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酒以為自己掃兩下就要因為臆想症而不耐煩地發脾氣了。
可事實上他並沒有,在虞幸的指揮下,他打掃完了兩層樓梯,回頭看了一眼,虞幸正沿着他掃過的地面拖地。
心情意外的平和。
好像被拉過來當苦力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虞幸還孜孜不倦地說着什麼,大致上也就是繼續勞動最光榮等等這些話,趙一酒沒有聽進去,沉默下來認真掃地,不一會兒就掃到了三樓去。
三樓似乎有腳步聲,就在不遠處,仔細聽還不止一個,趙一酒剛想提醒一下虞幸先閉嘴,餘光突然冷芒一閃。
「咕嚕嚕……」
一顆小小的玻璃珠從樓上滾落,在牆上磕碰了一下,沿着牆面滾了出去,大概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聲響頓時靜下來。
幾秒後,傳來了魔方體怯怯的聲音:「有人在樓梯間?」
兩道影子從陽光中拉出,朝他們這邊靠近,虞幸笑了笑,拉住打算躲避的趙一酒,主動迎了上去。
「魔方體?」
他揚聲道。
「是我……」魔方體說完一句就沒動靜了,影子的主人拐過了遮蔽視線的牆,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
莎芙麗饒有興趣地與虞幸對視兩秒:「是幸啊,還有冷酒,你們兩個在樓梯這兒幹什麼呢?」
「很顯然,在打掃衛生。」虞幸示意了一下手裏的拖把,看到魔方體慢吞吞從莎芙麗背後走了過來。
小胖子怕生,離莎芙麗也不近,見這裏有足足四個人,他仿佛鬆了一口氣,這才小聲道:「你們是掃除的任務……我和莎芙麗前輩在找醫生呢。」
顯然,他倆的任務有一定的重合度,所以選擇了一起走。
虞幸點點頭,仿佛瞭然:「你們要找任義和韓子川?三樓沒有嗎?」
「他們都不在三樓。」莎芙麗輕笑一聲,「時間有點緊,我們得先走了,等做完這個任務,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起喝一杯。」
虞幸似乎有點不敢接茬兒,他訕笑一聲,轉移了話題:「那我們接着打掃了,二位請便。」
莎芙麗聳聳肩,外國女人的面孔充滿了韻味,她轉身,窈窕的身形隱隱從衣服下面展露出來。
等那兩人離開,趙一酒才從陰影中道:「發現什麼了?」
「這兩個人說的是真是假,只有指認環節才有機會確認,但是,剛才那顆滾落的玻璃珠,卻肯定是有問題的。」虞幸朝四樓的方向看了一眼,「玻璃珠顯然不是醫院裏本身的物品,你猜,會是誰特意滾下珠子,提醒了莎芙麗和魔方體樓梯道有人的呢?」
通向四樓的樓梯上乾乾淨淨,但這只是暫時的,如果虞幸不打掃,那麼他一踏上去就會看見滿眼的垃圾。
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適合直接上四樓看一看的,但是可以猜。
趙一酒緊了緊掃把的手柄,冷聲道:「販珠者?」
「為什麼想到她?」虞幸挑了挑眉。
「名字。」趙一酒簡潔明了,然後閉了閉眼,「算了,先打掃吧,掃完你的任務結束,我也差不多。」
虞幸點頭,兩人將這個小插曲暫時壓下,沒過多久就開始了三樓到四樓之間那段樓梯的清掃工作。
二十分鐘後。
【你已清掃乾淨樓梯,現在,你可以自由出入樓梯而不用擔心摔倒啦!】
虞幸耳邊終於傳來了系統的聲音,他直起腰,理了理凌亂的頭髮,告訴趙一酒不用再掃地了。
他們回到一樓雜物間,打算把工具放好,就在這時,熟悉的警報再次響起。
虞幸嘆了口氣:「嘖,這兇手動作挺快啊,一點巡樓時間都不給留。」
兇手效率高,報警的人效率也不低,這一次,虞幸和趙一酒兩人幾乎算得上沒有任何信息了。
他們正好在一樓,放好了東西就往大廳走去,由於離得近,這次他們兩人是最先到的。
不一會兒,販珠者走了進來,見到沒有別人,她朝着趙一酒點了點頭,又涼涼地看了虞幸一眼。
趙一酒:「?」
販珠者的差別對待讓趙一酒略顯疑惑,虞幸也不知道這個八成來自單稜鏡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麼,他還沒來得及試探一二,就被後面來的人打斷了。
莎芙麗和任義、韓彥幾乎同時到達,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從同一個方向進來,莎芙麗坐的是電梯,兩位醫生身份是走樓梯過來的。再之後,其他們也差不多到了。
他們彼此之間都在打量,想找出被殺的那一個是誰。
只少了魔方體。
「咦?」莎芙麗發出一聲輕疑,「小胖子死了呢。」
虞幸朝她看去,莎芙麗的疑惑看起來十分真實。
只死了一個人,大致上可以證明販珠者確實是預言者,因為場上只剩一個行兇者了。
回應莎芙麗的是院長的破口大罵:「好啊!這些該死的兇手還敢頂風作案!他們真的認為我們醫院好欺負嗎?你們一定要快點找出他來,我必須把他交給警察,讓他嘗嘗殺人的後果!」
院長氣急敗壞,這次連一點反應時間都不給他們,就封住了他們的聲帶,開始了第二次的指認。
不同的是,這次虞幸是第一個自白的人。
他們做到了等位椅子上,冰冷的金屬透過擔保的病號服,將溫度貼上虞幸的皮膚。
他眼中眸光一閃,只道:「沒什麼線索,我的任務是清掃一至四樓樓梯,冷酒全程和我在一起,理論上來說,無論屍體在哪,我們都又前往那個樓層的嫌疑,但是我們是兩個人,如果場上只剩一個行兇者,我們就可以互相證明清白。」
「清掃三樓樓梯的時候我們遇到了莎芙麗和魔方體,當時莎芙麗說,他們要一起去找醫生,我不明白為什麼短短二十分鐘後,魔方體就死了,而莎芙麗……」
他輕輕看了莎芙麗一眼,語氣里透着質疑:「你是什麼時候和魔方體分開的,為什麼會分開,還請在等會兒的時間裏訴說清楚。」
下一位是販珠者,預言者的能力只能用一次,之後她就和普通人一樣了。
她清冷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魔方體是和我走在一起的時候死的,他完成任務之後,不敢和莎芙麗一起行動,恰好在四樓遇到了我,就和我一起了。那時候我正在倒水,就讓他在茶水間門口等我一會兒,結果我倒完水出來,就只看到了他趴着倒在地上的屍體。」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就說明兇手就在販珠者倒水的這麼短短几分鐘裏殺了魔方體,甚至沒讓魔方體發出反抗的聲音。
「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了拐角處一個病號服的衣角,它一下子就不見了,想來,是我倒完水出來,兇手剛剛殺完魔方體,正在逃竄。而那邊有樓梯,等我追上去兇手都不知道逃到哪一層去了,於是我放棄追趕,給魔方體按了警報。」
販珠者的目光放在虞幸身上:「那個時候,你和冷酒兩個人應該已經打掃好衛生,去一樓放東西了?但是我認為兇手會是一個病患,你的嫌疑很大,除了你,沒人會知道樓梯間的清掃者此時還在不在,所以,待會兒冷酒發言時,我希望聽到幸一秒都不曾離開過的信息,否則……」
她吞了後半段話。
虞幸猜她想說的是否則我就會指認你。
「有個bug呢,販珠者。」下一位是韓彥,他溫和的笑着,仿佛糾正學生學業錯誤的老師,「冷酒也是病患,據他們自己所說,他們一直在一塊兒,也就是說,冷酒一樣可以知道哪個時間樓梯間沒人。你為什麼眼裏只有幸,卻不懷疑冷酒呢?」
販珠者沒回答韓彥,只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
「我在二樓,和任義先遇到,沒過幾分鐘,莎芙麗和魔方體就來了,他們找我和任義分別給他們完成任務,於是我們暫時分開。」韓子川道:「我帶莎芙麗治療,任義帶魔方體,要說嫌疑,我更傾向於任義……而不是幸。」
病號服上有藍色條紋,醫生沒有,照理說,推演者是不會看錯的,只要販珠者沒撒謊,那行兇者就是病患沒跑了,可韓彥這時候卻攪了個混水,就像在給虞幸撐腰似的。
虞幸對此興致盎然,韓彥葫蘆里賣的藥他大概知道是什麼了。
趙謀跟在韓彥之後一位發言,他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悠哉游哉:「其實這一輪應該已經快結束了,我相信販珠者說的是實話,那麼,只要統計一下警報響起的那個時間段沒有辦法印證自己時間線的病患就好了,虞幸不容易說假話,販珠者你應該最清楚。上一輪的行兇者是你驗出來的,在你的視角里,場上必然只剩下一個行兇者,只要阿酒待會兒證明虞幸的時間線,虞幸就不可能是兇手,因為他們不可能串供。」
這才第一輪,就算是失敗了,緊迫感也沒那麼強。
行兇者和其他人之間不能合作串供,這是一直以來的規定,如果一個行兇者和與他關係好的「被害者」合作,那可是會被彈幕罵死的,在以後的其他推演里也容易被暗殺掉。
之後,曲銜青,任義,趙一酒等都說了自己的時間線,趙一酒冷冷看向販珠者,親自作證把虞幸的嫌疑清除。
指認環節,由於沒有統一的靶子,大家投的五花八門,販珠者反正沒有糾結於虞幸,改投了任義。
其他人則是隨意投了自己最懷疑的人,虞幸心中好笑,本想棄票,奈何恐懼醫院沒有欺騙這個選項,於是他把票掛在了沒什麼嫌疑,更絕不會被不想投票的人掛票的曲銜青身上。
最終結果是,任義獲得了兩票,流放出局。
院長一陣痛心疾首:「你可是我們醫院的醫生!真是令人蒙羞,我們醫院虧待你了嗎,你竟然要去殺人!?工作壓力大有很多種方法能解決,而你,偏偏選擇了這條路,我為你感到羞恥!」
院長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就連懲罰措施都很殘暴,直接用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把任義沿着樓梯拖向四樓,在從四樓把任義給推了下去,這一去,血肉模糊。
眾人都沒有去看任義的屍體,任義被拖走的時候神情自然,像是一點也不怕死當然了,本來也不會痛,就是那種一點都看不出不甘心的表情讓觀眾展開了激烈討論。
[這一輪我覺得不太好,說真的我看不懂他們的投票,有沒有人給我講解一下?]
[我也看不懂,這個票行怎麼都不可能出現啊喂,幸投了曲銜青,趙謀投了莎芙麗?曲銜青把票往趙謀身上掛?]
[韓子川投冷酒,任義掛韓子川我也是沒想到的]
[怎麼就這麼巧,所有人都投了不一樣的人,只有莎芙麗和販珠者投任義,兩票就出局了?]
[是找不到行兇者,隨便投了一個人抗推吧,但是這能推到任義身上就離譜,他可不是穿病號服的]
[被指認的人會去院長辦公室,任義是不是故意的?]
[他又沒自己投自己,怎麼回事故意的,他自己估計都沒料到這個結果,而且死了之後就沒有意識了,去了院長辦公室也沒用的吧!]
[就我一個人發現幸投了曲銜青嗎?他是不是不想活了(狗頭)]
[我總感覺沒那麼簡單,他們是不是有些人達成了什麼默契?我需要一個會分析的大佬]
[召喚閻理]
[召喚宋雪]
[召喚美杜莎]
任由觀眾們召喚來召喚去,還作死的艾特了不少脾氣暴的大佬,這些大佬卻沒有一個理會他們。
未亡調查組的人正圍在茶几旁吃零食,呂肖榮嘴裏鼓鼓囊囊,沒說話。
倒是被稱作冷麵閻王的閻理盯着醫院大廳大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票型,眼中有思考的神色。
「老大,你怎麼看?」和觀眾的感覺不同,衍明覺得這一場很有意思。
過了十來秒,閻理終於給出了回答。
「哼……這一局裏,有人想操控離場順序,方便他搞死他想殺的人。」
「是誰?」
「不止一個。或者說……這裏大半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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