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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時雍怔了怔才反應過來。筆硯閣 m.biyange.com
她笑了一聲,「娘你且放心,侯爺才沒得這心情管這等小事。」
「死丫頭,這可算是與男子私相授受了……」
王氏嘴上這麼說,腦袋卻誠實而八卦地偏過來,湊近了看那紙條,雖然一個字也不認識,但並不耽誤她的專注。
「寫的什麼?老娘給你說,若是約你出去,有啥了不得的想法,老娘回去就掐死他……」
時雍將紙條一合,有些哭笑不得。
「瞧你說得。這叫什麼話?」
「你倆從小一塊長大,姓周那兔崽子都這歲數了還沒定親,誰知是不是惦着你。」
「娘……」
想得可真遠啊。
時雍眯起眼摟住她,笑道:
「周明生得償所願,要在咱們家飯館宴請昔日同僚,讓我也去吃喜酒。」
王氏一怔。
「喜酒?升官發財娶賢妻,我看他哪一樁都不沾呢?!」
時雍看王氏嚴禁的模樣,笑出聲來。
「他要去錦衣衛當值了。」
錦衣衛那可是上等衙門,確實也算是一樁好事。
王氏笑逐顏開,「該!等回頭好好給他操辦操辦。」
……
對周明生而言,進入錦衣衛不完全算是得償所願,因為他想去錦衣衛的最終目的,是光明正大的迎娶呂雪凝。
事實是,他離迎娶呂雪凝的目標越去越遠了。
受龐淞牽連,呂雪凝和其母蘭氏目前仍然在押錦衣衛。
蘭氏雖是受龐淞要挾,卻有協同作案的可能,仍然在審,不過呂雪凝倒是清白無辜的,且為破獲龐淞案立下了汗馬功勞,本可以出獄,但她不肯。
那幾夜,龐淞的痛呼響徹詔獄,蘭氏在押的監舍離他不遠,夜夜聽他痛叫,竟是聽出了魔障來,成日似痴似傻,時哭時笑,病體也未康愈,身子骨更是枯瘦如柴,飽受折磨。
這般情形下,呂雪凝怎能棄母獨去?
她自請留在獄中,照顧病母,誰也拿她無法。
時雍去瞧她的時候,為蘭氏把過脈。
只說了幾個字,「油盡燈枯,心病難治。」
呂雪凝跪地相求,萬請時雍保住她母親的性命。
這已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若是可以,時雍自當盡全力。這個姑娘的人生,實在太苦,她這樣心硬的人,也看不下去了。然而,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犯心病的人。
就這麼蹉跎了些日子,在一個寒風乍起的夜晚,蘭氏病逝在了獄中。
臨終,人事不清,連女兒都認不得,瘋瘋癲癲說的話,卻沒有任何人聽懂她在說什麼。
反倒是罪魁禍首龐淞,在外科聖手褚道子的精心治療下,憑藉着強大的求生欲,居然神奇地活了下來……
這些事情,周明生都是從時雍的嘴裏聽來的。
他一次都沒有見到過呂雪凝。
呂雪凝在獄中時,他去求見過幾次,皆是被拒。
呂雪凝出獄為母治喪,周明生想去幫忙,至少燒個紙給些帛金,聊表心意。豈料,呂雪凝面都沒有讓他見到,便托人將母親的屍首運到了城外的一個莊子裏。
她舉目無親,並沒有大肆操辦,簡單做了個道場,停靈三日,便下葬了。
因此,周明生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客吃喜酒,時雍倒是有點沒有想到。
或許是想通了吧。
一對怨侶,時雍拿他們也是無奈。
……
兩日後。
天氣轉暖,陰沉許久的天兒,終於得見一絲冬日的暖陽。
王氏飯館裏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周明生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家眷眾多,同僚也不少。尤其是與他交好的那些捕快,郭大力、楊義亮、卜貴財,更是一個不漏地來了,忙前忙後的幫忙。
時雍約了烏嬋作伴,一同前來。
為了便於說話,兩人都着男子打扮,青袍緩帶,一副翩翩俏公子的模樣,後面跟着只大黑,丫頭侍衛們則遠遠地跟在後面。
兩人在街口就下了車,邊走邊說話。
「駕——」
「行人避讓。」
不遠處,有車馬行來,行色匆匆。
時雍扭頭一看,一行人着東廠侍從打扮,人數還不少,威風凜凜打路中而過,高聲吆喝着叫行人不要擋路,引來人群紛紛避讓,實在張揚之極。
「誰啊?天下腳下,這麼猖狂。」
烏嬋不滿地低喃。
時雍聽罷,拉着她的手避到一側,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嘲弄的笑。
「東廠除了廠督大人本尊,誰還敢這麼大的膽子?」
烏嬋皺眉,「白馬扶舟?」
時雍眯了眯眼,「如假包換。」
一輛烏漆馬車行過街中,懸掛的流蘇晃蕩着,就要從眼前經過。不料,那青緞帘子卻突然掀了開來。
「姑姑這是要上哪裏去?」
車夫懂事地馭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時雍抬眼看過去。
馬很駿,車裏的人更俊。
白馬扶舟今兒穿了一身月白的錦袍,玉冠清顏,一派風雅俊朗的模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時雍對這個稱呼有些敏感,眉頭皺了一下。
「廠督大人,我沒你這麼大的侄子。還望慎言。」
嘁!
白馬扶舟發出一道輕嘲的笑聲。
「你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這麼生分?」
這話說得!
時雍不滿地目光朝他掃過去,恰好迎來白馬扶舟的笑容。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姑姑。最初可是得了你首肯的,你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呀。」
時雍不欲與他當街爭辯,面無表情地輕輕頷首。
「那大侄子慢行,姑姑還有要事,先行一步。」
她扭頭就走。
白馬扶舟扭頭,追隨着他的身影,突地一聲笑嘆。
「我原本是想感謝一下救命之恩。你就這麼容不得我?既如此,那天你又何必費心救我?」
時雍腳步頓了頓,思忖一下,猛地轉頭。
「奉勸廠督大人,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為好。別說是人,就算是只貓是條狗,我也會救。」
白馬扶舟又追問一句。
「若那日我死在床上,你是不是就開心了?」
時雍頭也不回。
一行車馬安安靜靜地停在街心。
好半晌,宋慕漓才走上前來,看着白馬扶舟陰晴不定的面孔,低低道:「督主,可別誤了時辰。」
白馬扶舟收回目光,唇角微微勾出一絲笑。
「走吧,接長公主要緊。」
帘子落下。
馬車徐徐而行,越去越遠。
時雍回頭看一眼,與烏嬋對視。
「這個人,你要離他遠些。」
烏嬋點點頭,「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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