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人間斬太歲 031 火舞雲京照天燒（中）

    顧大掌柜雖然年已四十大幾，平素又從未接觸過修煉之類的事。

    但他為人靈醒，深知眼下學會這個，就能多幾分保命的能力，比經營好買賣重要百倍。因而提起十二分精神，對段副使所言字字用心揣摩。

    段舍離後世當過大半輩子教授，教過的學生不計其數。一眼就看出他儘管年紀不小，卻屬於主動性超強的那類省心學生。

    再加上段舍離久經講台磨礪，向人傳授知識段位極高。無論多難的概念，都能講得深入淺出，生動有趣容易理解。

    因而前後不過一炷香功夫，顧大掌柜竟已成功引煞入體，完成首輪體內周天循環。

    但再看旁邊，同樣全程緊張聽講的屠娘子。白胖大臉上呼呼直冒汗，分明寫滿了「懵逼」二字。

    作過多年教授學者，段舍離很明白人對同一件事、同一段話的理解，幾乎每個人都會存在差異。甚至有時候能天差地遠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所以他從不介意聽他講授知識的人笨，無論講授天體物理學還是方士武者修煉之法，遭遇笨到飛天遁地的學生都很正常。大不了根據其特點稍作調整，耐心多講授幾次而已。

    可暗世開啟，畢竟不同於後世安穩環境。他也不再是能專心學術、致力於傳授知識的純粹學者。照眼下這麼一個個傳授點撥下去，效果或許不會很差，但效率未免太低。

    想到此處，段舍離給顧大掌柜畫出三種輔助入門符籙。讓他自行嘗試習練，順便教導又高又胖的大廚師妹。

    段舍離在右手掌心，重新刻畫出一道叫做「萬里由心共意符」的血符咒，開始在宴然樓內四處走動。

    遇到任何不能用於縱火的零散雜物，他都隨手印上這道血符咒。而後兩件物品疊在一起，再像蓋騎縫章那樣，補一道同樣的血符咒，那兩件物品便漸漸融為一體。

    由此兩件、五件、八件、十二件……，越融合越多。等到融合了七七四十九件零散雜物之後，他手中一卷竹簡樣的東西已然成形。

    段舍離卻並未停手，繼續不斷拍印血符咒，往那捲東西上接連融入能找到的任何雜物。直到放眼周遭，能找到的雜物為之一空，才滿意收手。

    他稍稍沉吟，在那捲竹簡樣東西起頭第一根簡片外側，刻下「大地行者手札」六個字。

    而後打開這卷剛剛血煉成形的「大地行者手札」，開始分門別類記載方士修煉、武者築基、煉化曜石入魔、各種邪祟異類……，等等幾乎所有他能確認，對暗世生存、進階有用的知識。

    如果讓段舍離來評價，初世里人族最偉大的符咒發明，就是這道「萬里由心共意符」。

    雖然只是一道輔助性小符咒，卻遠比所有攻伐大符加在一起都更為重要。

    它能讓使用者將任何材質的雜物融合在一起，形成「由心書簡」。其中記載內容，除使用者，外人無法窺見。

    當「由心書簡」煉製者，想和他人分享記載的部分內容時，拆下其中一枚簡片即可。那枚簡片會自動形成一卷新的小號副書簡，上面呈現出多少內容，由主書簡煉製者隨心而定。

    只要補充煉製進去的雜物足夠多，「由心書簡」近乎能夠拆分出無數小號副書簡。這些主副書簡之間，哪怕相隔萬里，也可經由文字進行交流。

    初世里人族逐漸被眾多邪祟異類，分割孤立成無數孤島般的聚集地。正是「由心書簡」的強大異地溝通功效，讓人族「鎮祟武者」、「破邪方士」兩條進階路徑，能夠在不斷交流中逐漸成形完備。

    可以說，若沒有「萬里由心共意符」血煉出的「由心書簡」。人族根本撐不到兩條進階路徑成形，更無法堅持與無窮無盡的邪祟異類血戰百年。或許暗世開啟三、四十年，就已經被徹底滅絕了。

    段舍離有過後世經歷，深知充分有效的通訊能力，對人類組織形態影響極大。

    他既然打算用「七曜成魔」進階路徑，提升人族在暗世里抗爭的整體實力。那麼「由心書簡」作為最合適的推廣溝通工具，自然要早早煉製，準備停當才好。

    就在段舍離忙於充實所謂「大地行者手札」，鏢行眾人照吩咐基本安排妥當之際。

    宴然樓外，忽然遠遠傳來一陣倍顯嘶啞高亢的古怪雞鳴之聲。

    眾人聽在耳中，都莫名覺得有些不寒而慄。顧大掌柜強顏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夜特別多。聽這動靜，該不是雲京城裏的打鳴公雞，都跟着成精了吧？」

    沒想到他話音剛落，被第一聲古怪雞鳴勾起的連串雞鳴聲，四下里不斷響起。無論遠近，每一處啼鳴都同樣嘶啞高亢，聽着說不出的滲人鬧心。

    眾人聞聲面面相覷，臉色皆有些驚疑不安。

    段舍離抬頭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手中「大地行者手札」從尾端拆下兩根簡片，化作兩卷小號副書簡。

    心意到處，揮手拂過，令那兩卷小號副書簡，只呈現方士入門修煉，及若干基礎符籙繪製之法。

    他環顧在場眾人朗聲道：「我現在只說兩點，想活命的仔細聽清記牢！

    第一，暗世已至。從今後每天早起升上天空的，都將是你們昨天所見蔽日神山。世間再也沒有白天，只剩下比夜裏稍亮一些的暗晝。

    世間再也沒有植物，沒有家禽家畜和野獸之類。撐不過昨夜的禽獸盡數已死，能撐過昨夜的，全都變成了妖物，或強或弱而已。比如剛剛打鳴那些公雞就是！

    你們日後在暗世里想活下去，要麼橫下心捨命斬殺妖物異類吃肉，要麼黑了心變成妖孽吃人。到底是人是妖，路只能自己去選。

    第二，從昨夜起，雲京城內各種邪祟異類橫生，數量只會日益增多。城裏還活着的人，只能成為供養它們滋生的口糧。

    所以我今日要燒了這座雲京都城，活人要麼逃出城去自尋生路，要麼留在城內給邪祟異類陪葬！

    你們待會兒隨我繞城縱火，不可心軟猶豫。」

    他說着將兩卷小號副書簡，遞給顧大掌柜和屠娘子，繼續道：

    「凡奮勇斬殺邪祟異類獲得其精粹者，皆可像他們二人那樣，換得直指大道的秘法。至於膽怯拖後腿的，要麼現在直接滾蛋。否則出了宴然樓大門，慢一步我就當場活劈了他！」

    話說完，段舍離稍停片刻。見無人出聲要求退出，也不管是不是都真心實意。揮手命他們幾人負責一輛裝好各種縱火之物的鏢車，開宴然樓大門，領頭向外走去。

    待眾人將總共十五輛鏢車推出，段舍離將左手掌心改刻成「熾焱符」。

    反手幾記輕拍印在樓體之上，大火隨即烈烈而燃，先從宴國自家產業宴然樓燒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