼充分...」
「為什麼偏偏會遇到你們啊!」
他眼睛一陣發紅,心裏無比怨恨。
「你們把我的計劃毀了...我也要把你們毀了!」
說着,就像是在燒熱的水鍋里垂死掙扎的龍蝦,湯田突然從懷裏掏出了幾根細細的短針,張揚舞爪地揮動起來。
「這...這是毒針?」
看到那幾根其貌不揚的短針,林新一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原以為湯田殺人用的會是普通的醫用注射器。
沒想到,這傢伙用的竟然是不知從哪買來的,跟電影裏的暗殺道具一樣的,內部蘊藏毒液的微型毒針。
「宮野,小心別被扎到!」
不假思索地,林新一將宮野志保緊緊護在了身後。
而見到林新一那高大矯健的身形擋在前面,身體還帶着輕度中毒症狀,走路都不利索的湯田頓時換了一個目標。
那就是正在給他妻子做人工呼吸的毛利蘭。
想要極限一換一,和林新一、以及被林新一保護着的宮野志保相比,明顯是毛利蘭這個沒人保護、人畜無害的小姑娘更容易下手。
「給我去死吧!」
拿着手裏的河豚毒針,湯田狠狠地向毛利蘭撲了過去。
林新一表情古怪,乾脆就沒去幫忙。
下一個瞬間....
砰!
少女慘遭兇犯毆打,當場展現戰神血脈,兇惡男子嚇傻!
湯田被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深深地嵌進了凹陷的榻榻米里。
我今天碰到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他口吐鮮血,終於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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