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人間斬太歲 060 寂寞山莊，小園行遍（上）
段舍離拋棄各家商行收購貨物，輕裝上路的決定很得人心。
畢竟所有人都家在薊都，外面這幾天變得處處詭異不絕。他們難免心懸家人安危，皆盼望能儘快趕回去。
其餘商行主事死的死、逃的逃，各家所余公賬刀幣，自然又被集中交到段舍離手裏。
結果他赫然發現，昨晚剛分下去一百多萬「大刀」，今早到手的錢財反而更多。「大刀」足有三百餘萬，「長刀」、「小刀」相加，也有上百萬枚。
刀幣數量一多，便顯得極為沉重不便。若非他身懷「歲月山」儲物玉墜，光是這些大大小小的刀幣，就要裝滿至少三輛大車。
段舍離索性將五百零三人打散，由宴暖堂三十五人加上虞有年暫時率領，分為三十六支小隊，每隊十三、四人不等。
告知眾人每支小隊相互扶持，不可有人掉隊。今日沿途萬事不理，只管趕路。從現在到入夜前尚有十個多小時，若能趕路超過一百五十里，每人獎勵一百五十枚「大刀」。
既有儘早回家的迫切願望，又有趕趕路就能拿到的不菲獎賞。眾人歡呼雀躍，熱情格外高漲。小隊成員彼此認清後，立刻紛紛整隊出發。
這幾日因到處異變不絕，各諸侯國分界早已沒了巡查關卡。這支五百多人的臨時雜湊隊伍，很快穿過祁、盧兩國邊界，進入盧國境內。
段舍離為減少隊伍行進中意外，仗着自己身法超絕。一時前導給大隊探路，一時返回後方防止有人掉隊。來回奔波，全力維持。
沿途所見盧國村鎮也是哀聲處處，但眾人毫不理會，連餓了都是邊跑邊啃幾口隨身乾糧。
到得入夜前時分，隊伍竟跑出兩百多里，橫穿整個盧國，進入到陳國境內。
眼見前方已是陳國一處連綿山脈，道路至此繞着山腳大幅轉向。
他便決定今夜在山腳附近覓地紮營，明日一早翻山而過更省時間。
待眾人漸漸聚齊，點數並無一人掉隊。段舍離當即分發每人兩百「大刀」獎勵，率眾人朝山腳下最大的一處莊園而去。
那處高牆圍攏的莊園氣勢不小，但青磚圍牆上斑駁陳舊，顯然已經很有些年頭。周圍其他矮小破敗屋舍零散而建，看起來也沒什麼人跡，異常冷清靜謐，陰沉不祥的樣子。
以段舍離的修為心境，可不怕什麼陰沉不祥。要是山莊裏邪祟異類眾多，那正好用來磨練新隊伍。
他走近山莊正門，發覺本該是緊閉的清漆原木大門，竟然只是半掩着，中間留出兩個巴掌寬的縫隙。
段舍離透過門縫向山莊內看去，只見房舍高大，庭院空曠，幾株乾枯老樹和掛滿屋檐下的破敗燈籠。
最有意思是在正對大門的廳堂外台階上，隱約站着個拄杖而立，衣衫素雅，面容陰鷙的半透明老者。
半透明誒！這是什麼狀況的存在？邪祟異類入夜前通常不會輕易顯形，哪怕顯形也不會呈現出這樣古怪的半透明狀態。
以段舍離初世經驗之豐富，也沒見過相似的人形異類。這可就很有意思了！
他雙眉上挑，直接推開山莊大門，走進空曠庭院。
那半透明拄杖老者似乎被他驚動，頓時化成無數細小煙氣，消融於空氣中，再無半點蹤跡。
段舍離五感全開，向整座山莊之內感應，卻沒感覺到有絲毫動靜或生氣。
他臉色微沉，嘴角牽出一絲冷笑，揮手命後方大隊全數進入山莊。
別管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待會兒入夜了，面對五百多人族血食，就不信你能忍住不露形跡！
三十六支小隊，五百多人進駐，登時將山莊前半部塞得滿滿當當。
段舍離讓他們儘管動手，直接把前面房舍拆毀。門窗樑柱等木料劈碎，燃起三十六堆篝火做飯取暖兼照明。
……
姜浩雲拄杖站在山莊正堂台階之上，像往常一樣抬頭看天邊雲捲雲舒，順便曬曬太陽。
畢竟八十出頭的人了，太陽是曬一天少一天啦！
可惜這幾日天色都變得好奇怪，總像大暴雨前那般陰沉昏暗。等上半天也等不到半點陽光。
山莊大門被粗魯的直接推開，進門者是個面容冷峻，以前從沒見過的年輕人。
透過開啟的大門，能看到山莊外面，還站着黑壓壓不少人，似乎是那年輕人的屬下。
嘿嘿，這定是陳候不放心，派來監視他這個退位冢宰的新一批人手。
都穿成平民服色管什麼用？誰能還不知道你們全是陳國禁軍假扮的？
姜浩雲不願意理會這些，眼裏只有陳候的無知鷹犬。他慢慢踱步回到後堂寢室，自行睡下。
為助前代陳候振興陳國，他廢寢忘食操勞大半生。晚年卻被繼任君候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日夜派人監視提防，猶自不能放心！
可他都八十多歲了，若要聚眾造反，撼動陳國基業，當年有的是機會。何必等到退隱山居，年紀老邁再來行此費心勞力的不智之舉？
他現在每天只想早睡早起，趁着還能柱杖而行，多曬幾天太陽。
但這該死的天氣！又不下雨，整日整日陰雲難開，可見老天爺也從來都不長眼！
就這麼昏昏沉沉睡到中夜，姜浩雲突然從夢中驚醒，再也無法安枕。
前院有惡客侵擾，看見他們就煩，自然去不得。
他索性拄杖而起，從後堂沿迴廊繞到山莊後面小園，一個人默默在園中踱步遣懷。
夢中被驚醒，似乎是夢到了自己當年心愛的女子。
她叫什麼來着？好像是盼盼。呵呵，名子都差點記不得，可留在心底的溫情，卻足以穿透歲月，令人中宵獨立徘徊。
「明月似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瀉露，寂寞無人見。紞如三鼓，鏗然一葉，黯黯夢雲驚斷。夜茫茫，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遍。」
想不到自家還有如此才情，能直接吟詠出這等上佳詞句？
嘶……，等等，不對！這詞句怎麼好像不是自己所作？
蘇東坡是什麼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