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部有些心虛地扭過頭去。
鑑識課到底有多無能,他心裏非常清楚:
這些傢伙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拿着照相機在案發現場到處亂晃。
別說是找肉眼看不見的潛在痕跡,就算是毛髮、耳環、凹痕、線痕之類的「大傢伙」,他們也經常得在名偵探們的提醒之下才能發現。
鑑識課如此無能,結果每次記者一來,上鏡丟人的全是搜查一課。
回去見領導,挨罵的還是搜查一課。
幹啥啥不行,甩鍋第一名。
證據看不見,公款玩攝影。
想着想着,目暮警部自己都對鑑識課的豬隊友們有些幽怨。
原本他還本能地對林新一這個小年輕空降當管理官有點小排斥,現在想想...
的確,去鑑識課當管理官,就跟在幼兒園當老師一樣,心態不好會自閉的。
「也罷...」
看到目暮警部這心虛的表情,林新一無奈一嘆。
他將注意力放回到案件本身,然後轉頭對那幾個勘查系的警員說道:
「把你們的現場勘察包給我。」
「讓我看看裏面到底都有什麼東西!」
說着,林新一不管不顧地從對方手裏拿過勘察包,再打開仔細一看:
鑷子、捲尺、手套、鞋套、比例尺、筆錄本、記號筆、物證袋、放大鏡、手電筒、普通毛刷、指紋膠帶....
然後就沒了。
裏面唯一算得上是科技勘察設備的,也就只有那個用來提取指紋的指紋膠帶。
驗屍系是有裝備沒人,勘察系是有人沒裝備。
兩邊都正好菜到關鍵的地方,菜得很有水平。
「鑑識課就這水平...」
「警視廳以前都是怎麼破案的啊?」
林新一本能地發出質問。
「......」
這下不僅是鑑識課的警員們低頭研究地板,就連搜查一課的人也照樣臉上發燙:
警視廳怎麼破案?當然是靠名偵探了。
一時之間,氣氛無比尷尬。
而瀨羽尊德老先生則是心裏一陣大笑,差點沒拍着輪椅扶手站起來:
「哈哈哈...這傢伙竟然還指望警視廳來幫他破案?」
「今天我算是贏定了!」
他心裏這些想着,神色更加穩健。
可就在這時,只聽林新一長長一嘆,然後又一臉無奈地說道:
「唉...這次我幫你們找到足跡和手印。」
「記得回去給我把裝備都補齊了,自己學着點!」
「額?」眾人微微一愣。
尤其是瀨羽尊德,他當場就被嚇得面色一變:
「不、不是說沒裝備麼,還能找到肉眼看不見的痕跡?」
「嗯?」林新一狐疑地投去目光。
「咳咳...我就是單純地比較好奇。」瀨羽尊德艱難地笑着辯解。
「當然可以。」
林新一若有所思地收回眼神,語氣堅定地說道:
「雖然沒有專業設備,比較難發現手印和足跡的具體位置。」
「但這次情況不同,我們可以通過案情和現場環境,基本推測出這些痕跡的位置。」
「剛剛我就說過,足跡大概可以在陽台牆壁和扶手上找到。」
「而手印麼...」
他一邊講解,一邊緩緩走到陽台前面。
直到在那扇向內洞開的,木框玻璃陽台門前站下,林新一才回過頭對在場的傭人問道:
「這扇陽台門,平時是關着的麼?」
「嗯。」傭人馬上答道:「這間客房一直沒人用,我們打掃完都會把門窗關好的。」
「那就好,」
林新一看着那扇木框玻璃柵格門,繼續解釋道:
「兇手是從陽台進入的,這扇門很有可能就是他從陽台外面推開的。」
「而這是一扇玻璃柵格門,如果這扇門被兇手推開過,那我們應該可以在這扇門的外側玻璃上找到兇手留下的手印。」
「來吧...」
說着,他向那些鑑識課的警員們招了招手:
「過來,你們也來這扇玻璃門上找找手印。」
「是!」那幾個年輕警員圍了上來。
然後,他們在林新一的指引下圍在一起,衝着那玻璃門左瞧右瞧。
再然後...
「什麼都沒有啊?」
幾個天線寶寶用這樣懵懂無辜的眼神看了過來。
「唔...」
林新一無奈捂臉:
「玻璃上的潛在手印,你們也不知道怎麼找?」
「上學的時候是沒坐過靠窗的位置嗎?」
「衝着玻璃上哈氣就行了啊!」
哈氣顯現法,適用於吸水性能較弱的表面光滑的客體。
這是一個根本不需要任何專業設備,只需要有張嘴就能用的勘察方法。
而每一個坐過靠窗位置的學生都應該無意識地用過這種方法——
上課無聊的時候隨便往窗戶吐口熱氣,那些原本看不到的手印、指紋,就能清晰地從玻璃上顯現出來了。
「原來如此!」
那幾個警員一陣恍然大悟,頓時一股腦地湊上去準備釋放口氣。
「等等...住口!」
「我再教你們另一種操作簡單點的辦法。」
考慮到這個方法可能產生的空氣污染,林新一連忙阻止了這幾個過於熱情的學生:
「把手電筒拿過來。」
「從玻璃背面變幻角度照射,再從玻璃正面觀察。」
沒有專業的多波段光源,普通的白光手電筒總還是有的。
而林新一現在用的就是只用普通手電筒就能使用的,透射光觀察法。
這個方法說白了就是用光線從透明物體的背面照射,比較適合調查玻璃上的潛在手印。
通過不斷調整光源的角度、方向和亮度,增設適當的背景,就能增強手印與背景的反差,讓人觀察到原本肉眼難辨的手印。
「真的,真的有誒!」
看着那在燈光下顯現出的模糊手印,這些拿着幾百萬日元年薪的鑑識課警員們像是第一次做科學實驗的小孩子一樣驚嘆起來。
然後,他們又不解且擔憂地問道:
「但林新一先生,這個手印是不是有點模糊?」
「只是能用手電筒看的話,也沒辦法拿去和嫌疑人的手掌做對比啊。」
手印的確是顯現出來了,但還是看不太清。
想用這個手印去抓人,未免有些困難。
「沒關係。」
林新一語氣平靜地說道:
「我們先確認這個手印的歸屬再說:」
「首先,這個印在玻璃門外側的手印看不到掌紋紋路,留下這個手印的人應該戴着手套。」
「其次,它並不是汗液手印,而是一個灰塵加層手印。」
灰塵加層手印,顧名思義,就是用沾到灰塵了的手,觸碰某個客體留下的,由灰塵形成的手印。
「打掃衛生的傭人手上可不會有這麼多灰塵,作為客人的山崎經理同樣如此。」
「而兇手是爬牆翻陽台進入現場,他的手掌和足底,一定會沾有大量來自外牆的灰塵。」
「手套,灰塵,這兩點足以證明這個手印是屬於兇手。」
聽到這裏,一旁的瀨羽尊德已經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的確,他當時剛剛爬完牆,直接就用染灰的手套把門推開了。
當時他也沒看到自己留下了手印,結果沒想到,被這姓林的小子拿手電筒一照,竟然就把看不見的手印顯現出來了。
瀨羽老爺子的心臟像是坐過山車一樣上下猛躥。
他輕輕地擦拭着額間的冷汗,心中暗暗感嘆:
「還好、還好是個看不清輪廓的手印...」
「不然麻煩可就大了。」
他心裏正這麼想着,只聽林新一突然又開口說道:
「既然確定了手印是屬於兇手的,那我們就可以把它提取出來。」
「只用手電筒看着很不方便,但要是能用對辦法將它提取,就能進一步地使之完整顯現。」
「得到提取出來的手印,就可以去和嫌疑人們的手部輪廓做對比了。」
「啊、啊?」瀨羽尊德臉色一變,又強作鎮定、假裝好奇地問道:「沒有設備,這手印也能提取下來?」
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嗎!
而在他緊張的目光中,林新一這樣答道:
「鑑識課的確沒帶提取手印的設備。」
「但是...瀨羽先生你家裏應該有的。」
「額?」瀨羽尊德微微一愣:「我家怎麼會有。」
「唉....」
林新一微微一嘆:
鑑識課啥都沒有,逼得他從頭到尾只能用土辦法:
「寬膠帶。」
「給我一卷夠寬的膠帶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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