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屋內的每個人都神情肅穆,尤其是襄貞,她雖然沒哭,但整個人比穆小午上次見到時瘦了兩圈,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兩個烏青的眼圈昭示着她已經幾天未得好睡。筆神閣 bishenge.com
嘉言躺在靠窗的一張床榻上,雙目緊閉,臉色比他母親竟還差一點,白里透着青,嘴唇因乾燥而皴起了一層皮,就像乾涸的土地。
穆小午心裏一驚,剛想問問嘉言怎麼了,卻又怕引得襄貞傷心,所以嘴唇動了幾下,竟是一個字都未說出口來。
「穆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趙子邁走過來,沖她點了下頭,然後便走出了屋子。
穆小午會意隨他走進院中,還未開口,趙子邁就像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對她心中的疑問做出了解答。
「那晚邪祟離開嘉言的身體後,他便暈倒了,我們本來都以為是他體虛的緣故,沒有什麼大礙。可是後來找到襄貞,她告訴我們,原來那邪祟劫持她到了谷底後,便重創了嘉言,企圖讓他失去自己的思維,徹底控制他,因為嘉言曾阻礙它殺死青城。現在邪祟雖然計劃落空,但嘉言的肉體卻已損傷嚴重,這孩子恐怕一輩子都無法甦醒過來了。」
穆小午心裏一疼,「嘉言還這么小,他的餘生難道要在床榻上度過嗎?」
剛問出這句話,忽然見趙子邁目光閃動,沖她使了個眼色。穆小午回過頭,看見閆青城正從外面走進來,懷裏抱着一大捧開得異常鮮艷的花束。
「穆姑娘,身體可安好了?」他朝穆小午走來,表情平和,臉孔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這次多虧有你,我們幾個才從那邪祟手裏撿回了一條性命,真不知該如何謝你。」
穆小午愣了一下,「閆公子客氣了,我已經沒事了,公子的身體......可大好了?」
這句話顯然是有另外一層深意的,因為閆青城的身體看起來恢復的不錯,而她訝異的卻是他的心境:他不僅沒有像裏面那一屋子人一樣表現出一絲半點的傷心,反而神態如常,甚至在聽到她康復了之後,臉上還漾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他為何會有如此表現?穆小午想不明白,站在一旁的趙子邁也想不明白,所以在與穆小午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他試探着沖閆青城問道,「嘉言的事你想好怎麼辦了嗎?我本來還想着要不要把他送到歐羅巴,畢竟那裏的醫術先進得多,可是後來尋思,光是坐船就要三個月,恐怕他難以支撐......」
「嘉言本來身體就弱,每年都要病幾場的,乘船於他而言風險未免太大。」閆青城淡淡說完,便招手示意兩人隨他走出院子。
院外是一大片草坡,放眼望去,風搖花枝,四野流香,宛如片片彩雲,鋪落在鬱鬱蔥蔥的山坡之間。
「子邁,小午,你們兩個斷不用如此煩惱的,」閆青城站在草坡前,山風將他的袍角吹起,將他襯托得仿若不染凡塵的仙人,「凡事都要抱些希望,你們看到這漫山的野花沒有,它們年年凋零,可是到了來年,依然開得生機盎然。嘉言是個堅強的孩子,我相信他會挺過去的。」
說完,他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回頭將手中的花束拋到僵立着的趙子邁懷中,「子邁,你心思太重了,人人都要顧及,事事都要操勞,未免活得太累了。以後要多向穆姑娘學學,凡事都看開看輕一些,自己也可以不用那麼辛苦。」
趙子邁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一愣,咕噥道,「你小子還敢說我,你自己還不是藏了滿腔心事......」
「以後不會了。」
閆青城笑着應了一句,肩膀輕鬆沉落下來,落日的餘暉斜照在他的肩頭,折射出一片溫和的光,不亮,穆小午卻覺得那光刺得自己雙目發疼。
***
三月之後,穆氏祖孫又一次到訪閆府。這次,他們送來了一味湯藥,據穆小午說,此藥是兩人於民間偶得,專治「木僵」之症,所以祖孫二人便日月兼程,將此藥帶到漳台來。
果然,嘉言服用此湯藥後,只短短數日,便已呼之能應;又過了幾日,手腳皆有了知覺,能言能笑;又過半月光景,竟能下床走動,與常人無異。
閆家上下皆大歡喜,自不必細說。
幾天後,穆小午和穆瘸子又一次坐上北上的馬車,可這一次車廂里的氣氛卻沉重得多,就連旁邊放着的一口袋沉甸甸的銀錠子似乎都不能讓他們興奮起來,雖然它現在正隨着馬車的顛簸發出「鐺鐺」的脆響。
如此走了一陣子,穆小午實在悶得煩躁,於是便伸手去解包裹,想拿出蒲扇來扇扇風。她在包裹里掏了半天,終於握住扇柄揪出了扇子,可是連帶着扯出來的,還有一個信封,封皮上寫着五個清秀的楷體小字:穆姑娘親啟。
這封信是她三月前離開閆家後在隨身的包袱里發現的,她一直留着它,因為它是閆青城寫來的,是他的絕筆。
「穆姑娘,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化成了那味包治百病的湯藥。你現在應該已經猜到了,回府後我匆匆離開,並非是去外地做生意,而是重新回到了齋堂村,來到陶家老宅,因為那裏,有一口老瓮在等着我。」
「邪祟擄走我後,在我的衣服里放了一張藥方,後來看到嘉言的情況,我就明白了它的用心。它要讓我在自己和嘉言之間做出選擇,我們兩個人,只能活一個,而活着的那個,將永遠背負着悔恨,直到生命的盡頭。我當然選擇救嘉言,可是,我不願讓它的詭計得逞,亦不願嘉言永遠活在悔怨之中。所以,我希望你來幫我完成那最後一步,只能是你,不能是襄貞,也不能是子邁,愛之深痛之切,他們承受不起。」
「所以穆姑娘,所以請你原諒我的私心。深恩重義,難以為報,只能祝福穆姑娘一生平順,無災無難。」
「閆青城敬上。」
***
「你說,閆公子跳進瓮里那一刻,真的沒有後悔過嗎?」看她將信小心疊好重新裝進信封,穆瘸子試探着問了一句。
穆小午將窗簾揭開一角,望着外面碧藍的天空,此時已是秋天,山間的草已泛起了點點黃意,給絢爛的秋色增添了幾分淒涼。
「別人或許會,但閆青城不會。」
穆小午篤定地說出這句話,她曾數次夢到過他站在老瓮前的樣子,漆黑的湯藥上,映出他唇角那縷似乎永遠都不會消散的微笑。
「穆姑娘,請等一等。」
馬車後面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喚,穆小午回頭,看到襄貞抱着嘉言急匆匆朝馬車追來,便趕緊命車夫停下。
「穆姑娘,」襄貞上氣不接下氣,一手扒在窗口上,「穆姑娘,你......青城可曾聯繫過你,他一走幾月,全無音訊,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現在嘉言好了,我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卻不知該到何處尋他。」
「沒有。」穆小午沒有半分猶豫地說出這兩個字,可是,在看到襄貞剎時黯淡下來的臉色時,她又加了一句,「我相信閆公子他不會走遠的,因為,他捨不得你們。」
襄貞眼睛一亮,「真的嗎?」
「娘親,我早就告訴你了,小叔叔他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昏睡的時候夢到過他,夢裏他就是這麼告訴我的。」嘉言說得極為肯定,然後又將目光轉向穆小午,細聲細氣地接着道,「姐姐,前幾日你問我念珠的事情,我因為剛醒,一時記不起,不過方才倒忽然想起來了一些。」
「念珠是從哪裏來的?」聽了這話,穆瘸子也忙將腦袋從窗口擠了出來。
嘉言揚起腦袋望向天空,慢慢道,「念珠不是邪祟的,是邪祟在山谷里發現的,它掛在一具乾屍的手上,似乎鎮壓住了他們的魂魄。後來,邪祟將那串念珠取下,想用它來對付姐姐你,可是剛摘下來,我就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男人?他說什麼?」穆瘸子身子猛地一凜。
「月亮出來了。」嘉言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紅玉湯完)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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