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戰士!」
「騎士、戰士!」
「伯恩、杜瓦!」
「伯恩、杜瓦!」
洛泰爾號在一望無垠的蔚藍大海上快速航行,船艏的剪刀頭切出一片片的浪花,發出「嘩嘩嘩」的聲音。而船上的一間艙室中,不時傳出清麗的女聲和混雜的男聲。
奧莉芙正站在一塊小黑板旁邊,學着當初夏爾給自己上課時候的樣子,拿跟小棍一板一眼的指着黑板上的漂亮字體,帶着下面的一幫子騎士、騎士扈從讀單詞。
伯恩、福爾曼、斷指、水手還有布魯特和杜瓦,統統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蜷着身子認真聽講,不時在膝蓋上的小本本上用炭筆畫上幾個鬼畫符一般的字母。
他們的姿勢雖然彆扭,但沒人覺得委屈,自從幾天前奧莉芙小姐因為「閒來無事」,打算「隨便教教」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就激動的整宿睡不着覺。
這可是學識字啊!是領主老爺和大戶人家才有的資格,你一個平民老百姓想學識字?省省吧!除非你放棄自由和家人獻身教會,不過獻身教會之後你也不見得就有資格學識字,平民出身的你註定了會從最底層的雜役做起,想要做到修士那就要看你的忍耐力了,忍別人所不能忍,踩着別人的肩膀爬上去也許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回去之後把你們的名字還有今天學的兩個詞分別寫二十遍,作業本用完了的就去找卡洛琳換一本,都好好寫啊!明天我要檢查的。」
奧莉芙放下粉筆,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雙手垂在腹部站的筆直。
伯恩等人齊齊的站了起來,對着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小女孩兒鞠躬,整齊的喊道:「老師再見!」
奧莉芙滿意的點點頭,才在貼身侍女卡洛琳的陪同下離開了這間艙房。
走出艙房之後,奧莉芙「呼」的吐出了一口長氣,小手在胸口拍了拍,跟身邊的卡洛琳交換了個眼神,而卡洛琳對着自家小姐豎了個大拇指,小丫頭才得意洋洋的找自己的哥哥匯報任務去也。
自從夏爾萌生了讓自己的直屬手下全部「脫盲」的想法之後,先是打算讓羅伊來暫時充任文化教員,但羅伊卻表示夏爾的想法太過仁慈,有損於他領主的威嚴形象。
這個世界上的統治者就是用嚴格控制資源的方式來統治手下的,而文化也是重要的管控資源之一,決不能隨意賦予別人。
無奈之下,深知文化的重要性的夏爾就托伯恩給格森帶話,讓這個討厭的傢伙充當文化教員,你們自己人教自己人總可以了吧?
結果伯恩很快就告訴夏爾,格森不願意教他們識字,原因是他們太笨了,根本不可能學會複雜的佛倫斯文字。
更搞笑的是福爾曼等人還深以為然,認為格森說的有些道理,竟然沒有生格森的氣。
夏爾當時就暴躁了,一個個鼠目寸光的傢伙,一點做大事的氣魄都沒有,自己手下連個書信都不會寫以後怎麼聯絡,怎麼忽悠?
夏爾雖然沒有把伯恩這些人作為最信任班底的打算,但就算是炮灰,那也要讓他們做有文化的高級炮灰。
夏爾找到了奧莉芙,跟她說了自己的煩惱,畢竟是自家親妹妹,善良的小丫頭當時就答應客串一把文化老師,不過她也提前講明,只能把伯恩等人教到可以讀寫書信的水平,至於高明的算術技能是絕對不教的。
相對於識字技能,貴族階級對識數技能把控的更加嚴格,你認識倆字沒問題,但要能把複雜賬目給算清楚了那還了得?我以後怎麼收稅?
不過奧莉芙開始給伯恩等人上課之後,羅伊倒是認同了夏爾的做法,用他的話說就是「小姐展現了謝瓦利埃善良的一面,而老爺保持了足夠的威嚴,這是個籠絡手下騎士的高明決定。」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騎士們」此時正在對着奧莉芙佈置的作業發愁。
伯恩危襟正坐,一筆一划的在本子上寫自己的名字,但是這個一劍可以砍斷樹墩的強壯男人此時卻是滿腦門子的汗水,好似手中的細小炭筆有着千斤之重。
其他人就更加的不堪,號稱會寫自己名字的福爾曼在一根根揪着自己的鬍子,跟作業本上的鬼畫符鬥雞眼,怎麼看奧莉芙小姐教給他的名字都跟自己寫了好多年的名字不一樣。
至於斷指和水手,作業本上的字母寫了又改,改了又寫,手指甲都快咬爛了,嘴角塗抹了大片炭色都不自知。
這些人中反而是年紀最小的杜瓦最沉得住氣,雖然握住炭筆的手指也因用力過度而有些發白,但起碼寫在本子上的字母大小統一,勉強還算工整。
如果根據現在的情況,杜瓦無疑是最先完成家庭作業的那一個。
可惜杜瓦攤上了個不靠譜的傢伙。
「咳咳嗯嗯!」
布魯特.德曼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杜瓦的身邊,嘴裏發出誇張的動靜,掩飾着他那悄悄把作業本塞到杜瓦的作業本下面的行為。
「布魯特,你不能這樣,奧莉芙小姐好心給我們上課,你怎麼能」杜瓦是個憨厚的孩子,他沒有拒絕布魯特的行為,但還是想盡力勸解一下這個跟自己年齡最相近的夥伴。
「哎呀你不用管了,你寫完了我幫你看看對不對,看着看着不就會了?你還想不想用我那匹備用馬練習騎術了?」
「」
杜瓦抿了抿嘴,右手從底下捏住布魯特的作業本翻到了自己作業本的上面,一筆一划的開始了「抄手」的工作。
伯恩等人在斯拜亞撿到了很多的戰利品,其中就包括十幾匹優良戰馬,在返回到佛倫斯的時候他們都達到了一騎雙馬的精銳騎兵標準,但是前幾天薩維爾離開巴約納的時候,帶走了所有多餘的物資和戰馬,沒有給杜瓦這個可憐的騎士扈從多留下一匹馬。
一般來說,杜瓦這種學徒是在餵馬、刷馬、鏟馬糞的過程中學會騎術,慢慢的成為一名可以跟隨騎士老爺一起作戰的騎士扈從的,不過如果騎士本人有一匹備用馬的話,這個過程就會簡短的多,反之像伯恩這樣只有一匹馬,那杜瓦大部分時間只能看着自家騎士老爺馭馬馳騁,自己卻抱着個馬墩子在地上端好架勢使勁磨鍊屁股。
一匹馬是無法滿足兩名騎手的日常戰術訓練的,要是天天折騰用不了幾天戰馬就會被折騰的掉了膘。
戰馬不是挽馬,必須要保持一定的肥膘以支撐戰鬥時候的能量消耗,要不然根本受不了高強度的激烈作戰環境,一匹瘦馬幾百里急速跑下來根本不用打仗,基本上自己就嗝屁了。
杜瓦雖然有些憨憨,但他不傻,現在他真的很需要一匹戰馬。而布魯特.德曼少爺,就是擁有着兩匹備用戰馬的小土豪。
同樣都是扈從,但杜瓦的老爺只是個騎士,而布魯特的老爺卻是伯爵,這就是出身造成的巨大差距。
杜瓦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抹除掉這種差距,但是其他方面自己可以通過加倍的努力超過布魯特,比如識字。
杜瓦寫的更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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