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面上終於出現了陸地的影子,強勁的海風也逐漸變得舒緩,水手們開始爬上桅杆,把一部分亞麻布做成的船帆卷在橫桁上,讓船速減慢提高操控性,做好了靠岸的準備。
「都起來,都起來,每人兩碗熱粥,必須喝下去,憋在肚子裏不許吐出來,誰吐出來我就讓他趴在甲板上添回去。」
「好了好了,馬上就要靠岸了,大家多少要吃一點東西,恢復一點兒精神,不能讓奧斯要塞的那些人看我們的笑話,如果給侯爵大人丟了臉面,這個月的家信我可不幫你們寫........」
在輔導員和營長、連長的勸導、呵斥之下,在海上晃蕩了幾天幾夜,連續嘔吐了不知多少次的旱鴨子們終於從萎靡狀態中擺脫了出來,強忍着噁心的感覺小口小口的進餐。
他們也不想吐,就在幾個月之前,他們每頓飯還喝不上這種全麥面的精糧熱粥呢!但是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浪就讓他們知道了什麼是大海的變幻無情。
遠洋帆船的逐漸靠近了港口,船上的人也終於看清了奧斯要塞的全貌,依山而建的山城樸實宏偉,高高的城牆從海邊一直向東方延伸,像一條蜿蜒的巨龍一樣直到天際的盡頭。
「嚯!這就是奧斯要塞嗎?這裏比格羅根港還要熱鬧,還要繁華,為什麼人們都把這裏說的跟地獄一樣呢?」
奧斯要塞的港口內帆船林立,就連靠港都要依次排隊,碼頭上的人流涌動,背着貨物裝船卸船的苦力、跟肖克、法赫爾等人一樣被徵召的軍人和斤斤計較的商人摩肩擦踵的混雜在一起,擁擠繁榮的樣子跟那些大型貿易港口比起來也不遑多讓,怎麼看都不像傳說中籠罩在暗夜的威脅之下的軍事要塞。
「那是你沒有再往北走,等你越過長牆之後,地獄就離你不遠了。」疤痕臉摸出了一根「洛林軍團特供」的捲煙,點燃之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宏偉要塞,不知道在回憶些什麼。
「地獄中有魔鬼嗎?我們如果真的到了地獄,還能回來嗎?」幾個年輕的自由戰士圍聚在了亞賽爾的身邊,神情忐忑憂慮。
「當然能回來,最多也不過是像我一樣留下一點點男人的勳章!」
亞賽爾扔掉了煙頭,用那塊亞麻布把全是疤痕的臉給蒙了起來,男人的勳章代表着榮耀,也包涵着辛酸,小孩子見到了都會被嚇哭,沒有必要的時候他並不願意對外人展示。
「都把盔甲包起來,不要穿在身上,把全部東西背好之後到船頭和船尾排隊,準備下船了。」
十幾艘帆船等了很長的時間,港口上才空出了足夠的泊位,一艘一艘的帆船緩緩的開始靠港,船上的營長和輔導員們開始前後走動着吆喝起來。
運載夏爾還有他的親衛的船隻先行靠了岸,受夠了海上顛簸的夏爾搶先順着船舷搭板輕快的踏上了碼頭,當腳掌挨到地面的時候,那種腳底踏實的感覺又回來了。
因為徵召令給出的集結時間太緊,太多的大陸貴族緊趕慢趕的都集中在了這段時間內來到奧斯要塞,所以光明聯軍在奧斯要塞的碼頭上設置了軍務處,夏爾的幾艘船剛剛靠岸,還沒有來得及讓管家羅伊去聯絡佛倫斯方面的接應人員,就有幾個操着大陸南方口音的聯軍軍官走了過來。
「嚯!又是一群湊數的雜兵,這麼多人竟然只有幾個人有盔甲,其他人的武器竟然都是火槍,這是哪個鄉巴佬貴族的私軍?這分明是一群被坑害的流民嘛!他們難道是來浪費糧食的嗎?今年我們很可能又要被限制口糧了,我真是受夠了。」
一個年級比較輕的軍官看到夏爾的近千嫡系部隊中只有幾十人是着甲的騎士,其餘人都是背着大號背囊的布衣裝束,不忿之下當即發起了牢騷。
「好了別說了,這些狡猾的貴族老爺會把精銳的重裝步兵帶過來嗎?這些人算不錯了,起碼都很壯實,臉色也很紅潤,打上一仗、死上一半人,就勉強算是預備部隊了。」另一個年老的軍官眼光犀利,從肖克、法赫爾等人身上看出了跟流民之間的一些不同之處。
夏爾的眼睛眯了起來,身旁的狗腿子布魯特當場就要竄出來發飆:「嗨!注意你們的言辭,站在你們面前的是一位尊敬的侯爵閣下,如果你們再敢無禮的話,我會打掉你的滿嘴牙齒。」
幾個聯軍軍官登時一凜,眼神掃來掃去最終落到了夏爾的身上。
夏爾今天只穿了一身樣式普通的貴族常服,跟那些鄉下小男爵沒多大區別,最多也不過是衣服料子有些特別,怎麼看都不像那些想盡辦法跟普通戰士搞出區別的騷包貴族。
「真的很抱歉侯爵閣下,因為這幾天來到奧斯要塞的伯爵、侯爵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沒有分辨出您的身份,還請您寬恕我們的冒犯。」
年老的聯軍軍官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畏懼,他對着夏爾微微欠身,然後不卑不亢的繼續問道:「這位槲蕨閣下,請告訴我您的名字,我們需要向上面匯報,核對被徵召的貴族名單之後才能安排你們的糧食和住處。」
夏爾沒出聲,旁邊的管家羅伊微抬下巴,淡然的說道:「我的主人是佛倫斯世襲貴族,洛林侯爵夏爾.謝瓦利埃,在幾個月前得到了光明教皇普萊克斯陛下的接見,響應了光明的號召率領五千人來到這裏,其中四千人會直接編入你們光明聯軍,這是納賽爾聖心大教堂克勞福德樞機主教簽署的派遣令。」
「是戰勝了盧森公國的洛林侯爵嗎?失敬了,您的睿智和英勇讓人感到敬佩!」
幾個聯軍軍官一改剛才的漠視樣子,對着夏爾恭謹的行禮,看來幾個月前的那場戰爭打出了洛林人的名頭。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軍務處的主官親自出面接待了夏爾,優先讓出泊位讓夏爾的船隻先靠岸,把那四千名「投誠士兵」接到了岸上。
「這些都是.......戰士嗎?」
看着四千名滿臉菜色衣衫單薄在海風的吹拂下畏畏縮縮的「戰士」,聯軍軍務處的主官一臉的懵逼。
這哪裏是戰士,分明是乞丐嘛!
「當然,在幾個月之前,他們還是薩克森騎士團的騎士,紅刺蝟傭兵團的金牌傭兵,海浪海盜團的.......後來他們被我俘虜了,然後在我的感化之下,同意來到北方為教會效力,洗刷他們內心的罪惡.......」
「........」
軍務處的主官愣了好一會兒,才算明白了些什麼,他有些不解的問夏爾:「侯爵閣下,你把他們送到北方來送.....,就不怕被他們記恨和報復嗎?」
「報復?怎麼會呢?呵呵!」
因為教會的作梗,夏爾沒辦法把四千人扣留在洛林做礦工,但是自從恩格魯人插手洛林跟盧森的戰爭以來,夏爾就沒打算讓這四千人活着回去。
他早就跟莉西婭打好了招呼,讓她特意的照顧照顧恩格魯人、斯拜亞人。
「想報復我?那他們也要先活下去才能報復。」夏爾歪了歪嘴,露出了一絲類似於歪嘴戰神的獰笑。
.........
.........
奧斯要塞的面積有限,接到徵召命令的貴族私軍全部被安排到了要塞東面的長牆下面,稀稀拉拉的橫向延伸了十幾里遠,等待着聯軍高層下發分配命令之後,再行前往具體的任務防區。
「亞賽爾大叔,剛才我們經過那些奧利人的營地的時候,他們竟然嘲笑我們是窮鬼,真不知道那個侯爵是怎麼想的,明明我們的盔甲裝備都比他們的好,卻要讓我們裝出一副鄉下民兵的樣子......」
肖克吃完了飯盆中的最後一口飯,回想起下午前來營地過程中的遭遇,心裏還有些憤憤不平。
夏爾親自設計、監製的輕型盔甲因為採用了最好的高韌性材質,不但輕薄而且合身,穿在身上又威武又漂亮,法赫爾、亞賽爾這些老兵悄悄的試過,防護力非常的不錯。是這些自由戰士們穿過的最好的盔甲。
現在他們卻被一群穿着不知幾輩子修修補補破盔甲的奧利人笑話,打心裏就覺得不服氣。
「窮鬼?你覺得自己是窮鬼嗎?」
法赫爾晃了晃手中的精鋼飯盆,臉色全是不屑的表情。
這次「洛林軍」前來北方作戰,夏爾把他們的生活用品配備的非常齊全,水壺、飯盆、睡袋、厚厚的禦寒衣、備用靴子,每一樣都精巧實用,旁邊營地的華莎人吃飯還在用手抓呢!誰是窮鬼根本需要爭論。
肖克不說話了,打了水把飯盆刷乾淨,小心的收到背囊之中,鋪開自己的行禮躺在上面發呆。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亞賽爾大叔,剛才我看到那個伯恩了,他現在的樣子跟個貴族一樣,穿着價值幾百路易的精鍛鎧甲,吃飯用着只有騎士老爺才會用的盤子刀叉.......」
「怎麼?羨慕了?」
肖克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羨慕他,他已經不再是一名純粹的自由騎士了,他失去了曾經的夢想.......他已經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
「肖克,我們曾經的夢想是什麼?」
「我們的夢想是人人平等,大家都不會受到貴族老爺、修士老爺的壓迫,冬天來臨的時候不會凍死,春天饑荒的時候可以吃飽,我們的姐妹們不再受到領主老爺和修士老爺的凌辱......」
肖克的眼眸中有了幾分光彩:連續說了一大串的夢想。
「肖克,現在正是春天饑荒的時候,你能吃飽嗎?你的家人吃飽了嗎?」
「我能,如果我寄給媽媽的錢已經到了的話,我的媽媽和妹妹他們在秋天來臨之前也不會挨餓。」
「那你現在受到壓迫了嗎?你的媽媽、弟弟和妹妹受到壓迫了嗎?」
「我......沒有......」肖克猶豫了。
「你的媽媽為議員老爺做飯、洗衣,你的弟弟為騎士團的騎士放羊,他們賺到的糧食夠吃嗎?他們是不是正在受到議員老爺和自由騎士的壓迫?」
「.........」
「本應該壓迫我們的貴族給了我們飯吃,還給了我們足夠養活家人的錢,本該和我們人人平等的議員老爺卻壓迫着我們的家人姐妹......你現在覺得伯恩走錯了路嗎?」
「.........」
肖克說不出話來了。
亞賽爾翻了個身,不再搭理陷入迷茫的肖克,只不過他心裏所想的事情肖克等人是萬萬想不到的。
「唉!輔導員這種人才要是加入議會,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爬上議員的位子,改天我一定要好好跟他學學這些關於平等和壓迫的理論說辭。」
自由議會的議會老爺們不會想到,自己盤算着怎麼派人滲透進洛林軍團的時候,夏爾已經開始了反滲透。
.........
.........
夏爾抵達奧斯要塞三天之後,佛倫斯王國在北方長牆名義上的臨時統帥溫布利太子殿下終於來到了北方長牆,並且在抵達之後的第一時間就召集了所有的佛倫斯貴族開會。
「夏爾,我們又見面了,想起一年前我們在騎士學院的見面,感覺好似是在昨天一樣,但是見到你之後我才知道,你真的不一樣了。」
溫布利殿下依然是那種春風般的溫和笑容,只不過落在夏爾的眼裏,卻都是言不由心的假惺惺。
「是的,我變得更英俊了,比殿下你還要英俊。」夏爾同樣虛情假意的笑着說道。
「哈哈哈!」
「我可不是說你英俊,首先我要祝賀你取得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勝利,另外希望你為了佛倫斯的榮譽,在暗夜之域打出更加不可思議的勝利。」
「放心,我會的,保證讓你感到不可思議。」夏爾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很好,我相信你的實力,這是分配給你的任務防區,希望你早點給我帶來意外的驚喜。」
溫布利微笑着遞給夏爾一小份地圖資料,眼眸中有寒芒掠過。
夏爾拿過來看了看,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說道:「讓我去長牆之外的據點駐守嗎?殿下還真的對我有信心呢!」
「夏爾,這一次教會徵召我們來,不是讓我們防守長牆的,而是讓我們進攻,我在匯合光明騎士團之後,也會在長牆以北紮營,尋找機會跟暗夜一方的軍隊決戰。」
「噢?你會駐紮在哪裏?」夏爾揚了揚眉頭,心裏興奮了起來。
「我會駐紮在頓克河南岸的白石城,跟你的據點只有三十里的距離,有需要的話可以向我求援啊!」
夏爾滿意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你不向我求援就不錯了。」
半小時之後,暗夜之域深處的黑色大殿中,暗夜大佬莉西婭飛快的拿起一個專用的靈力信物,看清了上面的訊息之後高興的笑了。
「你已經欠我一個人情了,這一次.......以後你要怎麼還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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