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似乎真的很受傷。
只因為這小小的區別待遇。
望着她眼眸里浮現出的氤氳水霧,林新一心裏沒由來地生出一種內疚。
他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用行動來表明歉意。
於是林新一默默鼓起勇氣,主動接過那塊曾經讓他面露嫌棄的,沾着貝爾摩德絲絲口水的點心,放到嘴邊,努力地一口吞下...
「真好吃!」
「嘔...」
貝爾摩德:「......」
「咳咳...」林新一努力地咽了下去:「的確挺好吃的...」
這話是真的。
點心上並沒有什麼異味,他會對這點心感到嫌棄,也完全是出自心理作用罷了。
「算了。」貝爾摩德幽幽一嘆。
望着林新一這患有輕度潔癖還努力討好她的模樣,她倒是也不捨得再生氣了。
「不提那個讓人討厭的丫頭了。」
貝爾摩德又習慣性地把惹她不開心的鍋全扣在了灰原哀身上。
她迅速收斂表情,轉換情緒,頃刻間便從一個幽怨痴情的女人,變成了一位神情嚴肅的老師:
「新一,我們繼續特訓吧。」
「哎?」林新一微微一愣:「還要特訓?」
「當然。」
貝爾摩德語氣平靜地說道:
「你必須得習慣和我的親近,免得再因為一個淺淺的吻,就在別人面前做出那種全身僵硬的異常反應。」
「這也能順便鍛煉你對女孩子的定力。」
「免得你再跟以前一樣,輕而易舉地變成其他女人的俘虜,差點連自己的命都給人家搭上。」
她說着說着語氣又不爽了起來。
但林新一這時卻顧不上照顧貝爾摩德的心情。
他只覺得這特訓課程越來越有不對勁的意思:
訓練他對女孩子的定力...
還要他習慣和貝爾摩德的親近?
這要怎麼訓練?
不會引來fbi的警告吧?
「放心,用不着你做什麼奇怪的事。」
貝爾摩德看穿了他那緊張忐忑的心情:
「你平時晚上一般會做什麼?」
「看、看電視。」
「那你就像平時一樣看電視就好了。」
「唔...」林新一有些不解:「就這麼簡單?看電視就是''特訓''?」
「當然不是。」貝爾摩德補充道:「你得抱着我。」
她嘴角浮現出一抹誘惑的笑容:
「只要你把我抱在懷裏,還能靜下心去看一晚上電視的話,那你就算是過關了。」
「這...」林新一表情古怪:
這有什麼難的?
貝爾摩德又不是第一次對他動手動腳了。
她平時只要心情不好,或是心情很好,總會很黏人地抱着他的胳膊,把他當成一個大大的靠枕,慵懶地靠在他身上休息。
林新一早就習慣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了。
他現在不就被貝爾摩德用公主抱的姿勢摟在懷裏麼...心裏不照樣沒有一點波瀾。
「呵,我看你是什麼都不懂哦。」
「你以為以前我跟你的那些接觸,也算是『親密『』麼?」
貝爾摩德語氣微妙地說着讓人難以理解的話。
但她卻很快就以實際行動詮釋了這個道理:
之間貝爾摩德緩緩將林新一從自己懷裏推開,然後又動作輕柔地將其摁在沙發靠背上。
「唔...」林新一很快就感受到不同了。
其實主要是貝爾摩德氣質的改變。
在以前給她當靠枕、甚至是抱枕的時候,她的神態總是無比愜意、安詳、自然,而且還帶着一絲疲倦過後的舒適。
仿佛一艘歷經風浪後停靠在港灣里的小船,讓人不忍傷害。
可現在貝爾摩德的氣質完全變了。
她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紅暈,眼波流轉間透着絲絲誘人的情意。
整個人都潤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終於...
貝爾摩德勾住林新一的脖子,輕輕跨坐到他的懷裏,面對面地,手牽着手,引導着他摟住自己的纖細腰肢。
「現在呢?」
貝爾摩德將她那溫熱的鼻息,輕輕噴吐到林新一近在咫尺的臉頰上:
「你還有心情看電視嗎?」
林新一倒不是沒有這樣抱着女孩子的經驗。
畢竟灰原小小姐平時倒也很喜歡用這種跨坐的姿勢,讓男朋友抱着自己。
但灰原哀實在是太小隻了,抱着她還沒有抱着一隻抱枕舒服。
這根本起不到訓練定力的作用。
她坐在林新一懷裏,腦袋只能夠得着林新一的胸口。
而貝爾摩德坐在林新一懷裏,卻能將她那張精緻動人的臉頰,幾無縫隙地貼到林新一面前。
似乎只要稍微將放在她柔軟腰肢上的手摟得更緊一些,就能將她那泛着誘人水光的紅唇送到自己嘴邊。
哪個老幹部經得住這種考驗?!
「姐...」
林新一忍不住動情地喊了一聲。
他緩緩伸手,撫上貝爾摩德那光滑細膩的脖頸。
這動作像是要摟着她的脖頸,把臉湊上來與她接吻一樣。
「你...」貝爾摩德微微一愣。
她倒是想過林新一可能抵擋不住她的特訓。
卻沒想到林新一竟然會敗得這麼快,而且...
還真敢對她這麼大膽。
以前都是她惡趣味地調戲這個大男孩,而現在,這個男人卻反過來對她主動起來。
她這次玩的火,似乎要反過來燒到自己身上了。
「......」貝爾摩德眼神里罕見地露出了一絲慌亂。
作為秋名山上的老司姬,她一時之間,竟然也像新手一樣手足無措起來。
「姐...」
林新一又輕輕喊了一聲。
那隻放在她脖頸上的大手,也悄然用起力來。
貝爾摩德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怎的,此時的她竟然會心跳加速、臉頰發燙、身體僵硬,就像她剛剛才嘲笑過的,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一樣。
而這時,只見林新一手上稍一用力,他...
他直接就把貝爾摩德的腦袋從自己面前給挪到了一邊。
貝爾摩德:「???」
「你腦袋別這麼擋着。」
「這麼擋着我還怎麼看電視啊!」
貝爾摩德:「......」
她瞳孔一縮,有些不敢置信地把頭扭了回來:
「你現在還能看得進電視?!」
「當然。」
林新一又把她的腦袋給推了出去:
「現在是《迪迦》時間。」
..................................
深夜,林新一在沙發上蓋好毯子,便準備如平時一般獨自睡覺休息。
這時浴室里淅淅瀝瀝的水聲悄然消失。
貝爾摩德穿着一身寬鬆的浴袍,一邊用浴巾搓着那尚且濕漉漉的銀髮,一邊帶着一身未曾散盡的溫熱水汽,推開浴室門緩步走到客廳:
「新一,過來。」
她不由分說地將林新一從沙發上拽了起來。
「嗯?」林新一微微一愣:「去哪?」
「來我房間。」
貝爾摩德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去、去你房間幹嘛?」
林新一有些緊張。
雖然他早已習慣了貝爾摩德只穿一件遮不住大腿的寬鬆浴袍,就毫不避諱地在自己面前亂晃的懶散模樣。
但貝爾摩德穿着這麼一身寬鬆浴袍,大半夜的邀請他來自己房間...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不、不會還要特訓吧?」
林新一這次拒絕得非常堅定。
他稍稍打量了一下貝爾摩德身上那件連腰帶都沒怎麼繫緊的浴袍:
「姐...你穿成這樣給我特訓,不、不太好吧?」
「誰說要你來特訓了。」
貝爾摩德眉頭一挑:
說到今天的特訓她就心情不好。
這傢伙竟然全程都在盯着電視上的迪迦,連她什麼時候從懷裏下去的都不知道。
就好像在林新一眼裏,連怪獸都比她更有魅力。
而她只是一團空氣。
回想起這段糟糕的記憶,貝爾摩德就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林新一一眼,然後才沒好氣地說道:
「今天的特訓早就結束了。」
「我現在是讓你來我房間,幫忙演一場戲。」
「演戲?演什麼?演給誰看?」
「你說呢?」貝爾摩德意味深長地說道:「隔壁可以依稀聽見我們的聲音。」
「這意味我們平時在家裏,也必須儘量表現得像一對正常情侶。」
「那你覺得...一對熱戀中的年輕情侶同居住在一起,晚上應該發出什麼聲音?」
林新一:「......」
他明白了。
余則成當臥底的時候,晚上也是要和翠平同志一起,故意搖床給鄰居聽的。
「那、那你自己搖不就行了。」
林新一有些語無倫次了。
「只有搖床聲還不夠真實。」
「而我可沒辦法同時發出兩個人的聲音。」
貝爾摩德霸道地牽着他的手,硬拉着他進了臥室。
然後啪的一下,臥室門被關上了。
「你...」林新一緊張地流下冷汗:「你就算把我帶過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演啊...」
「沒關係。」貝爾摩德曖昧地笑着:「不用演。」
「我們來真的『多人運動』就行。」
林新一:「???」
他神色愕然地想要說些什麼,但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貝爾摩德蠻橫地推倒在床上。
而貝爾摩德緊接着就毫不客氣地欺身上前,也跟着爬了上來。
「這、這...」
林新一終於按捺不住地臉紅起來。
他臉上燙得發燒,心跳也悄然加速。
貝爾摩德曖昧地摸了摸他那張燙紅的臉,笑道:
「哈哈,看來我的魅力還是對你有用的嘛...」
她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
貝爾摩德誘惑地舔了舔嘴唇:
「我們開始『運動』吧,boy。」
「不行!」林新一終於狠下了心,冷下了臉。
他正打算嚴肅地呵斥貝爾摩德注意分寸,但是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下一秒就聽到...
床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
同時在房間裏響徹起來的,還有貝爾摩德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喘息聲。
她...
在床上做起了仰臥起坐。
「你說的...」林新一嘴角抽搐不止:「是、是這種運動?」
「不然呢?」貝爾摩德純潔無辜地望了過來:
「你還想跟我做哪種運動?」
林新一:「......「
沉默,還是沉默。
他想了一想,也跟着做起了仰臥起坐。
................................
第二天早上。
因為是鄰居的原因,又約好了要一起去警視廳。
所以沖矢昴便直接敲響了林新一的門,坐上了林新一的車,和他一起上班去了。
只不過,跟昨天見面時總體和睦的氣氛不同...
今天的氣氛有些微妙。
沖矢昴見面後就一直沒怎麼說話,精神似乎不是很好。
像是昨天晚上沒睡好覺。
「昨天晚上...我們沒吵到你吧?」
林新一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沒。」沖矢昴語氣淡然。
但他臉上那淺淺的黑眼圈卻總像是在無聲地訴說着什麼。
「......」
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所幸林新一總算沒有繼續這樣哪壺不開提哪壺,而是把話題轉移到了正題上:
「咳咳,昴先生...」
「你的事我昨晚就已經在電話里跟小田切部長說過了。」
「小田切部長對你這位東大研究生很感興趣,也十分歡迎你這樣的高學歷人才加入鑑識課。」
「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很快就能成為鑑識課驗屍二系的系長了。」
林新一隨口就封出去了一個官位。
反正驗屍系的活人一向比死人還少。
所謂的「二系」就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空殼。
這裏真正地實現了官兵平等的扁平化管理,領導就是員工,員工就是領導。
「咳咳...」
林新一藏住這些話暫且沒說。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繼續囑咐道:
「總之上頭十分期待你的加入,你只要來應徵就肯定能成功。」
「我今天帶你來警視廳其實不是面試,只是讓你提前熟悉工作環境。」
「當然...要想正式成為鑑識課的一員,你還是得通過警視廳的背景審查的。」
「這恐怕還得花上幾天時間。」
「沒問題。」沖矢昴淡然地點了點頭。
背景審查而已,對fbi來說很容易解決。
在東大的學習經歷,沖矢昴的社會關係,沖矢一家的身份背景...這些看似根本無法填補的巨大漏洞,在fbi這個有着國家力量做後盾的強大機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當初能憑空捏造出一個「諸星大」的身份混進組織。
現在就自然能以「沖矢昴」的身份混進警視廳。
而林新一和林新一的上級也都認可了他的加入,如此想來,擋在他這臥底監視計劃面前的障礙就幾乎已經沒有了。
沖矢昴心裏正這麼想着...
「不過,昴先生。」
林新一忍不住補充了一個問題:
「你確定你要成為法醫麼?」
「現實中的法醫可不像電視上演得那麼光鮮帥氣,我們平時要接觸的那些屍體,也和你在學校解剖課上見到的大體老師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這一行可是很髒很累的,我怕你真正上手之後,容易把握不住。「
雖然沖矢昴跳入「天坑」的態度很堅定,動機也很明確。
但林新一每每見到這種自稱「懷揣理想」的新人,都會擔心他們會跟那些不經調查就憑着個人喜好瞎填志願的高考學生一樣,入坑前豪情萬丈,入坑後後悔不迭。
這熱血熱起來快,涼起來也快。
「哈哈...」沖矢昴自信而不張揚地輕笑道:「林先生,你是擔心我會葉公好龍麼?」
「請放心,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這個職業的。」
「不管未來的法醫道路上有什麼困難,我都一定會努力地堅持下來。」
「那好...」林新一稍一沉吟。
他想了一想,決定道:
「那我今天就直接給你安排一個任務好了。」
「讓你先體驗體驗真實的法醫工作,測試一下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如果想後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林新一用講鬼故事的口吻鄭重提醒。
沖矢昴卻對他的提醒不以為然:
「沒問題。」
「林先生您有什麼事就儘管吩咐,我保證完成任務。」
他心中無比淡定:
不就是屍體麼?
他親手製造的屍體,可能比這位從警不過數月光景的林管理官親眼見過的屍體都多。
自己當特工這麼多年,腥風血雨里殺進殺出,還有什麼場面沒見過?
「我最近正在進行一項東京地區嗜屍性昆蟲演替規律的研究。」
林新一突然說出了任務內容:
「這項研究主要由毛利小姐負責。」
「而毛利小姐雖然非常細心好學,但她畢竟還是個高中生,此前從未有過獨立完成科研論文創作的經驗,許多地方都要人手把手指導。」
「現在有你這位東都大學的高材生在,那正好...」
正好林新一這個導師可以去摸魚了。
協助科研菜鳥完成「畢業論文」而已,哪需要日理萬機的導師親自出馬?
有研究生助教幫忙就完全夠了。
「昴先生,這項目交給你怎麼樣?」
「沒問題。」
沖矢昴仍舊淡定:
他也是上過大學的,當然知道論文該怎麼寫。
「不過...研究『昆蟲演替規律』?」
「請問這項研究的具體內容是...」
「哦...這個啊。」林新一撓了撓頭:「就是研究東京地區春夏秋冬四季,室內外不同環境條件下,嗜屍性昆蟲的自然群落演替規律。」
「實驗流程我已經設計好了,而且目前正在進行當中,你只需要陪毛利小姐負責觀察、記錄、整理分析數據、完成論文創作就好。」
「這...」沖矢昴隱隱感到不妙:「請問...能說得更具體一點麼?」
「殺豬,用豬屍養蛆。」
「豬前幾天就殺了,你們負責『養蛆』就好。」
沖矢昴:「.....」
好吧...這場面他還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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