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兩人的交談吵醒了葉明,葉明突然睜開眼睛,怔怔地看着他們。
「大哥……?」
葉明看起來不太對勁,葉婷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聲。
虞幸也順勢附和:「哥,醒了嗎?」
葉明根本沒有回答葉婷和虞幸的問題,他的目光很快恢復清明,手肘撐着沙發坐了起來。
他好像沒有半點不適,站了起來:「我沒事。」
然後往廁所走去。
葉婷:「……」
妹妹似乎覺得有點奇怪,她只能轉頭問虞幸:「二哥,大哥怎麼……」
虞幸淡淡笑了一聲,葉明這個樣子肯定跟昨晚的黑布有關,在掀開黑布後,第二天早上葉明就出現在沙發上,而那塊黑布則不見了。
昨晚葉明難不成看到了他自己?可正常的葉明如果看到了自己,絕對不會那麼淡定的。
算了,他現在也不清楚,這個推演世界從一開始就奇奇怪怪。
他回答道:「可能是高三壓力大,夢遊了吧。」
「……我今天給大哥買點靜心的蔬菜。」葉婷不好多說什麼,她一直在家,真的不懂大哥和二哥的學習壓力。
葉婷也就是下來收拾點東西,打掃一下這都是她平時會做的,不劇烈的運動有助於她身體健康,而她慣常收拾好後,就會在二樓洗漱完畢,換上出門的衣服出去買菜。
虞幸叮囑道:「今天少買點,買蔬菜就行了,我中午做土豆燉牛肉。」
「好。」葉婷答應着,開始打掃大廳。
虞幸則也返回二樓,穿好衣服,打算出一趟門。
他要去看看電纜到底有沒有出問題,昨天停電了許久不假,可半夜他下樓時,冰箱正照常通着電。
但和在浴室里遇到葉明屍體時一樣,虞幸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就像是遇到靈異顯形時,他的思維都會自動屏蔽掉一些不在主要注意力範圍里的小細節。
這應該是這個推演的特性了。
頂着晨風,虞幸帶上鑰匙出了門,順着房子周邊栽種的花卉植物,向需要拐兩個小彎的電線杆走去。
起碼他在房子這裏抬頭時,沒有看到電線杆上某一根線有明顯的斷裂。
在他出門的時候,大哥葉明已經回到樓上,說自己沒睡好,還要上樓補個覺。
虞幸和葉婷都沒有多問,現在,虞幸微微眯着眼,來到了葉明昨晚到達的地方。
地面上還殘存着不少水跡,濕噠噠的粘着鞋底,倒映出了虞幸不那麼清晰的身影,虞幸無言的看着電纜線,在單獨隔出來的小空地上,空空如也。
這個位置看到的電纜更加清楚,每一根電線都整齊地排列着,沒有任何一根掉落。
所以,昨天晚上他看到的……
虞幸低頭,露出思索神色。
來到這裏,清楚了方位,他反而更確定,昨天窗外那個閃着火花掉落下的東西就是電纜了。
只是昨天電纜壞了,導致了停電,在沒有任何修理人員進行維修的情況下,它就自己好了。
這代表現在家裏的電器可以正常使用了。可……虞幸想到,昨天葉明出去查看的時候,電纜是好的還是壞的?
對於葉明來說,他到底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精神狀態?是鬼物的偽裝,還是表裏世界的割裂,抑或則在詛咒中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
虞幸帶着些許疑惑回到家裏。
葉婷剛打掃和洗漱完畢,穿着一身淺粉色印花的連衣裙,挎了個小籃子準備出門。
虞幸讓她注意安全,走上二樓,現在還早,他要是沒有猜錯,一般上學的時候,他和葉明的早飯都是在路上買的,休息日裏,可能會睡晚一點,等葉婷把菜買回來,順便給他們帶早飯。
剛踏上二樓的空間,虞幸毫無準備地聽到了一聲悽厲的女人叫聲。
他精神一振,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那是葉明的房間,葉明沒有關嚴房門,虛虛掩着,走進了,除了女人的尖叫,還能聽到有些緊湊和詭異的音樂,以及一聲聲有點不真實的奔跑聲音。
這綜合起來的聲響虞幸並不陌生,他微微挑眉遊戲?
葉明在自己的房間裏打遊戲?
他放輕腳步聲,悄悄湊到葉明的門縫那裏往裏看。
他不是沒想過眼睛一湊上去就和同樣從屋裏往外看的葉明來個對視,所以他即便是準備偷聽,身形也挺直,打算萬一被發現就說自己只是好奇,所以想隨便瞄一眼。
好在,他的視線掃進門縫裏,只看見了葉明躺在床上,靠坐着,手上拿着他在葉婷房間看過的那個紅色psp遊戲機,一陣陣古怪聲音正從遊戲機里發出,屏幕的熒光照在葉明消瘦的臉上,葉明聚精會神,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偷窺。
這才幾點啊,葉明不是剛說要補覺麼,就拿了葉婷的遊戲機玩?
虞幸盯住遊戲機,聽這聲音,葉明玩的就是葉婷說的那個恐怖遊戲了,就在這時,遊戲機里傳來一個男性語音,隨着刀劈下來的鈍響,那語音慘叫一聲,隨即傳來了女人陰沉的笑。
葉明煩躁地抓抓頭髮:「怎麼又死了啊。」
話雖如此,他依舊選擇了重新開始,又一次進入了遊戲中。
虞幸開始對那個遊戲好奇。
能讓葉明這個「高三書呆子」放棄學習和睡眠,如此沉迷的遊戲,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
而且葉明是今天早上從沙發上起來後行為就不太對勁,難道黑布所象徵的東西,和遊戲有關?
這個問題他也沒能很快的找到答案。
過了不算太久,葉婷回來了,中午,一家三個人吃到了虞幸做的土豆燉牛肉和幾個別的配菜,葉婷吃得非常高興,可以說是心滿意足,但葉明就有點心不在焉,他吃飽了之後,匆匆洗過碗筷,就說自己要上樓複習。
虞幸沒過多久上去一看,又隱約聽到了恐怖遊戲傳來的聲音,這次雖說葉明的房間門已經關好,但不可否認遊戲聲仍舊是從這個房間傳來的。
奇怪,看來這個葉明突然徹底沉迷於遊戲了啊。
更奇怪的是,從這天開始,一連一周,虞幸都沒有再遇見任何靈異事件。
兩天休息日過去之後,他按部就班的上學,放學,回家做飯。
只是每天到家之後都會發現當天的作業已經寫好,學校的隨堂小考也根本不用他來寫,基本上卷子一翻,答題卡一蓋,到了收卷的時候答案自己就會填在上面,每一次都剛好符合葉勤這個角色本身的成績。
之前的月考成績也出來了,不出意外,葉勤處於年級前十的位置,這讓學校的老師對虞幸上課走神和睡覺都多了不少的容忍度。
關於在學校里就會產生的憋悶和不舒服的感覺,大概是習慣了,虞幸現在已經沒有那麼清晰的反應,可他也知道,這恰恰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他好像在看似無害的日常里慢慢被同化着。
虞幸無意去結交學校里不相干的人,他只有意跟於惋保持了聯絡,基本上每天都會找於惋聊聊天,在這個期間對「這個世界」的世界觀有了一個更加全面的認識。
一旦了解的更加深入,很多不對勁的點就浮現出來,虞幸發現這個世界還真有對待鬼啊魂魄之類的東西該有的禁忌,不止於宛說的那三點,剩下來的還有親人頭七必回魂,家裏人必須睡在床底;在路上遇見呼喊自己名字的人,一定不要回頭;走在路燈下被拍肩膀,先看路燈下的影子,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影子,必須立刻向前狂奔,狂奔時看到前方有單個的行人,千萬不能去看對方的臉。
還有很多類似的縝密又古怪的習俗,可當虞幸想要細究這些習俗的來源時。卻發現找不到這些東西的相關歷史,它們就像憑空出現,然後印在了很多人的腦海里,從此約定成俗一樣。
不僅如此,當虞幸想糾結這裏的確切年代,也會發現總被不同的事情阻止,他翻看了葉勤的歷史書,裏面的古代史和中國近代史與現實中二十一世紀的內容沒有兩樣,可就是隻字不提當下年代。
虞幸察覺到這裏的時間有點混亂,有時下雨,明明是小雨,一節課結束後就能發現學校的地面積滿了水漬大環境的時間是正確的,可在某些細節上,小時間一看就不對。
這一周以來,家裏倒也不能算是特別平靜,就是葉婷發現了葉明偷拿自己遊戲機玩的事情,作為妹妹,葉婷本不覺得有什麼,可她和虞幸一樣,都發現葉明沉迷遊戲,甚至每天嘴上說着去複習,回房間也是打遊戲,好像整個人都變了。
葉婷是有主見的女孩子,她不像別人家妹妹,什麼事都聽哥哥們的,她自己也算是當家做主的一員,現在看到葉明這麼不務正業,葉婷也很生氣,偶爾會和葉明吵架,讓他高三了收收心,一定要好好學習,才能考個好大學。
葉明愈發消極抵抗,他不會和妹妹爭吵得太嚴重,因為妹妹身體不好,在生活的細節里,他處處都讓着妹妹,這點並沒有改變。
可每次一到虞幸和葉婷沒注意的時候,遊戲機便又到了葉明的手上。
又是一個周一。
虞幸上完了一天的課,準備坐葉明的車離開,於惋攔住了他,神秘兮兮地把他拽到角落裏。
她依舊穿着校服裙子,但不知是不是虞幸的錯覺,這身校服好像比他第一次看見於惋的時候陳舊了不少,倒像是穿了好幾年似的。
於惋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今天面色不太好看,拉過虞幸,聲音壓低:「喂,你們家最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哥已經好幾天沒來了……」
虞幸一愣。
他反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哥已經好幾天沒來了啊!」於惋覺得他呆呆的,着急道,「我好幾天沒看到你哥,正好認識你哥班上的人,就去問了一嘴,他們說你哥請假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上課。葉勤,葉明哥出什麼事兒了啊。」
她看起來像是想到了別的什麼,眉頭緊緊皺着:「不會是三周前我跟你說過的……他被鬼盯上了對不對!」
「沒有,等一下,一條一條說。」虞幸打斷她,揉揉太陽穴,「你說我哥沒來學校,他同學也說他請假了,可我每天都是坐着他的車上學放學的,而且每天放學,他都比我遲一些,我是在校門口等他的,親眼看着他從學校里出來。」
「他沒請假,每天都有正常上學。」
更何況他這幾天注意着「沉迷遊戲」的葉明,偶爾下課了還跑到葉明班級門口瞅一眼,葉明下課就趴在桌上補覺,怎麼可能沒來學校?
還有……虞幸突然注意到,於惋說的是三周前。
對於葉明可能被鬼纏上的事,明明是一周前發生的,於惋也是在一周前的周五給出的提醒。
時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加快了?
他感到這次的世界真的很古怪,他完全沒有感覺到斷裂和不接的感覺,每一天都能和上一天連起來,可偏偏一周變成了三周,他還毫無印象。
聽他這麼說,於惋也呆住了。
「可、可是……你哥真的……」
「你要是不信。」虞幸先壓下對時間的疑惑,拉住她的手腕,「我哥還沒放學,我們現在去他教室那邊看。」
「好!」於惋也是不信邪,任由虞幸拉着她去證實。
這個學校的高三慣例,由於學校不提供宿舍,所以也不強制晚自習,最後一節課要拖延個二十分鐘,除了剛月考完的那一周外,周末也上課。
虞幸和於惋來到高三門口時,講台上的老師正在激昂的講「動點p」,虞幸一眼就看到靠前位置的葉明正強打着精神記筆記。
葉明的眼下由於熬夜玩遊戲,已經蔓延出了十分嚴重的青黑,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都不是很好。
於惋順着虞幸的眼神看去,眼中閃過驚愕:「怎麼可能。」
「那個跟你說我哥沒上學的同學呢?」虞幸問。
於惋看了半天,倒吸一口涼氣:「不見了。我明明記得她就是你哥班上的,提起你哥的時候她語氣特別自然。」
虞幸低聲道:「這樣麼……」
於惋心神不寧,她先是把虞幸拉回了遠離高三教室的位置,免得吵到高三還引起別人注意,然後抓了抓蓬鬆柔軟的短髮,苦惱道:「這不對,這絕對不對。」
她急得轉了個圈,然後問虞幸:「你知道那種突然忘記一件事想不起來的感覺嗎?太難受了,我雖然不是忘了什麼,但感覺差不多,因為這事沒辦法解釋啊!就好像物理上那個什麼什麼……粒子觀察……有人觀測這個粒子的時候它就延軌跡運動,沒人觀測它就呈閃現式跳躍還是什麼,我記不清在哪看到的了。」
「哎,你可別把我當瘋子啊,是真的,你家這事絕對不對勁,我總覺得你們這幾天印堂發黑。」看得出,於惋快抓狂了。
虞幸突然問:「我們這幾天?你不是這幾天一直沒看見我哥嗎,也沒去過我家,應該沒見過我妹妹吧,你說的''我們'',除了我還有誰?」
於惋頓住了。
她好像也才反應過來,忽然沉默,然後一點一點扭着腦袋看向虞幸。
「沒有你們,只有你。」
於惋的目光突然變得有點可怕,她的表情歸於平靜,重複道:「只有你。」
虞幸:「……」這裏的每個關鍵角色是不是都這麼詭異。
還沒等虞幸想想該怎麼解決眼前於惋的異常,於惋就自己走出了那個狀態,有點奇怪地哭喪道:「不會中邪的其實是我吧,我才是被鬼纏住的那個,才會神志不清?」
「我覺得不是。」虞幸心中一動,於惋雖然也不正常,但目前看來,她好像大部分時候都是友方,或許,可以跟於惋提起更多東西,以便她干涉劇情,暴露更多線索。
「我們家最近確實有些不對,我哥他……最近特別喜歡玩一款恐怖遊戲。」他把葉明的表現挑着給於惋說了一遍,「而且,他好像在遊戲裏一直死,到現在都沒有通關過。」
於惋瞪大雙眼:「恐怖遊戲……我知道了!是不是有真的鬼藏在遊戲裏,迷惑了葉明哥!這可不得了,要是在遊戲裏一直死,會不會……會不會到一定程度,就真的會死。」
不得不說,於惋這反應,這腦洞,絕對是對靈異現象的狂熱信徒,屬於又怕又愛的那種,她可以輕而易舉把別人說出來會被當成神經病的台詞對虞幸倒豆子的說,完全不在乎科學。
可不得不承認,她說的也是虞幸猜測過的。
如果換作現實里,於惋一定很適合當推演者,因為她的思維模式就本能偏向非自然領域。
「對不對!葉明哥從來都不是會沉迷遊戲的,除非有特別的原因,不行不行,這麼下去他一定會出事的,然後就是你和小婷,說不定還有我。」於惋雙手環胸,「我懂得稍微比你們多一點,這樣吧,我準備準備,明晚,我們去你家驅鬼!」
「你確定你說的是驅鬼……」虞幸懷疑地打量於惋一眼,正色道,「我承認我們家現在處於很奇怪的狀態,說不定真的是因為某些特殊的東西,正因如此,這件事很危險,你不要參與進來。」
他嚴肅起來:「別以為你懂得多就沒事,真的遇到了鬼,你和我也沒什麼兩樣,所以這件事」
「不可能!」於惋突然提高了聲音。
隨後她想起來這裏是學校,重新把音調壓下去:「葉勤……你不要太小瞧我了。」
虞幸不知怎麼的,本來只是想演一演,但此時的情緒還真上來了:「我這不是小瞧,我是擔心真有什麼,你也會面臨危險……」
「我知道。」於惋垂下眸,瞳孔中好像醞釀着什麼,隨後堅定起來,「可是葉明哥已經這樣了,要是他之後就是你,你也變得奇怪,甚至是被鬼殺掉……我會接受不了的。」
「葉勤,讓我去你家看看。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扛,行不行?」
虞幸有點意外。
這段話聽起來,就像是於惋的表白一樣。
而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也是這具身體裏本來就存在的情緒屬於真正的葉勤的情緒。
他直到剛才還覺得葉勤對於惋是暗戀,知道於惋不喜歡無趣的人,葉勤才沒表白,怕被拒絕。
可是現在看來,於惋平時隱藏得很好,到這時仍舊暴露了她也是喜歡葉勤的事實。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或許是最容易打破窗戶紙的關係,也是最難真誠面對的關係。
兩人都藏着對對方的感情,平時處得就像好「哥們兒」,到了這個時候才顯出一二來,這真是……
虞幸敏銳察覺到,這倆人的感情在整個事件真相環里,恐怕佔了不小的分量。
現在,在安靜了「一周」之後,劇情終於又要被推動起來了。
他終於點了頭:「好,那你明天晚上來。需要我準備什麼嗎?」
「嗯……我需要你到時候幫我拿到那個遊戲機,我帶着驅鬼的東西對遊戲機試試。」於惋考慮了一會兒道。
要遊戲機?
虞幸有一瞬間的警惕,隨即放鬆下來。
就算是於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那個遊戲機又怎麼樣,到時候要不要配合,還不是看他臨場發揮。
他們在這裏商量了沒兩句,高三就放學了。
葉明出教室後,像是早就看見了他們一樣,直接朝着他們的位置走來。
於惋今天又蹭到了車,只是今天車上氛圍比較沉悶,誰都沒怎麼說話。
虞幸到家後,習以為常地做完了該做的事,然後開始「複習」,按照他的人設,每天他都應該學習到十一點以後,葉婷會在十一點過後給他端進來一點水果,叮囑他早點睡。
今天也差不多,到了時間,葉婷穿着小睡裙進來了,她顯得心情不錯,對虞幸道:「二哥,今天我把遊戲機藏起來啦,大哥沒找到。」
「他好像很着急,但是還是沒有好意思進我房間找。」
「現在似乎在房間裏學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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