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塞河邊的兩個碼頭是第五區最繁華的區域之一,數艘貨船趁着夜色靠上了碼頭,其中不乏尖底高帆的海運帆船。
在距離碼頭不足百米的地方,有一間簡陋的餐館,桌椅殘破坐起來搖搖晃晃,但是出售的烤牛排卻一點都不便宜。
夏爾坐在窗口的位置,看着遠處碼頭上的裝卸工像螞蟻般從貨船上搬下貨物,而他的對面就是正在大口吃肉的瘸子少年奎恩。
「你店裏的貨色還算不錯,雖然發不了財但也窮不了,為什麼會吃不起肉?」
「我父親死了之後,媽媽的病越來越重,家裏的積蓄花光了,值錢的東西也都賣了,還欠了一些錢,我必須儘快還清那些錢,要不然就永遠也還不完了」
奎恩一邊狼吞虎咽,一邊乖順的回答着夏爾的問題,剛才的一下打得挺狠,只要用右邊的牙齒嚼肉就會鑽心的疼,疼得他把教訓深深的記在了心裏。
奎恩吃下最後一塊烤牛排,有些頹然的說道:「其實,我可能已經還不完了」
「」
「所以你要在餓死之前殺死獨狼,為你的父母報仇是嗎?」
奎恩搖搖頭,「殺死獨狼並不能替我父親報仇,但是獨狼從別人手裏接手了我的那份債務,他放了狠話,不許那些掮客介紹生意給我,要把父親留下的那個鐵匠鋪子、我還有我弟弟拿來抵債,還有不到一個月債務就到期了,可我手裏卻沒有錢」
「我的父親死在了艾蘭人的手裏,我卻要每天想辦法賺錢交給艾蘭人,交給我的仇人,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神靈嗎?」
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滴落,奎恩低下了頭,徒勞的掩飾着自己的脆弱。
「那你在利用我對付獨狼之前,就沒有想過我會不會被獨狼幹掉?」
「在第五區,敢於不在路燈下行走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你在黑夜中行走的時候非常從容,跟我父親一樣,我覺得你能行」奎恩抹掉了眼淚,怯怯的看着夏爾,就像一隻犯了錯的小獸在向老虎大王求饒。
看着眼前這個被高利貸逼出了『殺人滅口』這種極端想法的孩子,夏爾是又氣又恨,但卻真是狠不下心來弄死他,剛才奎恩吃肉時候的表情瞞不過夏爾的感知,他的牙真的很疼,但是他的肚子真的很餓。
一個孩子寧願不吃飯也要還債,他顯然是知道高利貸的厲害的,在知道自己無法還清債務的時候,還想到了借刀殺人弄死債主這個方法,小小年紀的奎恩擁有着跟他的年齡不符合的理智和果斷。
也許是個可以調教的苗子。
「你既然是西南幫的人,那麼艾蘭人殺了你的父親,你為什麼不去求助他們呢?」
奎恩眼神一黯,落寞的說道:「我父親就是在西南幫跟艾蘭人搶地盤的時候被殺死的,我們西南幫輸了,到最後軍情局的人出面才壓住了這件事,卡蒙多少校說在最近一段時間內,無法跟艾蘭人再次開戰」
「自從洛林侯爵大人死後,我們西南幫就分裂了,很多人都投奔了新來的那個巴亞里,只留下我們這些跟侯爵大人有關係的,要不然也不會被艾蘭人盯上,也不會打不過那些北海的鄉巴佬」
「巴亞里是什麼人?也是退役軍人?」
「他說他也是西南方面軍的人,但卡蒙多不認識他,也不承認他,那天兩人吵了一架,不久之後艾蘭人就過來搶地盤了。」
夏爾心裏有了一些猜測,「你們既然跟侯爵大人有關係,那麼為什麼不去向巴約納伯爵求助?」
「我們只是都受過侯爵大人的恩惠,但侯爵大人從來沒有差遣過我們,也沒有承認過我們卡蒙多說我們不能去給巴約納伯爵大人添亂,他已經夠難的了。」
夏爾沉默了幾分鐘,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帶我去見卡蒙多,灰狼雖然死了,你的那份債務自然歸我所有,以後你要替我做事來抵債。」
「」
卡蒙多住的地方距離納塞河邊的碼頭很遠,從這一方面就可以看出現在西南幫在第五區的地位,是否能夠插手碼頭上的走私買賣,是第五區各個勢力的一個重要實力標誌。
顯然,西南幫已經被擠出了第五區主流勢力的行列。
「小奎恩,你帶了誰過來?」
距離前面的大院子還有段距離,黑夜中就傳來了問詢的聲音。
「勞恩叔叔,是自己人,他是來找卡蒙多少校的。」
「自己人?現在還有什麼自己人,不是巴亞里那邊的狗吧?」
「勞恩叔叔,你可別亂說,這位先生擁有阿基坦之戰的榮譽徽章」奎恩剛剛見識了夏爾殺人如草芥的一面,聽到勞恩的話後心裏不由的哆嗦了一下,他悄悄的側頭看了看夏爾,結果夜色太黑看不清夏爾的表情。
「阿基坦之戰的榮譽徽章?你確定認識那玩意兒?」
一個端着火槍的老傢伙從院子大門的一側走了出來,疑惑的看着夏爾,看他眯縫眼的樣子,眼神兒好像已經不太好。
「跟我進去吧!但願他能給我們帶來一些好運氣,阿基坦之戰真是令人懷念的榮耀時刻啊!」
三個人走進了大院子,夏爾看到了兩名隱藏在黑暗中的其他哨兵,看他們的隱藏手法還算湊合,如果有人貿然闖進來的話,免不了要被打個措手不及。
大院子很寬闊,四面的房屋內都住着人,夏爾粗略的打量了一下,發現竟然是老弱者居多,看到勞恩帶着兩人走進來,大部分人也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整個西南幫的駐地內充滿了一股死氣沉沉的暮氣。
「卡蒙多少校,有位先生要見您!他有阿基坦之戰的榮譽徽章!」
「進來吧!」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大廳的門打開了,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男人坐在大廳內的椅子上,平靜的看着夏爾。
夏爾自己走進了大廳,奎恩和老勞恩留在了外面。
「陌生人,能讓我看看你的徽章嗎?」
卡蒙多並沒有立刻招呼夏爾坐下,而是提出了要先看看夏爾的徽章。
夏爾自己找了張椅子隨便坐下,掏出徽章放在了桌子上。
卡蒙多拿起徽章,仔細的看了看之後說道:「西南方面軍中擁有這種徽章的人一共有十九個,每一個我都認識,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個徽章的?」
「別人送的!」
「別人送的?這是一個老兵的至高榮譽,誰會把它送人?」卡蒙多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懷疑。
「是我的父親給我的,我用它只是證明一下我是自己人的身份,其實我來是要找你做些生意。」夏爾確實是從洛林侯爵的遺物中找到了這枚徽章,但是他真不知道這枚徽章的具體含義。
「生意?什麼生意?」
「這種生意!」
夏爾摸出一瓶靈力藥劑放在桌子上,淡淡的說道:「你可以喝下去試試效果,也許對你現在的傷勢有用!」
卡蒙多猛地看了過來,身上的氣勢瞬間拔高,但是十幾秒之後又低落了下去。
「我是受了傷,但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
「我沒威脅你,我就是來跟你做生意的,這是一瓶強力療傷恢復藥劑,市場指導價十八路易,代工價十五路易,我給你十個路易的優惠價,每月可以給你們代工三百份,你覺得怎麼樣?」
卡蒙多沉着臉問道:「金路易?」
夏爾點了點頭。
卡蒙多的臉色快速的變紅,憤怒的低吼道:「這還不是威脅嗎?你這簡直是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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