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人間斬太歲 021 原來是你？那別走了！（下）

    本來賈和作為醫方士，即便會幾項方士術法符咒，煞氣衝擊浸潤下自行開悟入境，也並不稀奇。

    方士這種稱謂，在大安朝包含範圍甚廣。醫、卜、星、相、……，等等。甚至木匠、鐵匠干到較高水平，也會被尊稱為「木作方士」、「鐵作方士」。

    段氏宴暖堂有能鞣製頂級毛皮的大匠，稱為「制裘方士」；袁氏宴駒堂也有能選育駿馬良種的「伯樂方士」。

    如果用後世角度來理解，在大安朝凡不屬於貴族、農人和奴隸的專業技術人士，都可以被稱為各種各樣的「方士」。

    而正是在這些人中間，誕生出了第一批自行開悟的先行者。他們在與邪祟異類不斷廝殺爭鬥中，漸漸摸索出行之有效的異術、符籙、咒法等等。

    經多年相互交流碰撞後，才形成了以「血符咒」為主要施法手段的完整「破邪方士」修煉進階體系。

    這跟邱總鏢頭等鏢師武者，先前在一樓演武試招，感覺今日人人功夫都有增進一樣。不過是煞氣大範圍衝擊浸潤下的身體氣機被動反應。

    後來段舍離有針對性的點撥雖然簡單，卻是主動利用煞氣進行修煉、戰鬥。兩者間看似類同，以實際有效性而言，差別卻相當巨大。

    賈和年近五十，幹了大半輩子醫方士，醫術其實算不上如何高明。真正醫術高明之人，也犯不着替袁鳴一個士族去下藥害人。

    正因為心思駁雜，醫術有限。他平日裏便也涉獵些吐納養生、符籙風水、占卜吉凶、觀星望氣之類的雜學。全都是為了在貴族間遊走幫趁，好混飯吃。

    沒想到今日忽覺吐納間，體內氣機澎湃有力不同往日。平素祈福禳災時，照古書繪製充門麵糊弄人的幾種符籙，竟能與體內氣機呼應，發出淡淡毫光。

    到暗影怪朝他裹來，生死危急之際。賈和情急無奈，祭出一道「威靈祛邪符」、一道「天尊護體符」自救。沒想到竟有奇效，當真能祛邪怪，護肉身。……

    在段舍離眼中，那兩道符籙聲勢不小，威能卻着實小的可憐，就是樣子貨而已。

    初世時之所以逐漸形成以「血符咒」為主要施法手段的破邪方士體系，便是因為其他施法手段，凝聚煞氣有限，很難對邪祟異類造成實質性傷害。

    暗影怪一時被驚退，但受周圍血食誘惑，必定不肯輕易放棄。多嘗試交鋒幾輪，很容易就能試出那些符籙，不過是外強中乾。

    真正令段舍離震驚的，是賈和施展出「天尊護體符」後，那身披金光高冠袍服，神威凜凜與平日裏判若兩人的獨特形象。

    這個非常具有辨識度的形象，在初世後期鼎鼎大名。乃是人族僅有的幾名六爻玄天境界大方士之一，人人敬畏的賈鶴年賈天尊。

    段舍離初世剛醒來時，見山下宴然樓內到處都是屍體，再無半個活人。便一直以為袁鳴、賈和等皆已死去。

    後來他僥倖逃離雲京，輾轉加入過許多小勢力。那時便經常聽說，人族最大幾處勢力，疑似都與太歲神山上的神秘「天人」，存在或深或淺瓜葛。

    其中以賈鶴年賈天尊為首「天意盟」最無所顧忌，公開聲稱：「當以天人意志，為暗世人族指路明燈。」

    賈鶴年賈天尊，乃是初世後期公認，不折不扣的頭號「人奸」！

    可人家賈天尊不但自身法力高強，麾下勢力龐大，而且還「上面有人」。

    眾多中小勢力儘管嘴上拼命鄙夷。實際卻要麼躲「天意盟」越遠越好，要麼則對「天意盟」加倍討好。

    段舍離便曾在兩個與「天意盟」關係較近的小勢力中，見過幾次「賈天尊神威畫像」，印象很深。

    但以他臨死前，才三爻凝識境界的小人物身份。自然從來沒有過和賈天尊這等頂尖大人物，直接打交道的機會。

    因而他始終都未曾想過，賈鶴年賈天尊，會和早年下藥暗害他的醫方士賈和，是同一個人！

    看來初世里宴然樓中，的確有漏網之魚。不知袁鳴等人怎樣，至少賈方士活了下來。而且還修為提升神速，更與「天人」都搭上了關係。

    難得重生有緣，竟讓他和未來獨霸一方的頭號「人奸」賈天尊，在今夜剛剛開悟入門時聚首。

    既然如此，那今夜哪怕天崩地陷，賈方士你也別走了吧！

    想到此處，段舍離不禁縱聲長笑。重生以來頭一次，他看到了切實影響暗世未來走向的機會。

    今夜若能搞掉賈和，簡直就跟後世抗日時期，提前搞掉那位「不負少年頭」有一拼。光想想都令人開心。

    當然，天人可比日寇厲害多了。想作第二個、第三個，甚至第一百個賈天尊的傢伙，肯定是車載斗量。

    但沒關係，只要爺手裏刀夠快，「人奸」脖子數量再多，總能有砍光的那天！

    段舍離入魔之軀氣脈悠長，他這裏忽然縱聲長笑，笑聲猶如穿雲裂石一般，震得整座宴然樓嗡嗡作響。

    二樓眾人驚聞，不知又出了什麼事，紛紛朝他這邊望來。

    賈方士、袁鳴等人，早就看到段舍離他們這邊要安全得多。只是礙於雙方仇怨太深，料定哪怕舍下臉皮去求助，段舍離也決計不可能答允。

    但對賈方士而言，所謂「此一時，彼一時。」暗影怪沒找到自己頭上，還可以先把周圍不相干的人推出去擋災。

    可眼下暗影怪找到他頭上了，想法自然不同。他可沒把握，靠自己還沒完全摸清楚門道的符籙之法，就准能扛住那嚇人的詭怪。

    這等要人命的時刻，就是根不好抓的稻草，總得抓上一把，先試試再說！

    他揚手又祭出一張「金甲鎮邪符」，化作擋在身前半空的金甲神將，與稍顯遲疑的暗影怪對峙。

    這才拱手肅然高聲道：「我知道因先前些許齟齬，段副使或許對袁代副使和我等有些誤會。

    但今夜妖魔鬼怪祟亂人間，宴國使團橫遭劫難。這等危急之際，可不是我等計較小小個人恩怨的時候。

    為家國計，為人間安泰，你我都該不計前嫌，同心協力斬妖除魔才是。段副使，你說呢？」

    段舍離那邊其實一直都沒閒着。他口中繼續點撥排隊的鏢師武者；手上掐訣，放氣喘吁吁的「雲鞭羅剎」韓九娘躲回虛界。

    下一位準備好的女鏢師，則立即衝出虛界接手廝殺。

    他耳中聽得賈方士竟如此厚顏無恥，拿什麼家國、人間之類的空頭大帽子來忽悠。這是還把他當成年少識淺的段嘉軒呢？

    段舍離口中不停，將身前武者點撥完。嘴角牽出一絲壞笑，轉頭高聲回應：

    「賈方士言之有理！眼下只你我二人身懷方士術法，聯手誅滅這些邪祟異類，正是解除今夜劫難的唯一辦法。

    然而我怕呀！你們三番兩次下毒暗害於我，還反過頭來栽贓，說我是妖人。所謂「前事不靖，後事難繼。」

    我怕萬一聯起手來打着打着，有自己人再從背後捅我一刀，那你說我冤不冤？前面的事不給個交代，沒辦法放心聯手不是麼？」

    說話間，那邊暗影怪已和符籙所化金甲神將兩度衝撞。暗影怪被劈開後重新彌合，看不出有什麼損傷。金甲神將卻金光黯淡，給人一種隨時都會從半空跌落的感覺。

    袁鳴就跟在賈方士身後不遠處，眼見賈方士未必能對付暗影怪，心知賈方士一完，自己也得跟着完蛋。

    他急切間直接朝段舍離喊道：「姓段的你到底想要怎樣？大不了我認錯賠禮，再給你筆錢就是了。士族間紛爭，你人又沒死，還能一輩子揪住不放嗎？」

    段舍離聞聽哈哈大笑，根本不搭理袁鳴，直接沉聲對賈和道：「賈方士，想要聯手，隨時可以。我等你的交代！」

    說完不再多言，轉頭繼續去點撥下一個武者。

    袁鳴倒吸一口冷氣，連忙低聲對賈和懇切道：「賈方士，我袁家多年來待你不薄。這次只要我能保全性命，回頭……。」

    賈和也低聲打斷他的話說：「放心，咱們什麼交情！不過想哄他過來賣命而已，不上當就算了。」

    說完眼見半空金甲神將潰散，抹了把汗再度祭出一張「降妖天師符」。

    ……

    那邊段舍離點撥完身前武者，看看賈和、袁鳴等人這邊陷入沉默。他嘴角再度牽出一絲壞笑，朝邱總鏢頭擺擺手，示意請他出虛界對付那貓妖大漢。

    邱總鏢頭二話不說，提大刀便跨出虛界。他原本實力就比韓柏年等人高得多，煉煞入體之後，更是提升巨大。別看對付那詭異恐怖美婦時，顯得捉襟見肘。對付起貓妖大漢這等新生小妖來，竟還壓過它一頭。

    正在與貓妖大漢纏鬥的女鏢師，見總鏢頭親自出手，知機退過一旁掠陣。

    只見刀罡虛影成片劈出，任憑那貓妖大漢來回縱躍疾閃，轉瞬間還是被劈出十幾道寸許深傷口。

    貓妖大漢只是有點蠢，並沒真傻到家。這邊隔着個虛界進不去，出來的還都是硬骨頭。傻子才會一直耗在這邊死拼呢！

    它幾乎沒做任何猶豫，急轉身便縱躍撲向另一邊人群處。

    眼見段舍離那邊，竟然驅趕貓妖大漢過來兩下夾攻。使團眾人無不絕望狂叫，彼此間撕打爭搶內圈位置更為激烈。

    賈方士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陰森，默默從懷中再取出一張符籙。

    反手間，便拍向身後袁鳴額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