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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雍從張捕快家門口經過,繞了一圈。
大黑走在後面,時雍在前面。她繞,狗也跟着她繞。
半刻鐘後,時雍從張捕快家後門的池塘邊經過,又繞了一圈。
大黑走在前面,時雍在後面。
跟蹤的楊斐快被她繞暈了。有大黑在,他又不敢跟得太近,只能遠遠觀望着。幾個來回下來,也沒看懂她在幹什麼。
趙胤馬車一到,楊斐吭哧吭哧好半晌,最後得出個結論。
「她好像……得了夢行症?」
「夢行症?」謝放看了看趙胤的臉上,沉喝,「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楊斐腦袋裏全是時雍和黑煞漫無目的走來走去的樣子,全是黑圈。
「如果不是夢行症。那她,就是一個傻子啊?那狗……好像也傻了。對,傻了。」
趙胤瞥他一眼,掀帘子要下來。謝放趕緊上前相扶,被他抬手拒絕。
謝放看着他的腿,「爺,我去把阿拾叫過來,您坐這裏問話便是。」
「不用。」
時雍就立在池塘邊,身材纖細,點點波光倒映在她的臉上,月光瀲灩中襯出了幾分英氣,光華耀眼。
「在看什麼?」
冷不丁入耳的聲音磁沉悅耳。
時雍眉間蹙了蹙,對趙胤身上的殺氣很敏感,但表情極是平靜。
「在找記憶。」
「找記憶?」趙胤挑眉。
「嗯。我就是掉這水裏,失憶的。」時雍指指池中那一處,又轉頭朝他一笑,將一雙眼睛彎成月芽兒,聲音纏在舌頭,有幾分嫵媚的味道:「為了你……的腿。」
趙胤眉目不變,不吃這一套。
「你認識時雍?」
「認識啊。」時雍坦然地看着他,「她全身上下我都認識。你想認識哪一處?」
趙胤沉下臉,瞟她一眼,「黑煞為什麼跟着你?」
「黑煞?」時雍微微眯起眼睛,左右看了看,哪裏還有大黑的影子。
這狗子,碰上比他更狗的人就溜了?
時雍眼波流轉,笑道:「大人是說時雍那條狗嗎?它沒有跟着我,我看它八成是在找吃的。剛好我在找記憶,便結了伴,免得被歹人跟蹤。」
歹人?謝放眼皮猛跳。
「阿拾。」
趙胤叫她的名字,那聲音像一股絲線系在心頭,輕輕一拉便帶出些奇怪的情緒。
時雍意味不明地笑,「大人,怎麼了?」
她今夜很古怪!
眼神像黏了蜜糖,落趙胤身上,膩歪歪的。
「我不管你在玩什麼把戲。」趙胤冷眼幽深,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看穿,「你記住,會針灸是我不殺你的理由,但不是你保命的王牌。」
時雍眨眨眼,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趙胤冷了冷臉,那隻扶在繡春刀上的手,緩緩輕摩,像一隻魔鬼的手扼住了心臟,語氣卻極是平靜。
「超出我的容忍範圍,我會殺你。」
「哦。」時雍很認真地點頭,像是渾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他說:「大人,你明天來順天府,我給你一個驚喜。」
趙胤:……
看他臉色難看,被冰封住了似的,時雍笑了笑,就着受傷包紮的粽子手,在他肩膀上拂了拂,撣掉灰塵一般,聲音軟而輕。
「我聽見了。你要殺我。好了,我知道了,天色已晚,大人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告辭。」
時雍施施禮,轉身就走。
不遠處的謝放嚇傻了。
阿拾這姑娘往常也沒這麼大的膽子啊,現在不僅敢頂撞爺,還敢勾引爺了?
池塘風大。
趙胤原地站了許久。
謝放不敢上去,也不敢問,等他身子動了,這才跟上去,小心地低着頭,「爺,回吧。」
趙胤還沒開口,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啊!」
謝放一愣,立馬拔刀:「何事?」
是楊斐的聲音:「我,我踩到狗屎了。」
謝放的刀收了回去。
可刀剛入鞘,那傢伙又啊了一聲。
比剛才那一下更為尖細響亮,隱隱還能聽到一聲屁丨股着地的悶響。
「又怎麼了?」
「……」楊斐許久才回答,「這狗還刨了坑,我崴到腳,坐狗屎上了。謝放,扶,扶我一下?」
謝放:……
一身狗屎的人,怎麼扶?
他頭都大了。
趙胤面無表情地拂下衣擺。
「二十軍棍。」
「爺,上次打的還沒好。可不可以先欠着?」楊斐死的心都有了,本來想戴罪立功,誰知被一泡狗屎給害了。
「好好想想,為什麼挨打。」
一個人連狗都玩不過,確實該打。
謝放也覺得這位仁兄挨得不冤。上次是嘴賤,這次是因為腿賤。阿拾和黑煞都走了,他還能踩上去。
「時雍這魔女,人都死了,留條狗都能害死人。」
謝放看楊斐罵咧,搖了搖頭,也低聲喃喃:「是啊!黑煞到張捕快家來幹什麼呢?又為什麼跟着阿拾?」
「我知道了。」
楊斐興奮大叫,顧了屁l股就顧不到臉。
「爺,是不是阿拾在耍我們?」
「爺,阿拾一定是兇手對不對?」
趙胤看他一眼,上了馬車。
「三十。」
「???」
……
時雍回家時,又是五更天。
棉被換了乾淨的,有皂角的味道,衣服又放回箱子裏了。
想到王氏氣炸的臉,時雍笑笑,累得倒頭就睡。
天亮後,宋長貴出了門,王氏就在外面大罵她懶死狗投胎,將門摔得砰砰響。
時雍犯困懶得理她,蒙頭大睡,等睡飽了開門一看,院子裏東西摔得一片狼藉,宋香坐泥土上哇哇地哭,王氏正拿了掃帚打人。
天降紅雨?
王氏雖然最疼愛兒子宋鴻,對女兒這種賠錢貨少有關愛,但她自己的親閨女宋香也是很少下手痛揍的。這是怎麼了?
時雍抱着雙臂倚門上看熱鬧。
聽半晌,明白了。
王氏藏在床底下的銀子被偷了。
知道她銀子藏處的,只有宋香和宋鴻。王氏每天起床都會摸一會兒,暖乎乎的喜人,誰知一會兒功夫,就不翼而飛了。
把兩個小的叫過來一問,宋香說是宋鴻,宋鴻說是宋香,姐弟倆鬧了一陣,王氏氣不打一出來,抺着眼淚揍女兒。
「小蹄子你給老娘說清楚!把錢藏哪兒了?」
「娘,我真的沒有拿啊。」
宋香抱頭鼠竄,被王氏攆得滿院跑,看到時雍在那兒笑,指着她吼,「娘,是阿拾,一定是阿拾拿的。」
這話王氏不信。
阿拾睡死了壓根沒起,賴不着她。
銀子是大事,一家人的口糧,這災荒年口糧斷了,一家老小沒個活頭。
找回銀子比賴阿拾打阿拾都重要。
她抹一把眼淚,揍宋香更狠了。
「小蹄子,撒謊精,都怪老娘太縱着你。哪裏養來的臭德性,還沒有嫁人呢,就和家裏離了心,學着人家攢私房錢,還偷起你老娘來了……」
院子裏烏煙瘴氣。
時雍懶得看了,洗了把臉,出了院門。
王氏看她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又哭哭啼啼地罵了幾句。
雨過天沒晴,都晌午了,天仍是陰沉沉的。
時雍出了院門就看到縮在牆角的一條狗尾巴。
「出來!」
大黑調個頭,吐着長舌頭搖尾巴。
「錢呢?」時雍走到它面前。
大黑漆黑的眼瞳泛着晶亮的光澤,尾巴一掃,從牆縫裏鑽過去。
時雍從房子繞過去,見它兩隻爪子在一棵香樟樹下拼命地刨。
「……」
這狗不僅會偷錢,
還有藏錢的習慣。
等它把錢袋刨出來,時雍數了數。
幾塊小碎銀子,頂多十兩,還有三十來個大錢和一些銅板。
「厲害了你!」
這大概是王氏的全部家當,
怪不得痛成那樣,對宋香也下得手。
時雍摸了摸大黑的狗頭。
「一會兒給你買肉吃。」
昨晚大黑從雍人園裏拿給她的銀子和首飾,時雍早上藏在了床下的青磚下面,這麼想想,手頭的東西合起是筆大錢了。
有錢好辦事。
不管是要跑路,還是別的,都好。
時雍為了獎勵大黑,特地去肉鋪搞了點豬肉。
大黑吃生肉,時雍找個沒人的地方丟給它,叼起來就跑沒影了。
時雍懷疑,大黑給她錢,就是為了換點吃的。
它或許,並不認識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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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謝謝cctv.mtv.世界tv,我就是霸道總……狗本人了。
楊斐:給老子等着,落我手上,清蒸還是紅燒你說了算。哎喲,我的屁股!誰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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