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肯定是很痛的,像尤妮卡這這腹部被骨藤貫穿後留下重傷,居然一路上一聲不吭的忍着的人才比較奇怪,現在知道喊痛了,張叔反而覺得欣慰一些。
這姑娘比詩酒還小,是個碩博連讀的高材生,讀完博士出來參與考古研究,不僅什麼都喜歡鑽研,還在全國各地收集那些平常人難得一見的民俗。
這種毅力可不是能小覷的,她雖然在私生活上開放了一些,但這也有大半的原因歸功於她令人敬佩的學術能力所帶來的獨特魅力。
尤妮卡眼底痛出了點淚花,等着張叔來拉自己。
張叔無可奈何,只好抬着自己還隱隱作痛的腳腕走過去,握住尤妮卡的手:「小心點,我跟你說過的起身姿勢還記得吧,儘量不要牽動傷——」
尤妮卡的手白皙纖長,柔軟又嫩滑,像極了那種高貴的深閨小姐。
但是張叔在感受到這讓他舒服的觸感的時候,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話。
「這手真舒服,簡直和新生兒一樣軟,但它就是……就是不太像一個經常考古的研究者的手。」
一瞬間,這位經驗豐富的盜墓老手腦海中警鐘爆響。
他瞳孔一縮,幾乎沒有停頓的補上了「傷口」的後一個字,正打算拉起尤妮卡後鬆手推開,就發現尤妮卡握着他的手十分有力,竟然讓他一拽之下沒能掙脫開。
「尤妮卡,你疼得厲害是嗎?」張叔臉色難看了幾分,乍一看像是在擔心尤尼卡的傷勢,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因為情緒翻湧得太快,實在控制不住表情了。
尤妮卡不對,張叔剛意識到這一點。
「張叔,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尤妮卡拉着張叔的手,那點淚花早就不知所蹤,她笑吟吟的,好像想給張叔一個「熱情的擁抱」。
但是她傷口還在流血,正常人誰要在這種時候抱別人?
張叔臉色一變,他想躲開,卻被尤妮卡的另一隻手按住了肩膀。
下一秒,他看到尤妮卡的表情變得十分驚恐,用一種恐懼的眼神看着他身後。
張叔被按着不能動,但尤妮卡表情太生動和真實,讓他下意識問了一句:「怎麼了,我後面有什麼?」
幾乎在問完的瞬間,張叔就後悔了,他意識到了尤妮卡的打算。
想必,現在在地面上的詩酒,一定會從屏幕里尤妮卡的表情中接收到「張叔和尤妮卡遇到了未知恐怖事物」的信息吧。
戴着的耳麥下一刻就被摘下,尤妮卡將攝像頭捏碎,耳麥也踩碎,這才歪着頭悠閒地看向張叔。
張叔肩膀上一根筋脈被毫不客氣的按到,傳來一陣酸脹和刺痛,張叔眉頭皺緊了:「你放手!尤妮卡,現在可不是玩鬧的時候!你到底想幹什麼?」
「別裝啦張叔,想裝作沒發現我的身份而讓我放你一馬?抱歉了,我沒有時間和你一起表演。」尤妮卡悄聲笑着,呼吸噴吐在張叔耳畔,聲音卻如毒蛇一般令人膽寒,「迷陣出口的通道和現實有時差,下一個人馬上就要出來了,很遺憾,我沒有時間讓你去回憶疑點和交代遺言,隊裏比你敏銳的人可不止一個呢。」
張叔掙紮起來,他因為輕易相信了尤妮卡,在拉尤妮卡時已經失去了先機,這個隊裏年齡最大的男人終於在臉上表露出了驚恐,他盯着尤妮卡的臉,到死也沒有相通為什麼尤妮卡的真面目會是這樣的。
他當然發現隊裏多了一個人的事實,林之前已經告訴過他,那之後她就一直關注着,只是沒想到,那隻鬼,竟然是他十分信任的尤妮卡!
就像尤妮卡說的,張叔沒有機會去回憶一路走來的種種疑點了,尤妮卡殺人很果斷,沒有幾句廢話,略長的手指甲在張叔喉頭一划,張叔的整個腦袋就從脖子上移開,鮮血便要噴涌而出。
卻見,尤妮卡不知使了什麼手段,那些即將湧出的鮮血硬生生硬化,從斷口處結了一層痂,一滴血都沒露出來,殺了人的尤妮卡渾身上下除了自己腹部的血——不,她腹部也乾乾淨淨,剛剛的一切仿佛一場噩夢般的幻覺。
幽靈舌叢里,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滾落下來,撞到骨藤的隆起後停下,被重重疊疊的花瓣遮蓋住,變得毫不起眼。
那具失去了頭顱的身體被尤妮卡抓在手裏,往花叢里一拋,幽靈舌在骨藤的幫助下朝四邊擺動避讓,然後回歸正常,將屍體也完全掩蓋。
只剩尤妮卡一個人坐回空地,抱着膝蓋,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等待着。
她嘴裏夢魘似的呢喃道:「放心吧張叔,對我來說,你並沒有死呢,我還會再未來的某一處,再次遇見你的。」
「嘻嘻,不知道那時候的你,還記不記得自己被我殺了呢?」
女人的聲音在花田裏迴蕩,無人應答,只有幽靈舌微微搖擺,仿佛在應和。
「咚!」下一個掉下來的是眼鏡男。
眼鏡男的眼鏡好像比他本人的屁股更重要,下來的一瞬間,他不是先摸着地的屁股,而是先扶住臉上搖搖欲墜的眼鏡,道了聲好險。
戴好眼鏡後,眼鏡男才看清了周圍的情況。
一大片白色花朵最先躍入他的眼帘,他面色大變,頂着文雅的臉爆了句粗。
「日你馬的,這麼多?」
一朵幽靈舌就足以讓周圍地界變成飄滿粉色霧氣的死地,這花田裏的幽靈舌都看不到頭,這要是都放出霧來,天王老子也別想活着離開。
「是啊,太多了,連我都嚇了一跳。」尤妮卡看着他掉下來,由於她位置靠後,眼鏡男並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她。
她主動出聲,還上前把眼鏡男扶起來:「可算是有人來了,我一個人呆在這裏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說話間她帶着微弱的笑意,哪怕是在抱怨,語氣也有着一種鎮定的雍容,一如往常。
所以眼鏡男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順着她的話想了兩秒,理所當然地被帶偏了思緒:「張叔沒在這裏?」
「是啊,我下來的時候就我一個,沒見到張叔,是不是花田太大,我們從出口出來就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很有可能。」眼鏡男眯着眼睛眺望了一下,確實一個人影都沒見到,有些苦惱,「靠,我只會水和盜墓,這裏太空曠了,連爪鈎都勾不到牆,只有我們的話,我該怎麼把你帶離這裏啊?」
「別擔心,既然迷陣出口把我們送到了這兒,就說明這裏一定不是死路,我們只需要找找機關。」尤妮卡在牆壁上摸索了好一會兒,像是意外按到了什麼機關,她神色一變,厲呵一聲,「趴下!」
眼鏡男對這種口令已經產生了條件反射,他迅速伏到地上,卻在下一刻整個人僵住。
沒有機關從他上面飛過,只有幾把利刃從地上鑽出。
而他是伏在地上的。
膝蓋,心臟,肚子,喉嚨,乃至眉心,全都被密密麻麻的刀刃貫穿,眼鏡男甚至沒能往尤妮卡那邊看一看,就在瞬間死透。
利刃刺中了人,飲了鮮血,於是又縮回去,刀刃從眼鏡男的血肉里緩緩抽出,留下他軟軟的爛泥一樣的屍體。
眼鏡最終還是碎了,掉落在一旁,鏡片佈滿裂痕。
尤妮卡貼在牆面上的身體這才鬆弛下來,貼牆那裏是唯一一塊沒有放置機關刀刃的位置。
她欣賞着眼鏡男的死相,滿意地點點頭:「這人腦子不太好,頭就不要了,張叔的也沒有必要帶走,我已經有了三個既年輕又聰明的人選,鬼沉樹一定會喜歡那樣的新肥料。」
「啊,沒有麥就是這一點好,省了不少麻煩呢。」尤妮卡一直站在眼鏡男後面,就連扶起眼鏡男時都控制着自己沒有在眼鏡男的攝像頭裏出現過,詩酒只能看見眼鏡男掉下來後對着幽靈舌花田站了一會兒,然後就被利刃貫穿。
「詩酒……嘖,麻煩的女人,原本她也是個不錯的肥料。」尤妮卡呢喃着,手指勾住捲曲的金色發尾,「算了,不能太貪心。」身前全是從地里伸出來的刀子,尤妮卡紅唇微笑着,殺了三個人後,她的嘴巴即使沒有塗口紅,也變得殷紅似血。
她選了一個方向,直接踏入了花叢里,幽靈舌並沒有任何反應,就連骨藤也沒有攻擊她,與這些植物相處時,尤妮卡就像魚游進了海洋,閒適而輕鬆。
她不能停留在這裏了,殺了張叔和眼鏡男後仍能保持較低的嫌疑,這是她的極限。
接下來,就躲在暗處,等待下一個人落單吧……那邊的奧斯特公司,可也需要去照顧照顧呢~
墓里一下自來了這麼多人,尤妮卡本來是很不開心的,這些人鬼沉樹都看不上,當肥料簡直侮辱它。
可接觸過後,尤妮卡發現……卡洛斯、林和san,以及奧斯特公司那邊一個被稱作沉的男人,都是難得一見的極品肥料,為了這些人,即使要動手清理很多無關人員,尤妮卡也覺得值了。
「去看看沉好了,什麼時候才能得到他的頭呢?」尤妮卡嘴裏碎碎念着,聲音隨着她在花田裏的身影一起遠去。
李爺從出口掉下來的時候,一抬頭看到的就是渾身是血的眼鏡男,他瞳孔一縮,隨即沉默。
由於出口處黑洞裏那詭異的時差存在,於他而言,眼鏡男在他前面跳下去也就是一分鐘不到的事情,相當於上一秒活蹦亂跳的家族小輩,下一秒就橫死眼前。
眼鏡男是李家培養的水中高手,誰知道在陸地上死得這麼突然。
「李爺,他被機關刺中了,還有張叔和尤妮卡,他們也失聯了。」詩酒還以為她看到了全過程,在耳麥里提醒,「這附近應該有很可怕的東西在,張叔和尤妮卡幾乎在遇到那個東西的一瞬間就失去了蹤影。」
話音剛落,後面的卡洛斯、林和虞幸也紛紛掉下來,尤妮卡的離去似乎也帶走了迷陣出口的時差,讓這裏的時間恢復了正常。
掉下來後,卡洛斯這個帶着麥和耳機的人正好聽到了後半段,但是他沒有餘力去思考這其中的意義,因為他運氣不太好,先是摔在地上,然後被林砸了一下,好不容易推開林,虞幸又下來了。
即使虞幸不重,那股衝擊力也是恐怖的,卡洛斯木着臉拍拍身上虞幸的背:「起來一下,如果我和紙人一樣脆弱,我這會兒就殞命了。」
虞幸意外得到一個肉墊,高興得很,十分好說話地爬了起來:「不好意思。」
三人站好,一轉頭,就看見了李爺陰沉的臉色,還有一旁地上的屍體。
三人:「……」
卡洛斯這才反應過來,對虞幸道:「詩酒說張叔和尤妮卡失蹤了,還有他……他好像是被機關殺掉的。」
「是嗎……」李爺眼鏡眯起,他看着眼鏡男倒下的位置,「他死前碰過什麼?」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顯然是在問詩酒。
李爺看起來心情極差,甚至懶得理會後面下來的三個年輕人。
「據我所知,他突然趴下來了,就像主動迎上刀刃的一樣。」詩酒聲音冷靜極了,像是絲毫不因為死了同伴而產生情緒波動,她理智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有人讓他趴下,他才中了招。」
「顯而易見。」李爺冷着一張臉,臉上的褶皺刀刻似的透出攻擊性,「是誰。」
「……」詩酒在耳麥里頓了大概五秒,「如果僅僅指人類的話,三種可能。」
「第一種,尤妮卡看到的恐怖存在不在張叔後面,而是張叔本人。這樣的話,尤妮卡應該已經被張叔殺了,然後張叔誘導眼鏡男趴下。」
「第二種,尤妮卡故意露出那種表情誤導我,這種情況……張叔恐怕凶多吉少,眼鏡男被尤妮卡殺掉。」
「第三種情況,是奧斯特公司的人來到這裏,殺了張叔尤妮卡,然後藏起來暗算了眼鏡男,或者在尤妮卡和張叔死後到來,順便殺了眼鏡男。」
女傭兵比尤妮卡想像的要聰明得多,僅僅幾秒鐘,她就將正確答案納入了選擇。
虞幸在旁邊聽了個大概,然後輕笑一聲。
他的笑聲在李爺聽來異常刺耳,李爺瞥過視線:「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笑尤妮卡是不是太久沒接觸過活人了,她引以為傲的套路,在現在的人看來,其實並不高明。」虞幸的話讓李爺更加沉默,但是神情放鬆了一些。
卡洛斯也接道:「是啊,現在的人可不像一千多年前,美女畫皮演演戲就能讓人忽略邏輯上的漏洞,蠢人已經換了一種方式蠢,不會這麼膚淺啦。」
林後退一步,疑竇叢生。
怎麼這一個兩個的,都好像已經確定了混進來的鬼物人選了?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想到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9s 3.904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