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存在,生命才不是沒有未來。
這句話在瓦倫丁腦海里嗡嗡作響,攪亂了他的思緒,怔住了靈魂。拂過發梢的手輕柔似棉,璀璨繁華的瑰紫眼眸種流淌着深情的海。
眼前的少女不再像平時那樣詭麗妖媚,纏繞在她身上那股令人不適的氣息終於消散乾淨,取而代之的是瓦倫丁只有在拉斐爾身上見過的溫暖聖光。
「我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高尚。」
沉默只持續了很短時間,瓦倫丁回過神來,微微歪頭躲過角徵羽的撫摸。
他面前的少女嘿嘿一笑,眨眼間又坐回溫泉另一側,隔着白霧跟他對望。
剛剛出現在瓦倫丁面前的聖光正是在諸多動漫中出現的那個,作用不言而喻。
如此出戲的特效瞬間將他心中的不知所措沖的一乾二淨,將氣氛再次拉回正常。
「看看你創造的這片世界。」
角徵羽抬起手臂,手腕一抖。
「高尚都不足以來形容你。」
「那些想要誇讚你的人應該拿一本詞典出來,一邊翻找一邊歌頌,直到嗓子啞了為止。」
他用一個誇張的比喻說出了瓦倫丁所做的事實。
其實單看性格,這個小龍人並不算完美,甚至還有些怪。
實際上很多人都跟他一樣,心裏有好也有壞,普通的生活在這個普通的世界裏,偶爾會被誇獎幾句,但也幾乎跟「高尚」扯不上關係。
那為什麼角徵羽會說出這種話?
因為瓦倫丁在擁有普通性格的同時創造出了一個並不普通的世界。
「誇讚」這件事看的不只有性格,還有對方做了什麼。
就算那人是個渣男,但只要不太過讓人覺得反感,在有足夠改變世界的成就下,他性格上的缺點也會被選擇性忽視,成為人們口口相傳的「聖人」。
開後宮怎麼了?
手段殘忍一點怎麼了?
說話不過腦子怎麼了?
我以一己之力將人類的生活水平提升到了原來的數十倍,直接終結了戰爭、饑荒、瘟疫和愚昧,每個人都生活在陽光下,不用在黑暗中瑟瑟發抖,你們還想忽視我做的這些成就去抨擊我人格上的缺陷?
說是白眼狼都對不起人家狼。
而且根據人類的思維,就算那個人有很大的缺點,但只要他的缺點不會影響到他的成就,那就一定能忍受,甚至還會主動去迎合他。
就比如說這位救世的聖人特別愛爆粗口,一天不罵就不舒服,說的話那是不堪入耳讓人生理上都能感到厭惡,你看看會不會有人爭先恐後地被他罵。
不僅有,還一邊挨罵一邊笑。
人啊,就是這麼神奇。只要心理上那個檻過去了,痛苦也能變成快樂。
更何況瓦倫丁在亞大陸能被口誅筆伐的也就「開後宮」這一件事了。
雖然距離想像中完美無缺的聖人還有一段距離,但也遠不到哪去,被角徵羽說一聲「高尚」無可厚非。
「呵。」
但角徵羽的話沒有讓瓦倫丁覺得高興,他反而自嘲地笑了聲。
「那只是因為我在這裏是創世神罷了。」
「沒有絲毫的顧慮」
「想做什麼做什麼。」
少年抬起頭,嘴角的弧度里掛滿苦澀。
「我不用擔心自己那麼做會遇到什麼阻礙,會有什麼後果。」
「我是神,一句話就能改變一切。」
「但是」
腦海中,遠古時的記憶逐漸清晰。
那裏的天空永遠是晦暗的,仿佛由鉛製成。就算晴天,抬頭眺望也只會刺痛雙眼,清澈蒼穹上只有讓人無法直視的灼目陽光。
如果是陰天,那烏雲好似就懸浮在自己頭頂上,懸浮在自己心上,重如山石。
你不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掉下來,化為天災把你壓死,把身軀碾成污泥。
但天空不會騙人。
大大方方地將危險掛在你的頭頂,讓你直觀地感到壓力,難受,就連死亡落下時都是光明磊落的。
而大地卻充滿虛偽。
放眼望去,除了大部分污穢之地外,你還是能看到幾處亮眼的、乾淨的,讓人感到舒適的地方。
但只要在那些城市待上一段時間,你會發現
它們跟外界沒什麼兩樣。
表面繁華與內里腐敗形成了鮮明對比,給人帶來的不適感甚至比外界那些污穢之地更甚。
那是一個活着都無法讓人直起脊樑的地方。
那片土地叫泰拉。
「時間過去了很久,我腦海中關於泰拉世界的記憶模糊了不少。」
「我忘了很多人,忘了很多事。」
瓦倫丁捂住了臉頰,聲音有些悶。
但角徵羽能透過手指縫隙看到他的眼睛,看到裏面如火的憤怒,如刃的痛苦。
「但切爾諾伯格」
他的聲音在顫抖。
「那座摧毀在無知憤怒中的城市,那些在天空中迴蕩的慘叫和哭聲,那座訂滿死屍肢體的大樓,那燃燒無數靈魂的火焰」
「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永遠無法癒合。」
「一直在流血。」
角徵羽回想起了瓦倫丁執行潛伏任務的那一天。
瓦伊凡少年變化成其他人的模樣,但心中的怨恨絲毫未減。
當無數屍體組成的整合運動標誌燃起火焰時,他幾乎捏爛了手中的刀柄,手指節發白到仿佛下一秒皮膚就會撕裂開來,露出裏面的白骨。
他臉上的表情扭曲得跟此刻一樣。
「也許,也許」
「泰拉世界仍有溫情存在,但我記憶中只剩下了苦難。」
許久,瓦倫丁做了個深呼吸,平復心情。
「回到那個世界我不再是創世神,就算擁有名為『生機』的源石技藝,
我又該如何將那片土地恢復生機?
讓那些人走出黑暗,回到陽光下?」
「太難了啊。」
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那副模樣好似犯了錯的孩子。
夜已深,溫度又降了幾分。雖然泡溫泉不會覺得冷,但水面上的部分還是感受到溫度的變化。
角徵羽抖了兩下,又將自己整個泡在水中,只露着小腦袋和兩隻眼睛在外面。
「你還記得當初我選中你的原因嗎?」
她的聲音在瓦倫丁腦海中響起。
「因為我死的恰到好處?」
瓦倫丁的聲音有氣無力。
「除了這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挺重要的。」
「你在看明日方舟劇情的時候,看到的不只有羅德島的光明偉岸和整合運動那群感染者的慘。」
「更多的是普通人的感受。」
瓦倫丁沒有說話,靜靜聽着。
「所以你才會如此恨整合運動,哪怕劇情里說他們的過去有多難過。」
「對羅德島也不感冒,哪怕他們可以算是泰拉大陸為數不多的良心。」
「這很好。」
「這代表着你不會偏向羅德島或者整合運動,更看重把它們包含在一起的整個泰拉大陸底層。」
「這很符合我的任務要求:拯救世界。」
角徵羽身體後仰,閉上眼睛。
她巨大的角正好作為支撐,不會整個人都陷入溫泉里,也不用一直調整重心。
「但凡整合運動攻入切城時能理智點,不搞屠殺,我都不會那麼恨他們。」
他依然低着腦袋。
「可結果呢」
瓦倫丁親眼看到了他們所做的一切。
後來在龍門時對整合運動成員放水簡直就是大慈大悲之舉。
「然後呢,你在亞大陸做的事也確實印證了我的想法。」
角徵羽看着星空,回想着瓦倫丁聖者做的那些事。
「這個世界的黑暗時代不就像泰拉的現在麼?」
「你和拉斐爾邢一凰東奔西走,最終了結那段歷史,掀開了嶄新一頁。」
「這段漫長旅程里,你沒用過一次神力。」
「雖然聖者的力量比『生機』強了那麼一點,但這也證明了你擁有完成任務的潛質。」
「而且夥伴恰好就是她們」
「把地名一改也完全不違和嘛。」
少女盯着毫無反應的瓦倫丁,用腳趾戳了戳他的小腿。
「現在,我問你。」
「既然那麼討厭泰拉大陸,你還想回去嗎?」
想回去嗎?
當這個問題出現在瓦倫丁心中的一瞬間,他就給出了答案。
「當然想啊。」
少年緩緩抬頭,對上那雙紫瞳。
他曾對邢一凰許下承諾,要帶她回到家鄉。
他愛上一位天使,想跟她在故鄉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有個親姐姐,為了救他義無反顧地跑到這個世界來,完全沒想着有什麼危險。
他討厭泰拉,也有不得不去改變泰拉的理由。
「那回去的話,還會不會執行任務啊?」
作為角徵羽的代理人,瓦倫丁的任務就一個。
拯救世界。
「會啊。」
他突然笑了。
好像角徵羽問了什麼很白痴的問題。
「那你剛剛還擱這發牢騷。」
角徵羽踹了他一腳。
那眼神活像看到下屬偷懶摸魚的女主管。
「咋地,發牢騷都不行了?」
瓦倫丁眉毛一挑:「這活有多難辦你還不清楚?初始員工就我一個,幫手還得我自己找,倒幾句苦水還不行了?」
「你一直監視我那事還沒說呢!」
他突然想起來在塗山那段時間,一直盯着自己的若有若無的視線。
「」
被興師問罪的角徵羽倒沒說什麼,只是看着瓦倫丁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真不知道那視線是誰的?」
「除了你還能有誰?沒事就喜歡偷窺別人」
瓦倫丁甩了個白眼過去。
對此角徵羽倒也沒反駁什麼,因為她真的偷窺了瓦倫丁好長時間。
為的就是給拉斐爾做電視劇看。
只不過
「你覺得我偷窺你會讓你發現嗎?」
她一抬頭,從溫泉中坐起。
「就像我讀心的時候,會讓你有感覺麼?」
這直接把瓦倫丁給問懵了。
因為他發現,好像就是這個理。
沒必要啊!
「那」
回想起那道盯了自己幾十年的視線,瓦倫丁頓感頭皮發麻。
「你覺得在亞大陸,還有誰會願意一直看着你?」
角徵羽又拋出一個疑問。
瓦倫丁只覺得心裏有團亂麻,但他似乎找到了理開的方法。
答案距離他好像就只剩下層窗戶紙。
「回頭看看吧。」
角徵羽打了個響指,朝少年身後抬了抬下巴。
「我把那道視線的『罪魁禍首』抓來了。」
「你當初離開塗山用的還是瞬移,可把人家差點急死啊。」
這兩句話像是柄大錘般敲在了瓦倫丁腦袋上,直接把他的頭摁進窗戶紙里,讓他看清了答案是什麼。
少年緩緩轉頭,看向身後。
而當那抹雪白映入眼帘時,他的瞳孔猛然一縮。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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