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齊解釋道:「回縣侯,閻大匠對畫物也頗有造詣。」
「是嗎?」
閻立本指着圖紙上一些橫線與數字問道:「畫這些有什麼用。」
「這個是比例和標註。」李正說道。
「原來是這樣。」
閻立本一邊看着又是點頭又是一番斟酌。
「閻大匠,宮裏修繕宮殿不着急嗎?」李正問道。
閻立本擺手說道:「讓老夫再多看一會兒。」
看完之後,閻立本對李正說道:「沒想到縣侯與在下是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李正詫異說道:「閻大匠,你可不要亂說,我什麼時候和你是同道中人了。」
李正和他保持距離,心想我可不會像你一樣看圖紙像是在看那啥……
閻立本說道:「若不是同道中人,怎麼能把圖紙畫得這番詳實?」
「其實這就是一個簡單的三視圖。」
「簡單!」閻立本眼中帶着憤怒,「你管這圖說簡單?」
李正說道:「是挺簡單的呀。」
「若說你的圖紙簡單,老夫這半生所學算什麼?」
這人怎麼動不動就急眼了呢?
李正又說道:「我這個真的畫簡單的,要是再難點還要有角度,虛實線,還有比例,還要零件的剖析圖。」
「且慢!」閻立本打斷李正的話,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麼?老夫怎麼聞所未聞。」
閻立本指着圖紙上標線問道:「這畫的是什麼意思?」
「這個輪子直徑。」
「直徑……」閻立本想了一會兒,「就是輪子的寬度對不對?」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閻立本又問道:「這斷斷續續的線是什麼意思?」
「這個是虛線,也是基準線。」
「基準線有什麼用?」
「基準線是畫圖紙的必備呀,你要確定圖紙的尺寸就要先用基準線。」
「是這樣嗎?」
閻立本半知半解。
又細細看完了這幅圖紙,閻立本感嘆,「敢問縣候,還有多少人知道這樣的畫法?」
「說來,悲哀可能全天下就只有我一個了。」
閻立本眼神火熱地說道:「這圖紙對中原的匠作意義重大。」
這種畫法前所未見,但對如今的大唐匠作來說,缺少一種統一的畫圖方式。
往往畫工的畫法決定了建築會不會走樣。
就算畫的再細緻工匠也一定造的好,光是看一幅畫很難把握分寸和樣式。
有些畫工為了彰顯自己的畫技把圖畫得很好。
熟不知工匠根本不會在意你畫的怎麼樣。
工匠只會在意是東西要怎麼造。
而這圖紙只有線條勾勒。
但卻處處對這工匠的胃口所畫。
閻立本越看越激動說道:「縣侯,你對世間工匠功德無量啊。」
「哪裏哪裏,其實這個也不是我畫出來的,其實是有人教我。」
閻立本追問道:「是何人?」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閻立本好奇說道:「那要從何說起呢?」
李正嘆息說道:「從前有個道士路過我家門口,他看我與他有緣,就要把這種畫法教給我,若是我不學他就一頭撞死在我家門口。」
「那位道士可還在。」
李正惋惜地說道:「如今怕是已經位列仙班了。」
「可惜了。」
閻立本感嘆。
正在煮草藥的孫思邈:「……」
「這些木匠手藝也都是一等一的,以後還望縣侯好好對他們。」
「你不計較了?我可是搶了你的人。」
閻立本苦澀一笑,「是在下技不如人,縣侯的匠作造詣讓在下學到很多,這圖紙可比這些人的意義大太多了。」
李正尷尬地笑着,「哪裏哪裏?」
閻立本臨走前還多看了眼圖紙,有些不舍。
出身工匠世家的閻立本第一次知道人外有人。
從來都是自以為閻家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工匠世家。
如今見到這份圖紙才知道自己的自傲有多可笑。
基準線,標註,尺寸……
這些才是圖紙的真諦呀。
工匠除了手藝好,圖紙也是至關重要的。
有了圖紙工匠才能動手。
閻立本深刻明白這個道理。
圖紙才是匠作的魂。
沒了圖紙再好的手藝有何用。
仿若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閻立本感到自己的匠作水平還可以再抬高。
有了這樣的畫法,以後的大唐匠作會更上一個台階。
閻立本朝着李正行禮說道:「若是以後在下再來涇陽,還望縣侯不吝賜教。」
「不敢當,不敢當。」
「是在下孟浪了,這些木匠在縣侯手下才能有更好機會展示手藝,還請縣侯見諒。」
「客氣了,客氣了。」
「告辭。」
「不送。」
閻立本一路離開涇陽,心中很激動,現在就想回到工部,將所有的圖紙都重新畫一遍。
李正不像長安傳聞的那般張狂,是一個非常有禮貌的好孩子。
而且看起來很謙虛,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本事自傲。
難怪陛下幾次想要請他入朝為官。
如此人物若是不能入朝為官實在是太可惜了。
等閻立本離開,孫思邈問着李正,「真有這麼一個道士嗎?」
李正點頭說道:「對,那是另外一個道士了。」
孫思邈聽了點頭,「是啊,那麼貧道問你到底還有幾個道士想要一頭撞死在你家門口。」
李正也感嘆道:「這個真說不準。」
「說瞎話都不臉紅,還能舉一反三,一用再用,貧道開眼界了。」
「孫神醫客氣了。」
回到大棚,李正叫上大牛把一個斷了腿的士兵抬到輪椅上。
他的雙腿膝蓋以下都已經截肢,現在還纏着紗布。
耐心教他使用輪椅。
試了幾次。
看他用輪椅繞着大棚轉了一圈。
李正對他說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不用半輩子躺在床上。」
這個士兵使勁點頭,而後哽咽着哭泣起來。
李正對他說道:「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留在涇陽,我這裏需要你幫我訓練村民建一個守衛隊。」
他使勁點頭說道:「謝謝,謝謝神醫。」
大棚里的士兵也紛紛點頭說着。
「我們也願意留在涇陽。」
叫來李義府,讓他給這些士兵登冊造案,從此他們都是涇陽縣人。
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統面板,人口增加了三百六十四個。
收起情緒李正對他們說道:「你們也可以讓你自己家人來到涇陽。」
聽着大棚里的道謝聲,大牛站在李正的身邊心裏有一種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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