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韓心怡來說,她已經知道虞幸與單稜鏡是敵對關係,並且當時在暴雨中騎着摩托救下她的那個舉動,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為了接近她調查而已。
可她一直沒有想通,在這之前,他是怎麼將她納入嫌疑人範圍的?
而且,既然需要用接近她的方式來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兇手,說明虞幸一開始只是懷疑她,並沒有決定性的證據,那之後他又是找到了什麼證據,從懷疑變成了確認?
心口的痛好像逐漸遠去,韓心怡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原本應該恐懼和怨恨的心情,竟然逐漸平靜了下來。
這讓她有些驚訝,隨即有了笑一笑的餘力。
「是虞幸武器的能力嗎?起碼我不會露出和那些可悲的蟲子們一樣,在死前那醜陋的表情了。虞幸好像給了我一種比較體面的死法……」她在心中想到。
而虞幸則是在聽到問題後,幾乎同時接收到了系統的一條提示。
【使用攝青夢境進行攻擊,能力1隨機生成,生成效果為「淡漠」。】
這還是他第二次真正用這把匕首的刃刺入別人體內,上一次的隨機效果受害人叫釋惟,當時隨機出來的是「孤獨」。
他瞥了韓心怡一眼,看到韓心怡竟然心平氣和了不少,結合效果的名字淡漠,大致上有了一個猜測。
上次隨機出「孤獨」之後,雖然系統沒有明確提示孤獨的作用,但是作為攻擊者,他能感受到水鬼釋惟當時失去了控制水草、頭髮之類的東西的能力。
或許只有一瞬間,但是足夠虞幸將其破碎了。
所以目前為止,虞幸理解的「孤獨」就是讓對方的一切能力在幾秒內被封,只留下一個孤立無援的人的軀殼。
對吧,這個想法多麼完美,這很合理!
那麼現在看來……「淡漠」的意思,難道是指,讓被刺中的人失去反抗意識?
如果受傷的人本身都不想反抗了,那麼在面對死亡時的外在表現,可不就是淡漠了嘛。
韓心怡望着他逐漸生長的血肉,逐漸充實的組織器官,又催了一句:「我都要死了,你不至於連這個都不告訴我吧?」
虞幸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
反正對方跑不掉的,既然想知道,那他就免為其勉地解釋一遍吧,就當是送行禮物。
他道:「確定你的罪行不難,只是多費了點時間。」
……
最直接的幫助,就是凌恆的存在。
那是虞幸完成推演過後的幾天,一直縮在賓館裏不出門的凌恆終於動了。
他一離開賓館,虞幸就從埋在他精神中的那一絲詛咒之力中發覺了他的動向,當即叫上剛結束一場無現實耗時的直播推演的曲銜青,跟蹤在凌恆身後,來到了一處有些偏僻的小區。
凌恆也不知是用了什麼特殊的聯繫方式,可能是在推演里讓同類幫忙轉達的——總之,祝嫣並沒有在他手機里發現他聯繫組織成員的證據,但他就是足不出戶聯繫到了浮花市的那位墮落線前輩,並且約定好在當天見面,向其了解如何復活女朋友的事。
虞幸利用氣息追蹤着毫不知情的凌恆來到小區門口,不出所料又被擋在了小區外。
這座小區周圍有很多遊蕩的鬼物,曲銜青辨認了一下,斷言是別人養起來的小鬼。
這些小鬼攻擊性不強,但是感知力極其敏銳,如果他們貿然跟上,一定會被躲在各處防不勝防的小鬼發現,之後想悄無聲息接觸兇手就難了。
曲銜青有一個可以易容的祭品,可虞幸用不了。當一件祭品更換使用者時,要麼像趙謀送給趙一酒的匕首一樣,在趙一酒未成為推演者時,只是一把鋒利的利器,而不能施展任何能力。
要麼,就是自動與其他推演者的人格面具融合,形成完全不同的能力,比如【碎心】匕首在趙一酒手裏變成了【止殺】短刀。
也就是說,同一件祭品,不同人使用,效果將完全不同。
曲銜青可以通過易容祭品繼續跟蹤凌恆,之後換張臉,兇手就不認識了,她也有足夠的實力讓小鬼們認不出她的氣息,可虞幸卻無法做到。若是曲銜青一個人跟蹤,那麼她也沒有詛咒氣息引路。
於是,虞幸只能根據詛咒氣息活動的位置,直接鎖定了一棟居民樓……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精準的定位了。
凌恆拜訪的前輩,單稜鏡正式成員,浮花市興風作浪的割喉兇手,就在那一棟居民樓中!
幾小時後,凌恆走了出來,看臉色,這一趟拜訪的結果似乎不是很理想。
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把那棟居民樓的所有住戶全部篩選了一遍,符合作案條件的通通跟蹤過,也接近試探過,最後,只剩下了韓心怡和韓志勇兩個人。
曲銜青負責盯韓志勇,虞幸負責盯韓心怡。
小曲曲辦事效率很高,沒過多久就確定了小區門口的鬼物來自韓志勇,而他也很快摸清了韓心怡的外出規律,甚至察覺到韓心怡正在關注小區附近一家書店的一個名叫張羽的店員。
而韓心怡的外在表現確實足夠具有迷惑性,住在一起的叔叔韓志勇是一名墮落線推演者,可她卻不一定,她說不定只是個被親人蒙在鼓裏的普通人罷了。此時的虞幸雖然已經基本認定她不對勁,卻還是只差最後一步試探——以曲銜青的占卜祭品,確認對方真的是他要找的人。
盯人只是一方面,那幾天兩人十分忙碌,一直在多方位調查案件,還在對死者的調查中接觸到了一位十分聰明的女孩,曾冉冉。
她是一位死者的妹妹,也恰巧是書店店員,在他們到來之前,這位姑娘已經盡己所能,跟隨着警方的腳步做過很多調查了。見她復仇之心很堅定,且具備很不錯的推演能力,為了這樣的女孩不誤入歧途,不在現實中以觸犯法律、一命抵一命的將自己賠進去——兇手是墮落線推演者,這姑娘很可能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被靈異力量悄無聲息地殺了。
虞幸決定引導一下曾冉冉,在她自願的前提下,讓她成為推演者參與到尋找割喉案兇手的過程中來。
曾冉冉很爭氣,很快進入了曲銜青指出的幾處容易形成推演資格測試的場景,她運氣不錯,其中一個場景真的形成了映射類推演,她成功度過測試階段,從此打開了另一扇大門。
自此,一個不讓韓心怡和韓志勇起疑的試探計劃,開始了。
那一天,大雨傾盆。
韓志勇安排了劉平前去「殺」韓心怡,以達到震懾韓心怡的目的,不知情的韓心怡則打算好了借着避雨的名頭和張羽產生交集,好為下一次作案完成鋪墊。
當時,虞幸和曲銜青其實是不知道韓志勇的計劃的。
但虞幸猜到了韓心怡的想法,於是,他讓曾冉冉配合着請假,而曲銜青戴着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代替曾冉冉進行書店前台的工作,守株待兔。
在之前的觀察中,虞幸確認過韓心怡的慣用傘,買了一把一模一樣的,方便曲銜青進行調換,他還讓曲銜青多少提醒一下張羽,甭管什麼方式,起碼讓張羽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危險中。
於是思路繼承了虞幸的曲銜青十分果斷,把自己塑造成了兇手形象,以最直觀的方式進行了恐嚇,成功讓張羽提起戒心。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曲銜青在拿到傘之後,由虞幸進行接下來的跟蹤,摩托車是曾冉冉提供的,據她所說,這輛車是她哥哥的遺物。
她很希望這輛車可以見證兇手被揪出的過程,就仿佛她哥哥親手報了仇一般。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劉平的出現打破了韓心怡的意圖,也讓當時在場的曲銜青察覺到了變數,於是發信息告訴了虞幸……書店裏好像來了個疑似割喉殺手的人。
再之後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高長安邀請虞幸加入調查,虞幸敏銳發現韓志勇對韓心怡的背刺,而後推導出真相。
……
整件事情要給韓心怡解釋清楚是不可能的,她的生命在流逝,已經支撐不了那麼久。
所以虞幸一邊忍受皮肉生長的痛苦,一邊言簡意賅說了些重點,讓韓心怡可以大概地腦補出來。
最後,他緊了緊握着匕首的手指:「到此為止了,很感謝你提供了韓彥的情報,我可以再跟你承諾一件事——」
「什麼事?」韓心怡的瞳孔已經十分渙散,也不知道她究竟聽進去頓時。
虞幸認真道:「如果韓彥還活着,我會把他送到地獄裏和你團聚。」
女孩渙散的瞳孔有一瞬間的重聚,她眼中有了笑意,那一剎那,仿佛善良甜美、善解人意的韓心怡真實存在過。
她輕聲道:「謝謝……那我可就……等着那一天了啊。」
說罷,虞幸利落抽回匕首,血液飛濺,伴隨着韓心怡的倒地聲,雕塑教室一片晦暗,陷入了久久的寂靜。
在韓心怡的屍體旁,出現了一塊破碎的面具碎片。
「呼……」看到這個東西,虞幸終於呼出一口氣,直接原地躺下,平復體力,讓血肉重新生長。
這次的傷勢恢復比平時慢,他已經發現了,每次受到靈異力量帶來的傷勢,恢復起來總是麻煩很多。
就在這時,黑暗裏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聽到你要送韓彥下地獄,她竟然很高興……而你居然也跟上了她的腦迴路,呵……真不知道該說她瘋還是你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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