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學驗屍官 第613章 我毛利蘭就不能去夏威夷了?

    死者懂得使用吐真藥逼供,這件事本身並不算「不簡單」。

    因為就像淺井成實說的那樣,硫噴妥鈉是一種常見的醫用麻醉藥,只要有心就不難搞到。

    真正「不簡單」的是:

    死者審訊對手竟然需要用上吐真藥。

    這說明什麼?

    說明一般的刑訊逼供手段對那個受審者已經沒用了。

    所以死者才需要用上吐真藥這種奇招。

    而這傢伙竟然連尋常的刑訊逼供手段都不怕。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黑道分子了。

    「對抗刑訊需要堅強的意志。」

    「那些混飯吃的黑道混混、貪財的銀行劫匪,表面看似兇悍,內里卻是絕無可能有這種堅強意志的。」

    「而消失在此案現場的那個神秘人,卻意志堅定得需要死者用上吐真藥。」

    宮野志保不緊不慢地分析道:

    「你們覺得,他會是什麼普通人麼?」

    答案不言而喻。

    那神秘人一定來頭不小。

    而死者,那無名中年男人既然能跟這種來歷不凡的人物作對,其自身的身份一定也非比尋常。

    他們倆絕不是什麼尋常的幫派分子。

    就算是犯罪分子,也一定是比較高級的那種。

    比如說「酒廠」之類的。

    「唔」想到這,林新一忍不住掃了眼照片上這無名男人穿的黑色西裝:

    這打扮幾乎與他是同款。

    難道真是同事?

    也不一定

    這年頭犯罪分子都喜歡穿黑的。

    林新一表情古怪,心思糾結。

    而水無怜奈努力維持着平靜,心臟卻是已暗暗加速跳動。

    她感覺自己過去4年賴以為生的偽裝,正在被眼前這個看似呆萌憨厚的高中少女,不留情面地一層一層揭落。

    難怪林新一會收這位蘭小姐當學生。

    原來她還真是一個名偵探啊。

    不過,還好

    「還好她現在也只看出來,爸爸和我的身份不簡單。」

    「離真正挖掘出真相還遠。」

    水無怜奈緊張地捏了一把汗。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出言干涉只會引人懷疑,所以只能強裝鎮定地在一旁靜靜觀察。

    而就在她以為毛利蘭的分析會就此止步的時候

    卻只見這位「毛利小姐」又意味深長地向林新一和淺井成實看去:

    「林先生,淺井系長。」

    「從這些現場照片來看,你們覺得,死者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被那個受審的神秘人反擊殺害的,還是被那神秘人及時趕到現場的同伴動手殺害的?」

    她把問題拋給了林新一與淺井成實這兩位法醫,更擅長還原現場的專業人士。

    「殺人的應該就是那個受審的神秘人。」

    「而不是他的同伴。」

    雖然之前分析時,淺井成實很謹慎地把兩種可能都提了一嘴。

    但如果讓他二中選一,那答案卻是顯而易見的:

    「死者,這個無名中年男人應該是在審訊那神秘人的時候,被那神秘人抓到機會反擊的。」

    「因為死者身上一共只有兩處創傷。」

    「一處是右手手腕上的咬痕。」

    「一處是從下頜射入,從頂骨射出的貫穿性槍彈傷。」

    淺井成實拿出那無名死者的照片。

    得益於攝影大師們的精湛技藝,4年前死者的創口特寫依舊清晰地保留至今:

    「值得注意的是,其下頜部位的槍彈射入口形態非常典型,有明顯的污垢圈與挫傷輪,周圍有煙暈、火藥顆粒及燒灼痕跡。」

    「這說明這一槍為射擊距離在30m的近距離射擊。」

    「從傷口燒灼程度來看,甚至有可能是接觸式的抵近射擊。」

    「也就是說」

    「死者是被人用槍頂着下巴,近距離開槍射殺的。」

    「這個姿態可很難在常見的槍戰中見到。」

    「更別說他手腕上的咬痕了。」

    淺井成實微微一頓,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難想像,死者應該是在近距離審訊那神秘人時,不幸被那神秘人找到機會暴起發難,又一口將其手腕咬斷。」

    「死者吃痛之下手足鬆懈,那神秘人便乘機躲過他手中所持槍械,抵近距離頂住死者下巴,一槍開出鑿穿了死者頭顱。」

    他完整地還原出了案發過程。

    林新一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淺井說得沒錯。」

    「死者右手手腕的咬痕皮瓣充血明顯,出血量大,具有明顯的生活反應。」

    「這處傷口顯然是在那致命一槍之前形成的。」

    其實根本用不着觀察什麼傷口的生活反應。

    那一槍直接就把人腦袋鑿穿了。

    除非兇手還有什麼食屍癖,否則他不可能把人一槍打死之後,還閒着沒事去咬死者的手腕。

    兇手明顯是先咬斷了死者手腕,才一槍將死者射殺的。

    「這就可以肯定,兇手就是那受審的神秘人了。」

    「否則如果現場另有他人闖入,很難想像,他怎麼會優先選擇『牙齒』這種武器。」

    「我想」

    林新一認真分析道:

    「只有那受審的神秘人,那個一開始被注射了硫噴妥鈉,完全受制於死者的人。」

    「才會在絕境中選擇使用牙齒來反擊吧?」

    人類從學會使用木棍開始,就不再用牙齒當武器了。

    需要使用牙齒當武器的時候,一般都是九死一生的絕境之中。

    那個被注射了吐真藥、被死者綁在這廢棄倉庫受審的神秘人,顯然更符合這種情境。

    「原來如此」

    「簡直就像把死者的死亡過程重放了一遍一樣。」

    「林先生,淺井系長,你們真是太厲害了。」

    水無怜奈不動聲色地吹起了林新一的彩虹屁。

    這其實是在暗暗給林新一施加「我猜對了」的精神暗示。

    但實際上

    水無怜奈知道,林新一和淺井成實目前的推論是錯的。

    他們看到的,只是她父親當初犧牲自己營造出的假象。

    為的就是讓所有看到他屍體,看到他死亡現場的人,誤以為他是在審訊水無怜奈時,不幸被水無怜奈殘血反殺的倒霉鬼。

    這假象當初成功騙過了琴酒,騙過了組織。

    現在也似乎騙過了林新一和警視廳。

    希望能這麼一直騙下去吧

    水無怜奈暗暗地捏了把汗。

    臉上的假笑也愈發勉強。

    而就在她以為父親以死設下的騙局,又一次成功地騙過一群精明的調查者時

    那位理應能力最弱的「毛利小姐」卻又突然開口了:

    「這很奇怪不是嘛?」

    「從現場留下的彈痕和血跡來看,那神秘人在反殺死者前身上就中了一槍,而且傷勢還不輕,出血量也不小。」

    「如此重傷之下,他怎麼還有力氣暴起發難?」

    「這個」林新一微微蹙眉:「不好說,畢竟」

    「人與人的體質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不算那種連羽絨服都射不穿的拉胯警用手槍,正常子彈的威力可是很可怕的。

    如果是現實世界,9成9的中槍者都會當場失去行動能力。

    但是在這柯學世界裏,身中數槍還能跟人大戰三百回合,輕傷不眨一眼、重傷不下火線的柯學戰士卻隨處可見。

    林新一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志保小姐如今扮演的「小蘭」同樣也是這樣的人形狂戰士。

    「不排除那神秘人身手過人的可能。」

    「可就算他再怎麼身手過人,他當時體內也被注射了硫噴妥鈉,不是麼?」

    「硫噴妥鈉不僅是吐真藥,也是麻醉藥。」

    「一個人怎麼能在被麻醉的情況下發動反擊呢?」

    宮野志保不緊不慢地問出了這個關鍵的問題。

    水無怜奈頓時聽得心中一沉:

    的確

    她當時被父親注射了硫噴妥鈉,整個人都處於半睡半醒的麻痹狀態。

    人在那種情況下連動根手指都困難。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父親在自己面前咬斷手腕、交代遺言、又微笑着開槍自裁。

    「毛利小姐」

    水無怜奈努力將那噩夢般的回憶從腦海中摒除。

    然後又裝出一副不解的模樣,出聲反駁道:

    「毛利小姐你剛剛不是說了,硫噴妥鈉只是一種生效快失效也快的短效麻醉藥,給人注射後15~20分鐘就會完全甦醒麼?」

    「或許那神秘人就是等藥效過去之後,暗暗恢復了些許力氣,才找到機會反擊的呢?」

    「不可能。」


    宮野志保堅定地搖了搖頭。

    這讓水無怜奈的假笑都不免有些僵硬:

    「看看這份血液檢測報告吧。」

    「裏面有一項很關鍵的數據。」

    宮野志保將那份血液檢測報告緩緩展開。

    水無怜奈心中愈發緊張:

    這報告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難道科搜研從血液里檢測出來,那神秘人和死者其實是一對父女?

    不不會的。

    水無怜奈以前做過骨髓移植手術。

    她現在其實不是一個純粹的人,而是一個「人-人嵌合體」。

    她體內的體細胞dna還是自己的,但血細胞dna卻已經替換成骨髓捐獻者的了。

    所以只是做血液dna檢測的話,是不可能發現她和死者的父女關係的。

    而這最大的漏洞都補上了。

    那這份血液檢測報告裏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呢?

    水無怜奈緊張地看着眼前這份報告

    隨即便心中一沉:

    「這份報告」

    根本看不懂啊!!

    望着眼前一列列意義不明的檢測數據,水無小姐感覺自己都要成文盲了。

    「只需要看一樣就夠了:」

    宮野志保終於為大家指出了一項數據:

    「血液中硫噴妥鈉的濃度。」

    「這份來自那神秘人遺留在現場血跡的血液樣本,其中的硫噴妥鈉濃度是:」

    「44.3mg/l.」

    「什麼意思?」水無怜奈傻傻地看了過來。

    然後她就得到了一個令她心驚的答案:

    「硫噴妥鈉臨床上的血漿中有效質量濃度為30~40mg/l,治療時血漿中其維持質量濃度為30~50mg/l。」

    「而神秘人留在現場的血液樣本之中,藥物濃度卻足足有44.3mg/l。」

    「這、這樣啊」

    水無怜奈笑得更加勉強。

    她已經嗅到不妙的味道了:

    「毛、毛利小姐懂得真多啊」

    「真難想像,你才17歲不到。」

    水無怜奈半是緊張,半是在意地隨口感嘆道。

    「哪裏~」宮野志保隨即裝出一副傻姑娘的模樣:「水無小姐過獎了。」

    「我也是為了儘快成為林先生期望的那種全能法醫,最近正好在自學相關的醫學論文。」

    「所以才碰巧了解到這些知識的。」

    當慣了小學生的她,已經很擅長裝傻了。

    用着毛利蘭那溫柔無害的面龐臉,這傻還能裝得更純真無辜一點。

    再說不就是一些藥理知識嗎

    高中生懂這些很奇怪嗎?

    他工藤新一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我「毛利蘭」就不能也去過夏威夷嗎?

    在微笑着解釋完自己的「異常智慧」之後,志保小姐便又恢復到了認真分析案情的狀態:

    「神秘人血液樣本里的藥物濃度,甚至高於硫噴妥鈉在臨床上的有效質量濃度。」

    「這說明什麼?」

    「說明那神秘人在中槍倒地,流出血液的時候,體內的硫噴妥鈉濃度依舊夠高,高到她仍舊處於全身麻醉狀態,根本沒有清醒過來。」

    宮野志保得出了一個引人遐想的結論:

    「身體還處於完全麻醉狀態,又受了這麼重的槍傷。」

    「正常人能活下來都很困難。」

    「怎麼可能還有力氣反擊呢?」

    「這」水無怜奈悄然咬緊嘴唇。

    她嘗試着繼續把大家的思路帶偏:

    「有沒有兇手可能是先拼死展開的反擊,然後在奪槍時不慎中槍?」

    「不可能。」

    「以他中槍時的體內藥物濃度,以他當時的重度麻醉狀態,是不可能有力氣奪槍反擊的。」

    志保小姐淡淡地否定了水無怜奈提出的這種可能:

    「所以神秘人一定是先中的槍,然後才展開反擊。」

    這問題可就大了。

    先中了一槍,體內還帶着麻藥,豈不是更沒力氣反擊?

    「或許」

    水無怜奈又試着提出一種可能:

    「或許是那神秘人在中槍之後又休養了幾分鐘,等體內藥效過去,才掙扎着反擊的呢?」

    「這也不可能。」

    宮野志保不緊不慢地拿出更多的證據:

    「我之前說過,一般人從硫噴妥鈉的完全麻醉中清醒過來,需要15~20分鐘。」

    「而硫噴妥鈉是一種具有高度親脂性的短效巴比妥類藥物。」

    「其在靜脈注射後,其中約90%會迅速(於1迷n內)分佈於血液灌流量大的腦、心、肝、腎等組織中,血中濃度急速下降。」

    「正是因為它具有這種快速重分佈的特性。」

    「所以硫噴妥鈉在血液中的濃度下降速度會出奇得快,其血漿中的藥物半衰期甚至短到僅僅只有2~4分鐘。」

    宮野志保又輕輕放下一張現場照片,照片裏拍的是從現場找到的注射器與藥瓶:

    「死者用的藥瓶里,硫噴妥鈉的含量是500mg。」

    「排除掉注射器里殘留的部分藥液,就算它450mg好了。」

    「假設這450mg藥液全都被注射入這神秘人的體內。」

    「在假設兇手是標準體重的青年人。」

    幹這種危險工作的人普遍年紀不會太大,體重更是很少有超重或超輕的。

    所以志保小姐的假設條件雖然有些主觀。

    卻也能大概率地貼近實際:

    「根據我小學我最近讀過的一篇,《硫噴妥鈉的藥代動力學和藥效學》的論文。」

    「將這種劑量的硫噴妥鈉,注射入標準體重的青年組患者。」

    「藥物基本都會在1分鐘內使患者麻醉。」

    「而其入睡時的血液藥物濃度,一般在20.7~40.1mg/l之間。」

    「也就是說,標準體重的青年人在注射450mg硫噴妥鈉之後,其血漿藥物濃度,一般會在1分鐘內,就下降到40.1mg/l之下。」

    宮野志保微微一頓,淺笑道:

    「還記得嗎?」

    「神秘人留在現場的血液樣本里,硫噴妥鈉的濃度可足足有44.3mg/l。」

    「這」林新一和淺井成實都猛地反應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

    「死者在給那神秘人打完吐真藥沒過1分鐘,就已經在朝他開槍了?」

    這實在是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

    給人打吐真藥,當然是為了把人迷暈之後再慢慢審訊。

    又怎麼會給人打完藥,都把人迷暈了,又在這短短1分鐘內,突然抬手給人一槍?

    對方可都被麻醉了啊。

    而且打完藥1分鐘都沒到,審訊估計都還沒來得及開始。

    突然給人一槍是圖什麼?

    「很奇怪吧。」

    「更奇怪的是,神秘人是在被注射硫噴妥鈉後1分鐘內中槍的。」

    「此時距離一般人從硫噴妥鈉麻醉中完全恢復需要的15~20分鐘,還差着足足14分鐘。」

    「14分鐘,這麼長的時間」

    「你覺得一個因為中槍而身受重傷的人,有可能熬過這漫長的14分鐘,撐到麻醉藥效完全解除之後,再突然暴起發難嗎?」

    宮野志保悄然回答上了水無怜奈先前的問題。

    從現場殘留的出血量就可以判斷,神秘人受的槍傷很重。

    一個人是不可能帶着這樣的重傷,硬撐個十幾分鐘,撐到麻醉的藥效完全過去,還有餘力暴起反擊的。

    誰要是有這種賽亞人的體質。

    一開始又怎麼會被抓到?

    「且不談死者剛給受審者注射吐真藥,就緊接着向他開槍的疑點。」

    「僅看那神秘人當時的身體狀態:」

    「身受重傷,又在1分鐘前才剛被麻醉,體內麻醉藥濃度尚高」

    「照常理判斷,當時的神秘人根本不可能有餘力反擊。」

    「既然如此,那」

    宮野志保露出意味深長的淺笑。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那這神秘人」

    林新一眉頭緊鎖,眼前一亮:

    「難道」

    「難道?」志保小姐暗暗送來鼓勵與提醒的目光。

    她相信男友這時一定反應過來了。

    很快,只見林新一神情複雜地嘆道:

    「難道那神秘人身上」

    「也突然出現了醫學奇蹟,把藥效瞬間清除了?!」

    宮野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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