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舍離呆坐在「妖嬈」魔神兵旁,滿腦子各種念頭紛亂跳躍。只覺眼前遭遇之變化離奇,甚至已經超出了自身理解能力的極限。
唯一線索,只能來自靈魂中大地魔神謾罵詛咒之音。
好在瘋癲的大地魔神,似乎越罵越起勁。只要傳入魔神兵握柄的魔力不絕,這段靈魂內原音重現,好像還有很長時間可聽。
段舍離皺緊眉頭,忍受着靈魂內時時刻刻威嚴宏大的轟鳴。竭力試圖將癲狂謾罵和惡毒詛咒間夾雜的零星信息,拼湊出能夠理解的有用線索。
一炷香時間過去,段舍離連蒙帶猜,漸漸聽出了些頭緒。
這位他原以為是大地意志或者大地母神的不知名強大魔神,居然並非誕生自地球,甚至和太陽系、銀河系乃至整個宇宙都沒半毛錢關係。
祂是從一個被稱為「光宇宙」或者「生機宇宙」的另外宇宙空間,通過「死寂星淵」下,所隱藏的宇宙「光暗奇點」。來到這個被祂稱為「暗宇宙」或者「荒漠宇宙」的本宇宙空間,躲避至高神靈追殺。
段舍離大概搞清楚這點,忽然想起後世學界,曾經有一派被斥為荒誕不經的小眾雙生宇宙觀。
他們認為宇宙在最初大爆炸之後,形成了類似太極圖那樣,陰陽雙生,負陽抱陰的兩個共生宇宙。
這兩個共生宇宙通過宇宙奇點相連。
一個宇宙生機勃勃,星海間處處佈滿形形色色各類生命。唯有接近奇點周圍,荒蕪死寂,毫無生機。就像太極圖中陽魚部分,奇點附近便是陽魚陰眼。
另一個宇宙則處處死寂,不見生機。唯有接近奇點周圍,才有機會誕生出生命。就像太極圖中陰魚部分,奇點附近便是陰魚陽眼。
而地球所在宇宙,非常不幸屬於「荒漠宇宙」。但地球又非常幸運的,處在奇點生機範圍內。
至於宇宙「光暗奇點」,則大概率位於太陽系最大氣態巨行星,木星的奇異雲層風暴之下。
這就是為何人類在地球之外,始終無法從宇宙其他行星,發現任何生命痕跡的根本原因。
因為生命雖然繁多,卻都存在於另外一個「生機宇宙」。
段舍離由於初世太歲神山陰影,第二世主要研究方向,便是嫌疑最大,也被稱為「歲星」的木星。
所以但凡與木星有關的學術文章,不管多么小眾另類,他都會不厭其煩去翻閱。
沒想到當年不以為意的另類小眾理論,竟如此切合今生現實!
可惜那時未能更多留心,除這篇文章,再沒有更多相關信息。
段舍離繼續忍受靈魂內轟鳴,耐心拼湊線索。直到半個多小時後,這段癲狂的魔神原音重現才結束。
原來,那是一場絕望癲狂下的,魔神自我獻祭!
梳理拼湊零星線索,再加上不少大膽推測。他自認為基本弄清了太歲神山降臨地球蔽日,背後的大致脈絡。
「光宇宙」或者說「生機宇宙」,是個生機無窮無盡,神力與魔力交相輝映的神奇宇宙。
那裏存在着為數眾多的強大超凡個體,他們被宇宙萬族稱為:「星君」、「妖尊」、「魔主」、「神明」等等。
然而作為掌控宇宙終極法則,證得自身不朽的至高存在。所謂「至高神靈」或「至高魔神」,似乎只能有一位。
地心深處那位大地魔神,在原本「生機宇宙」內。曾是位傾動億萬星域,有望衝擊至高不朽神位的超級存在。
可惜最終功虧一簣,被成為至高神靈的死對頭無盡追殺。
為求生機,祂不惜付出絕大代價,僥倖穿越宇宙「光暗奇點」。隱藏到「荒漠宇宙」奇點附近,唯一的生機之地地球。
太過強大的個體,不付出致命代價,根本無法穿越「光暗奇點」。能穿越過來的弱小個體,也不可能再回到原先宇宙。
但至高神靈不徹底滅絕與對手相關的一切,便絕不甘心。
祂在「生機宇宙」頒下無限期神諭,令所有星域排隊,一個星域接一個星域,輪番組織自殺式穿越任務。
數億年來,已有至少數千萬個星域,強行派出了本星域穿越大軍。平均數萬次穿越「光暗奇點」,才能有一次僥倖成功。
即便如此,地球生命也已先後遭遇過數百輪,滅絕式生命大收割。
其實大地魔神苟延殘喘,很難再回到原本的「生機宇宙」。
但至高神靈神諭昭然,哪怕那些強行派出的自殺式穿越大軍成功幾率奇低,但只要能起到一丁點消磨死對頭的作用,這樣的行動就絕不會停止。
大地魔神身在「荒漠宇宙」,想要逐漸養好傷勢,恢復實力。除了唯一擁有生機的地球,竟然無處可去。
祂只能被動忍受那些被扔過「光暗奇點」的小蟲子們,一輪又一輪無止境的消磨。漫長孤寂絕境裏,一次比一次愈加衰弱,且永遠找不到辦法,扭轉這等劣勢。
最終,以魔神近乎不朽的強大意志,還是在數百輪凌遲般的消磨下,絕望崩潰了。
瘋狂謾罵詛咒發泄後,魔神以僅存的理智,將自身獻祭給宇宙原初。換取祂最後的詛咒成為現實!
宇宙原初不需要生命,再強大的生命,也只是宇宙成、住、壞、空過程里,不起眼的附屬品。
但宇宙原初需要消弭因果,尤其是某些極為強大生命,其存在過程中,引發過大量無法被逆轉的因果。
所以魔神獻祭的,是祂自身曾經一切存在。魔神不曾存在於世,則祂引發過的所有因果都得以被消弭。
宇宙原初接受了魔神獻祭,將祂最後的詛咒化為現實。
因此以莫測偉力生長出神秘九色肉太歲,送段舍離靈魂三世轉生成為大地使徒,令大地長滿七曜入魔肉太歲等等,都並非直接來自魔神意志。
而是宇宙原初將魔神詛咒化為現實,引動的浩瀚規則之力!
段舍離萬萬沒想到,人族這條「七曜成魔」的晉階之路,以及他這個所謂「大地使徒」。竟然都是魔神絕望之下,對至高神靈的惡毒詛咒。
「生機宇宙」中,凡能被尊稱為「靈」者,無一不是所在生物鏈頂端的超級存在。
他靈魂深處最初浮現的神秘讖言:「三生為刃,七曜成魔;橫破諸界,絕滅萬靈。」莫非就來自魔神詛咒?
……
段舍離放空思緒,長長呼出一口氣。
剛剛拼湊推測出的事件梗概太過驚人,他需要讓自己緩緩勁兒。
放眼遙望,半里外山腳下宴行館本館方向,隱約有人提着盞風燈,正在山路間慢慢向上攀登。
半山閣大火的灰都涼了,這才派人出來查探?袁鳴那幫傢伙,還真是生怕自己死的夠不徹底!
夜間登山,來人上到此處,大概需要好一會兒。
段舍離搖搖頭,且不去管他。先將意識再度通過魔神兵,向地心深處做個確認。
果然,意識順利抵達地心,再也不見什麼七大教廷、恢弘神殿。甚至連那處玄奧符文空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魔神詛咒開始實現,宇宙原初浩瀚規則之力,已抹去了那位大地魔神曾經一切存在痕跡,所有相關因果就此盡數消弭。
整個光暗雙生宇宙間,還記得祂曾存在過的,或許只剩下至高神靈和段舍離。
前者是因為其已近乎規則,規則之力未必對祂完全有效。
而段舍離則本身就是詛咒實現的一部分,規則之力無法消弭魔神詛咒直接因果。
段舍離此時此刻,對那位曾經的大地魔神,再無絲毫好感。
祂逃到地球之際,並未存有任何善意。反而因為祂的存在,牽連地球生命進程,數百次被強行打斷滅絕!
最終祂獻祭自身存在,也只是為發泄對至高神靈和原本宇宙的無窮怨念,實現惡毒詛咒而已。
至於太歲神山背後文明,應當是「生機宇宙」內「太歲星域」組織的自殺式穿越大軍。雖然僥倖穿越成功,想必也損傷巨大,而且再沒機會返回原本星域。
但他們只是被強行扔過「光暗奇點」,用來消磨大地魔神的炮灰。背後更有整個「生機宇宙」,和近乎宇宙規則化身的不朽至高神靈。
地球生命何辜,要遭受一次又一次恐怖滅絕?
但如此滔天的冤屈,註定無處可訴!
就像獵人跑去山裏打老虎,為選擇最佳埋伏地點,順腳踩死幾窩螞蟻是問題麼?
螞蟻或許感覺很冤,但同樣不會被理睬。
人類作為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命,如果無力反抗,就將被當作必須清理的附帶損傷。
可如果為了有能力反抗,選擇可以迅速強大的「七曜成魔」路徑。卻恰恰證明人類是魔神遺毒,不可不除!
道理都在強大者那邊,弱小者除非自身變強,並沒有其它路可走。
現在大地魔神存在已被抹去,但太歲神山和上面殘餘的太歲大軍,或許會忘記魔神,卻絕不可能放過地球生命。
因為不管他們對此番自殺式穿越還記得多少,反正也沒有退路。
而下方地球,則是整個「荒漠宇宙」間,唯一的生機之地。
以段舍離看來,這一紀地球人類的命運就是:神靈逼人成魔,人除去絕滅萬靈之外,也並沒有其它路可以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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