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蘭又被輕輕噎了一下。
她明明都做出了水平不輸名偵探的推理,卻始終得不到名偵探的待遇。
那些犯人被揭破了殺人手法還不肯認罪,一張嘴就向她要證據。
「唉...」毛利小姐有些委屈。
而這時,她的母親妃英里女士還突然開口說道:
「的確,雖然現在的殿山先生非常可疑,但畢竟缺少決定性的證據。」
「如果是讓我為他出庭辯護的話,想爭取到無罪釋放的結果,應該沒有問題。」
毛利蘭表情一滯:「媽媽!」
她有些埋怨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這種時候,您怎麼還跑出來拆自家女兒的台呢?!
而妃英里卻是微微一笑,用鼓勵的目光看向毛利蘭:
「加油吧,小蘭。」
「你為自己選擇的這份工作,不應該是拿證據來說話嗎?」
「我...」毛利蘭一陣沉默,心態漸漸平緩下來:
她能看得出來,母親這是想考驗她的能力,也是想考驗她在這份工作上堅持下去的決心。
事實也正如妃英里說的那樣,想要給兇手定罪,還缺少決定性的證據。
「殿山先生,請你把外套脫下交給我們。」
「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的衣服上會殘留有死者的毛髮和皮屑。」
毛利蘭冷下臉龐,這樣語氣嚴肅地對殿山十三說道。
而殿山十三似乎漸漸適應了被盤問審訊的氣氛。
面對面前這個看着青澀稚嫩的小姑娘,他漸漸拿出了一種混不吝的性子:
「可以,你們拿去檢查吧!」
「不過,我可得事先說清楚:」
「姬野是我的情人,我們見面的時候有過比較親密的接觸。」
「互相在對方身上留下皮屑和毛髮,應該是很正常的!」
「你?!」毛利蘭有些亂了陣腳:
對方擺明了是在狡辯,但這種槓精式的辯解,偏偏又很難證偽。
「還有你的手臂!」
毛利蘭氣鼓鼓地伸手指向殿山十三的手臂:
「你的手上,一定有死者留下的抓痕!」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殿山十三狼狽地捂着口鼻,艱難地呼吸了幾口空氣,然後才臉色難看地亮出了自己手臂上的一片白印子:
「警察小姐,你是說這個嗎?」
「這是我自己撓癢時抓的,有什麼問題麼?」
當時姬野彌生掙扎的時候的確抓到了他的手臂,卻連皮都沒有抓破,沒能成功留下傷痕。
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謹慎地拿衛生間裏的漂白劑,把姬野彌生的手指甲浸泡沖洗了一遍。
所以殿山十三有自信,自己應該不會被警察抓到證據。
而他行兇時還戴着手套,手套、作案用的繩子、還有從姬野彌生包里拿到的現金,都被他分批次從馬桶里沖走了。
總之,他能想到的證據,基本都被他想辦法銷毀了。
「我手上是有白印子,但你能證明這是姬野抓的麼?」
「如果要證明這一點,至少得在姬野的手指甲里,檢查到我的dna吧?」
殿山十三這樣咄咄逼人地問着,頗有些反客為主的味道。
毛利蘭的表情不禁變得有些凝重:
她發現,自己好像暫時找不到證據,揭破對方的謊言。
而那衛生間還是公共場所,一天裏進進出出的人很多,留下的痕跡也很多。
在那麼多痕跡的干擾之下,她也很難證明,那個「另有其人」到底存不存在。
「怎麼辦...要不問問現場客人的目擊證詞?」
「可大家都坐在座位上聊天喝咖啡,他們恐怕根本注意不到衛生間那邊發生的事情,提供不了有力的證詞。」
「那...我該從哪裏找證據呢?」
毛利蘭緊緊蹙着眉頭,悄然陷入沉思。
而一旁的妃英里靜靜看着女兒那深沉思考的模樣,眼裏閃爍着欣慰和讚賞,卻是絲毫沒有為女兒擔心着急。
至於林新一,他的表情和毛利蘭一樣,不太好看:
兇手這樣死撐着不鬆口,那他就不得不使出最後的絕招——
去下水道掏糞了。
「唉...」一想到這個,林新一就有些無奈:
這咖啡廳就這麼大,不難猜到,兇手是利用抽水馬桶處理了證據。
而衝進下水道的證據,並不是說就完全找不回來的。
只要肯花時間和力氣,應該還能找到兇手衝進下水道里的繩子、手套之類的證據。
只不過...這樣做又髒又累。
找回來的證物甚至還不一定有用。
畢竟,手套里殘留的人體皮屑本來就分量極為有限,泡水之後如果再被水流浸走、沖走一部分,剩下的恐怕就不夠用來做dna鑑定了。
而且,要是讓毛利蘭知道法醫還得兼職干掏糞的工作...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被嚇跑。
想到這裏,林新一不免有些擔心。
但不管怎麼說,如果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即使是掏糞,也是得試上一試的。
「毛利小姐,其實我們還可以...」
林新一艱難地下定決心,準備讓自己的好學生,見識見識法醫這份職業真正的殘酷性。
這一刻,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曰本的馬桶水能像公知們說的那樣,乾淨得可以直接喝。
要真是這樣,那自己鑽下水道的時候,倒是還能少聞點味道。
林新一就這麼決絕地想着...
可就在這時,殿山十三突然又像是燒熟的龍蝦一般深躬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
而這一次,他咳完後攤手一看,竟是還咳出了血來。
「這...」林新一看得瞳孔一縮。
聯想到剛剛衛生間裏漂着的淡淡刺激性氣味,還有自己一開始在衛生間裏打電話時聞到的那股潔廁靈的濃郁香味。
再想到兇手用漂白劑清洗痕跡的手法,還有殿山十三現在這癆病鬼一樣咳嗽不止的狀態:
「我明白了...」
林新一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問道:
「殿山先生,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呼吸困難,鼻涕痰多。」
「肺部和呼吸道就像是被火灼傷一樣,一喘氣就疼?」
殿山十三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嗯?林先生...你這是?」毛利蘭也向林新一投來不解的目光:
這不是在破案嗎?
怎麼還給人看上病來了?
在眾人那迷惑的目光中,林新一微微笑道:
「這就對了,殿山先生。」
「我們有證據表明,兇手在殺人之後,曾經利用衛生間裏的漂白劑清洗過死者的手。」
「現在那衛生間裏還留着,他用來裝漂白劑的桶。」
殿山十三聽得一臉茫然:「那、那又怎麼了?」
「這和我咳嗽的病,有關係嗎?」
「當然有了。」林新一語氣平靜地說道:
「兇手是在衛生間裏,就地取材拿的水桶。」
「而他沒有注意到,那個飄着橘子香精氣味的衛生間,剛剛才被咖啡廳店員用潔廁劑打掃過。」
「也就是說,那個被店員用來打掃衛生的水桶里...」
「還殘留着大量的潔廁劑!」
聽到這裏,殿山十三仍舊有些迷惑不解。
但以前經常在家打掃衛生的毛利蘭,卻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潔廁劑?那個桶里要是本來就有潔廁劑的話,再加漂白劑進去,會出問題的吧?」
「因為...因為所有潔廁劑的包裝上都會寫着:」
「『本品不能與漂白劑同時使用』。」
毛利蘭說着自己的生活經驗,卻還是沒搞清楚這背後的原理。
而林新一則是很快地補充上了這個生活常識的原理:
「這是因為潔廁劑的主要有效成分是鹽酸。」
「而漂白劑的主要成分是次氯酸鈉。」
「所以漂白劑與水反應會產生次氯酸,而次氯酸再和潔廁劑里的鹽酸反應...」
「就會產生有毒的氯氣!」
氯氣是非常致命的劇毒氣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曾經被德國人用作化學武器。
這種化學武器在戰場上第一次亮相,便殺死了幾千名英法士兵。
而在日常生活當中,因為氯氣用常見的日用品混合就能製取,所以常常會出現氯氣中毒的意外。
林新一在工作中就曾經接觸過因為打掃衛生時沒有注意,錯誤使用了潔廁劑和消毒水,以至於氯氣中毒而死的死者。
所以,他對這個生活常識的印象非常深刻。
「我們剛剛在衛生間裏聞到的淡淡刺激性氣味,就是殘留的氯氣。」
「所以毛利小姐和我才會覺得鼻子發癢,想要打噴嚏。」
「而即使時間過去了幾分鐘,在那麼好的排風系統下,衛生間裏還是殘留着氯氣。」
「所以不難想像,當兇手將漂白劑倒入那個桶里的時候,產生的氯氣會是多麼濃郁。」
「這...」殿山十三聽得表情微變:
他當時往水桶里倒漂白劑的時候,的確聞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
但缺少生活常識的他只以為那是漂白劑本身的味道,一時就沒有太過在意。
後來慢慢覺得呼吸發痛,感到情況不妙想去醫院看看的時候...就已經被堵在了咖啡廳里,沒有機會再出去了。
「在那麼濃郁的氯氣環境裏,兇手一定會出現氯氣中毒的症狀。」
「換言之...現在身上有氯氣中毒症狀的那個傢伙,便是兇手!」
「殿山十三先生,你說自己在姬野彌生還活着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衛生間。」
「既然如此...」
林新一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
「那你又為什麼會氯氣中毒呢?」
「我...我...」殿山十三徹底亂了陣腳。
他根本沒想到自己身上的咳嗽症狀竟然也能成為證據,只好胡亂辯解道:
「我...我是出門之前,在家裏不小心把漂白劑和潔廁劑混在一起,所以才會中毒的!」
「哦?」林新一緊咬不放,步步緊逼:
「那現在就帶我們去你家看看,你們家到底有沒有漂白劑和潔廁劑。」
「要知道這兩種化學物混在一起,反應過程中也是會留下痕跡的。」
「在你家的衛生間裏,真的能找到那氯氣熏蒸過的痕跡嗎?」
「......」聽到這話,殿山十三徹底陷入沉默:
他家就根本沒有漂白劑,就更別提什麼反應留下的痕跡了!
「你的供述前後矛盾了,殿山先生。」
「這一點,在座的各位都能證明。」
林新一語氣嚴厲地說道:
「再加上你有作案動機,有作案條件,衣服上可能留下死者的毛髮和皮屑,以及你本人這一去醫院就能檢查確認的氯氣中毒症狀。」
「這些線索和證據加在一起,已經足夠給你定罪了!」
「殿山十三——你還要抵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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