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被攻破防護法陣的易求坊市,從高空俯覽下視,就猶如被一條火龍吞噬了一樣。
攻入其中的燕州修士來到哪裏,殺到哪裏,燒到哪裏,搶到哪裏。
在狂血丹的作用之下,他們面具之下的雙眸變為了血紅顏色,以燃燒生命元氣為代價,助漲功力提升。
其實在易求坊市內部,除築基修士吳六衡以外,常駐修士過百人,加上在坊市當中採買卻被困住的散修,修士總人數超過一百五十人,三倍於入侵的燕州修士。
然而戰力並不是這樣計算的,許多在坊市當中作學徒的修士,四五十歲才鍊氣四五層左右的修為,六七十歲的掌柜,才鍊氣六七層左右的修為,至於再往下的迎客、雜役,修為就更加弱了,散修的修為可能會普遍稍高一些,但是散修的戰鬥意志薄弱,他們在易求坊市里並沒有產業,更加不想因這無妄之災而拼命。
對於大多數普通修士來說,別說差一個小境界/大境界,即便僅僅只是差一兩層功力積累的差距,都很難在戰鬥中扳回來。修為差上一兩層,對方御使同階法器的力量、速度、施展的效率,可能就都在你之上了,更何況燕州悍賊的法器裝備多數只會更好。
鎮守坊市的吳家首領吳六衡現身,的確是大幅提升了大家的士氣,然而在幾經權衡考慮之後,吳素還是選擇分散佈置,以整個易求坊市為陣地,以一個個較大的商鋪為節點,組成巷戰防禦工事。
雖然看上去,匯聚將近一百五十名修士全力死守吳家府邸的話,是一種不錯的選擇,一百五十vs五十,似乎有可能防禦下來。
但在經過望氣、心算兩步之後,吳素心中明白了,像這樣聚集在一起,只會被對方一戰而下,徹底擊潰,然後就是肆意屠戮了。反倒不如以各個較大的商鋪為防禦陣線,雖然註定會死一些人,但也可以有效的拖延時間,讓另一部分更多的人有機會活下去。
當然,為了防止譁變或引發什麼不滿,吳素很聰明的選擇激發所有掌柜的積極性,讓他們可以帶着自家的學徒、雜役以及可以臨時僱傭的散修,回到自己的鋪子防守,而那些鋪子處於邊緣地帶,並不願意回去的人,則可以憑自願留守吳家府邸,但選擇留守吳家府邸的,就要聽從自身號令了。
無恆產者無恆心,善財難捨。並且,在危險的情況下人類都傾向於回到熟悉的環境中。
吳素利用這一點人性的弱點,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將那些商鋪掌柜的主觀積極性調動起來了:你們不是在聽命於誰,為誰拼命做事,你們是保護自己的財產。
而那些腦筋活絡的人也覺得:吳家府邸雖然防禦最為堅厚,但是目標也最大,更何況吳長老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身受重傷,現在他所能夠發揮出來的戰力到底是多少,這是個未知之數。與其死守在吳家府邸,不如回自家商鋪,自家商鋪的防禦法陣也是建立了的,那些燕州賊未必肯為一個小鋪子而大費周章。
吳素平常很宅,深居簡出一心修道,再加上她也清楚修士界男多女少,並且威嚴相對不足,因此每每出現,吳素都是身披煉甲面罩鐵甲鬼面,再加上嚴格的禁口令與築基境修士的威嚴,因此雖然已經在這裏駐守四年多了,但是易求坊市的大多數修士,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當然,即便知道也沒有區別,築基境界所含帶着的威嚴,已經遠遠超過了男女性別所帶來的影響了。
許多坊市商鋪的四周都佈置着獨立於坊市防護大陣的陣盤,但不允許連接地脈獲得靈脈加持,其中有一階下級的,一階上級的,甚至是二階的,但雖有用,其實意義卻並不大。
就像煉丹、煉器是非常賺錢的仙門百藝,但是絕大多數人修煉這些技藝賠錢一樣。
陣法雖然上限很好,但如果用不好的話,能夠發揮的加持效果也是有限的。
有幾間易求坊市內比較賺錢的大商鋪,掌柜着帶着兒女、學徒、雜役以及臨時僱請來的散修,在店面四周撐起二階防護法陣,以為可以高枕無憂了。結果被衝殺進來的燕州賊看到了,以為這家商鋪有錢,分出十餘人圍攻上去,易求坊市內一百五十名修士,普遍是鍊氣初期(一至三層)、鍊氣中期(九層以外)修為境界,本身也不擅於戰鬥,他們能操控好二階陣盤?
而無人操控的二階陣盤,被十餘名懂得一定陣法脈絡,鍊氣修為中後期,法器精良的宗門修士圍攻,所能做到的也僅僅只是撐得稍久一點而已,然後陣法就被攻破了,眾多燕州修士殺戮進去,見人就殺,這段時間長久的被七大家族的人追殺,他們也需要宣洩一腔怨毒。
「殺吧,殺吧,把這一切,都毀滅吧!哈哈哈哈哈哈……」蒙面黑衣修士周身骷髏飛舞,振臂狂笑,在他的身前是一具被掏光內臟,被活活剝下人皮的血屍。
咒魔血屍術:
殺掉一名與築基境界的修士,在其未死之前施以咒術,強行束縛拘役其魂魄在屍身之上,再施加以酷刑,激發其怨恨。
雖然名為血屍之術,但其實創造出來的血屍處於不死不活之間,巨大的怨恨會強化咒力,折磨其魂魄、燃燒其命元,增幅其功力,這樣創造出來的血屍傀儡雖然不能長久使用,但是在短時間內,的確是戰力可怕。
本來按照修仙者師法天地、無所不學的心胸與習慣,別說這類師法於域外邪魔的魔道邪術,即便是妖獸、鬼怪的神通,只要能夠修學、施展,對於道法有所進益的,都會被他們學習過來,逐漸衍化加入到本身的修仙體系中。
鬼修之道、妖修之道、魔修之道,盡皆是如此。
但是像「咒魔血屍術」這種邪魔道術,卻還是會被各大派明令禁止的,連魔道宗門都將之作為禁術,極為忌憚。因為這一類的道術,往往會導致一個門派內部自相殘殺,自我消耗,因此哪怕在魔道宗門,像這類秘術,也是只有極少數人可以閱覽學習的,普通弟子敢學敢用,發現一個抽魂煉魄一個,正道宗門就更不用說了,此風不可漲。
然而這名蒙面黑衣人,即便當年有過宗門,現在也已經是叛宗棄徒了,如此邪魔道術,他用起來卻是肆無忌憚。
面前之血屍猶殘餘着郭平的魂魄,恨身之人恨不得將其寢皮食肉、頭骨作杯,然而此時此刻在道術的作用下,那血屍卻只能在蒙面黑衣人指令下,砰得一聲撞入一處二階防護陣法當中。
無人可以操控駕馭的二階防護陣法,即便厲害,短時間內也奈何不了在二階而言,近乎於不死不滅的咒魔血屍,五色能量光焰轟擊在其身上,卻讓跟隨其後的蒙面黑衣人可以藉以窺破陣法氣機變化。片刻之後,他周身骷髏靈器再次飛出,轉瞬之間,便將整個二階陣法撕裂攻破。
有靈脈支撐的大型防護法陣,哪怕無人操控,也可以有相當的威能,而僅僅只是陣盤供能的法陣,即便能量運行模式再怎麼精妙,也必然有着規律可循,甚至被強行轟擊的話,能量消耗完了,也就被強行破掉了,因此大型防護法陣可以沒有人主陣,陣盤的話,沒有人主陣就難以發揮出全部的防禦效果。
當然,高階的陣盤還是有用處的,若眼前的是一座一階的陣盤的話,蒙面黑衣人直接就倚仗靈器,硬性破除了。
荒野環境下,高階防禦陣盤可以讓在臨時洞府當中潛修的修士,以反應時間,這其實就已經足夠了。若是潛修的修士本身再對此陣多有研究,對於其實力也是極高加成。
深夜當中,熊熊暗紅之色的烈火,不斷引燃易求坊市一處又一處的商鋪,青廬山張氏家族的四名長老,此時此刻遠遠望着祖宗基業被這樣一點點毀掉,心中都是在滴血。
開建坊市,收取租金,就要對坊市的安全防務負責,現在大敵當前的時候沒人說什麼,但是此劫過後,生活還要繼續,那個時候對於所有受到損失,所有死了人的商鋪,都是要予以一定撫恤的。當然,現在易求坊市的經營權歸吳家代理了,需要出撫恤也是吳家人出,但是易求坊市這麼多年以來的口碑信譽,卻是青廬山張家在損失的,無法保障商戶的安全、客人的安全,誰還來你家坊市?
燕州修士在易求坊市外圍的肆虐,僅僅只進行了較短的一段時間,他們也很清楚這處坊市的核心區域在哪裏,而只要攻破了這裏,易求坊市的人心也就被攻破了,那個時候才是予取予求,盡取所欲。
「來嘍,來嘍,我們來嘍,我可愛的小綿羊們……」帶着一股瘋狂之意,一股歇斯底里的意態,蒙面黑衣人驅使着咒魔血屍以及燕州修士,開始全面衝擊防衛森然的吳家府邸。
雖然以另一名築基境修士的內腑血肉,大半解去了狂血丹之害,然而精神上的藥性作用卻還是沒有全部的拔除掉,令這名妖魔修士,瘋上加瘋。然而吳家府邸可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攻下來的,一輪巨大的森寒冰雪籠罩住整個吳家府邸。
天霜急雨陣,雖然僅僅只是一座一階上級陣法,但是吳素身旁常伴左右的李茗雪對此陣法精研十年,配合此時吳家府邸內的近百名修士,燕州修士剛剛攻入就遭受到迎頭痛擊,剎那便死掉了四五個人。
漫天冰風霜雨捲動,帶來的不僅僅是減速遲滯效果而已,並且風雪當中不時便會刮來大片大片的霜刀冰矛,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其洞穿身軀,瞬間殺死。
「又是陣法,不過這次,不夠看啊!」
伴隨着蒙面黑衣人的厲嘯,他身旁的那名血屍仰天噴出濃郁污穢的暗色毒氣,這股毒氣是如此的磅礴浩大、無盡無絕,甚至隨着整個陣法的運轉,漸漸逆攻侵入向靜室當中,操控陣圖的李茗雪。
現在,吳家府邸內的修士雖然數量眾多,但是蒙面黑衣人與他身旁的咒魔血屍卻是兩個築基單位,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是一次性臨時用品,無論怎樣揮霍力量都是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吳家靜室之內,站立閉目以雙手按着一張幽藍繁複陣圖的李茗雪,一雙潔白玉手,迅速被一股暗色屍毒侵蝕,她驚覺之時,強行爆發法力,震斷連接,整個在向後跌退的過程中猛烈得噴出一口血霧。
在她的耳邊,不斷響起激烈痛苦至極的嘶吼聲,一招之間,就連其心靈精神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好可怕的魔道邪術!那具血屍到底是什麼?)而在外面,隨着天霜急雨陣被破,已經完全被殺戮迷了心竅的燕州賊,嘶吼狂嘯着於四面八方飛沖入吳家府邸。
吳家在易求坊市經營的生意是銀號,在吳家存取財貨,吳家不僅僅不給你提供利息,反而要收你的保管費、寄送費,多年以來信譽卓著,但也正是因此,也知道這一情報的燕州賊,不惜代價也要攻下吳家府邸,否則就是深入寶閣卻空手而歸。
慘烈的廝殺,同時在整個府邸內外展開了,一方人多,一方精銳,當人多敵不過精銳之時,被屠殺起來就會顯得特別血腥、特別慘烈。坊市這一邊,即便是四五個人的聯手攻擊,也可能根本攻不破一名燕州賊的護身法器防禦,反倒是對面控御鋸齒飛劍一掃,四五名坊市修士直接就被梟首了。
一方面是很難打得動對手,另一方面則是寒光縱橫像砍瓜切菜般的肆意殺戮。
張天富、張天象、張正禮、張正言再加上一個吳家侍衛的守衛首領孫凌,五名鍊氣後期修士帶着一個簡易的五行陣盤圍上了黑衣蒙面人,希望可以圍住對方拖延一些時間。
結果雙方交手不超過五招,五行陣直接就被打爆了,張家四老再加上一個孫凌,被一一打得吐血飛退、崩斷筋折、毒氣侵蝕。
這其實倒也並不怪他們,現在黑衣蒙面人身旁跟着咒魔血屍,幾乎是二點六到二點八個築基修士,再加上現在的五行陣陣盤遠遠不及之前的乙木四靈大陣陣盤高端,短時間被突破打爆,也是很正常的。
「那個劍術不錯,還很擅長陣法的小子呢?怎麼沒見他出來,不會懦弱避戰,已經逃掉了吧?那他還真算是很聰明。」
磚石瓦片的頂端,妖魔修士站在四周一堆吐血的修士面前,肆意嘲笑,居高俯視着。
他很喜歡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若非如此的話也不會瘋狂追逐力量,哪怕是墜落魔道,也在所不惜。
就在這時,蒙面黑衣人微微愣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就陡然化為五鬼火焰,翻騰變化,因為在下一刻,便有一道恐怖勁風法力縈繞的槍芒,破壁刺出,變化極盡兇猛剛烈。
吳素在下方持槍突擊,憑藉自身法體雙修的爆發之力,驟然突襲。
雖然這些年以來,因為要供養這些只能法修雙修的真靈修士,吳家因為頗為窘迫影響了發展,法體雙修修士的修煉資源消耗,至少是同階鍊氣境修士的五倍以上,並且優勢彰顯極為後期,甚至會拖慢純粹鍊氣修為精進的速度。
然而,法體雙修修士在近身搏殺中的優勢與厲害,卻也是毋庸置疑的。
短短剎那之間,那支銀色兩刃戰槍已經連綿攻出了數十上百擊之多,銀色劍芒槍影縱橫穿梭,招招凌厲直截,令虛空為炸裂。
儘管蒙面黑衣人的五鬼遁法變化無窮,甚至可以一分為五,四面遁走,然而吳素手中銀亮戰槍一震,竟然同樣抖出無窮槍影,這不僅僅是高速移動所產生的殘影,而是銀亮戰槍在一連串虛空炸裂聲中,就猶如無數根莖枝葉分裂生長開來,仿佛驟然間炸開一棵純銀之色、枝蔓繁密的參天巨樹。
(殺!殺!殺!殺!)不僅僅是吳素而已,便是四周的所有人幾乎都是這樣心語的。
若是這一槍的威力激發到極致,覆蓋過妖魔修士的五鬼遁法,那麼,真的有可能將之一擊滅殺。
然而,也就是在這一刻,一道血色的疾影撲擊到兩者之間,任憑威力幾乎催發到接近極限的槍擊,將其身軀攻毀得血肉橫飛,腥紅彌散,卻依然是不管不顧的向吳素逆攻一拳,兇惡暴虐。
(可惡。)
儘管是極為的不甘心,但是一身煉甲,面罩鐵面的吳素眼睜睜看着血屍身後的五鬼重新凝聚化形,卻不得不一掌迎向血屍的重拳,下一刻整個人便被轟飛出去。
因為她即便是不要命了,也實在不可能直接越過血屍,成功攻擊到對手,強行突破更大的可能,僅僅只是在手中槍尖碰觸到對方之前,便已然被眼前這詭異恐怖血屍,攔腰抱殺。
飛身而退,落地之後吳素再次橫槍扎馬,調整戰鬥狀態,心中雖然惋惜,卻心志不動不搖,斗意更堅。
「你居然還沒有死!?體修果然難纏。不過沒關係,拿現在難得的體修士做成煉屍,也是再好沒有。」
現今之世,靈氣匱乏缺失,修煉資源日益短缺,因此,純粹的正道體修也就越來越少了,畢竟初期戰力不強,修到高階又耗費資源巨大,反倒是妖修魔修那邊,煉體修士的數量並沒有太過明顯下降。
隨着高境界戰鬥的逐漸落入下風劣勢,易求坊市的這一邊,修士的心態逐漸崩潰了,越來越多的人四散逃跑,然而帶來的卻是整體陣勢的崩潰,燕州悍賊修士殺得越來越順手,越來越痛快。
一名年輕女修也知道自己的脫離,會讓已方整個陣勢出現漏洞,但是她實在太害怕,太不想死了。
因此突然之間喚劍而出,整個人一躍而上,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遠處逃去。
「師兄,我去殺她!」圍攻這夥人的燕州修士中,有一人召喚出魂幡法器,也跟隨着疾追而去。
在他身後,是另一名面罩面具修士,渾不在意的笑罵:「速去速回,別玩得太久了。」
若是在苦戰的時候,他這樣做當然是不行的,但是現在明顯已經勝負已分了,他喜歡玩女人,不在乎少分一點,那旁人卻也不會管他的,他離開了,其它燕州修士卻可以多分一些修煉資源。
那名師弟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是看着前面那名一邊哭一邊疾飛女修纖細的腰肢,他實在壓不住自己的心頭火熱,感受過死亡的氣息之後,生物體本能的就會想要遺留下自身的生命訊息,修士也是人也是生物。
兩道法器光虹,一追一逃俱是不慢,後面那名追殺的男性修士,一邊謹慎的攻擊對方,一邊不斷以各種話術紊亂其心神。
終於,在經行過一條穿坊而過的長河之時,燕州修士一個鬼魂召喚,將前面的女修轟落下來。
「嘖嘖,你小心一點啊,雖然道爺我趁熱來上一發就行,但是你把小臉蛋劃破了,道爺我還是會不爽的。」
伴隨着一陣淫邪的笑語,那名燕州修士從魂幡法器上跳落下來,一步一步的逼退女修。
「道……道爺,小妹,小妹願意好好的伺候您,您,您事後饒小婢一條賤命行嗎?」
「嗯……」
那名燕州中年男子修士,面現思索之色,當他看到對面女修臉上一點點現出的希冀之色時,才惡劣得笑道:「不必了,為了防止你會什麼蝕陽化陰的秘術,道爺我還是覺得殺了你後趁熱,更加放心一些。」
因為長時間的精神壓力,並被七大家族的修士追殺,因此這名燕州修士的精神狀態已經有些不大正常了,他自己渾然不覺,卻下意識得越來越喜歡看其它修士失望、絕望時的樣子。
然而這一次,他的謀算卻失敗了,因為他這一刻,在對面那名狼狽女修的臉上,並沒有看到任何失望、絕望的樣子,反倒是一種驚異之色,溢於言表。
「賤人,你在看什麼?」
雖然是這樣罵着,然而這名燕州中年修士也不禁扭過頭去,他很清楚,憑眼前這名女修的淺薄修為,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有機會成功偷襲暗算自己。
他這一回頭,便在身後的清澈河流當中,看到一輪越來越大的水漩渦旋轉,無風起浪,激流咆哮。
「這……這是什麼?」
「嗷嗚!」
再下一刻,一條由大量水流組成的水龍,於漩渦當中盤旋飛騰而起,並在下一刻猛烈撲向了燕州修士。
那般力速兇猛,令其根本就躲閃不及,甚至即便他躲閃,這條水龍也會追殺攻擊。
水行道術·水龍吟,此為掀波起浪,順勢而為之法術,修成之後,可召喚水龍攻敵,水勢磅礴剛猛,龍吟之聲駭敵膽魄,妙處在於所在之地,水行越是充沛,法術的施展效果也就越強、施術消耗越小,反之亦然。
以張烈的神識之力加持,這記水龍吟的龍吟低吼之聲,直接就壓制住了那名燕州修士的心靈神識,令其幾乎未及做任何防禦便被法術正面轟中了,剎那之間護體真息爆散,整個人崩潰為肉泥與水龍混為一體,沖入兵方山林當中老遠。
而在那名狼狽女修愣愣的注視之下,一名身材高大背負雙劍,相貌平平無奇只是越看越好看的年青修士於河水當中走出,雖然是自河水當中走出的,但他的衣物卻絲毫都沒有被浸透,展現出來的水行控制力,簡直堪稱恐怖。
此人,不是張烈,又會是何人?
不僅僅是木行法術而已,在鯤鵬真血氣息的侵蝕影響下,張烈連水行道術·水龍吟都順勢掌握了,不過比例佔據極小,大概是一比四,掌握四門木行法術,才能掌握一門水行法術。
「這位姑娘,請問現在易求坊市內的戰事如何了?」仰頭觀望了一眼天象變化,張烈上前兩步這樣問道。
他能大概判斷出自己陷入道法領悟大概多長時間,但卻並不知道現在易求坊市內的戰事如何了,若是已經結束,那麼自己此時過去也僅僅只是送死而已,哪怕現在自身的實力大進。
因為張烈的靠近,看着對方那張好看而不失英氣(此處替換沒曬黑之前的古天樂)的臉龐,女修白皙的臉蛋迅速發紅了。
(生死危機,英雄救美,接下來的劇情不就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許……嘿嘿嘿嘿。)
看着被自己疑問的女修,莫名其妙的陷入傻樂狀態,張烈微微皺眉,然後他上前一把拽起女人的頭髮,橫手兩記沉重的耳光便扇了過去。
「快點回答我,道爺tm沒有功夫跟你在這瞎耗!」
哪怕已經控制力道了,但兩記虎爪生風之後,被拽提着頭髮女修的臉頰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紅腫膨脹起來。
「道……道爺,我逃出來的時候吳坊主正在與入侵者激烈,不過已經陷入極大的劣勢了,你現在過去也沒有用處,我們還是趕快逃啊啊!」
張烈一揚手,就把那個腦子不大好的女修扔出去了,下一刻他腳步跺地沖天而起,揮手之間,白劍七夕就已經出現在腳下,帶着他化為一道光虹,向易求坊市吳家府邸的方向疾速飛遁而去。
(以我對那個吳素的了解,這個女人應該是沒經歷過什麼苦難,個人道德素養遠遠高於平均修士水平,只要還有戰勝的機會,她應該就還沒有退去。現在趕去,也許還來得及!)
此時此刻,整個易求坊市都已經陷入火光與混亂當中了,不僅僅是燕州修士而已,還有一些原本躲藏着的散修,此時此刻也趁亂打家劫舍,掠奪修煉資源。
他們雖然也穿上不知從哪裏搞來的黑灰外袍,臉上戴上面具,但是修為境界在那裏明擺着,使用施展法器、法術也遠遠不及真正的燕州賊。對於這些趁火打劫的傢伙,雖然揮手就可殺戮,但是御劍疾飛的張烈並沒有理會他們,纖芥之疾又怎及得上心腹之疾?
而那些散修見到那純白浩大、金紅光炎翻滾的強烈劍光,見到那劍光之上,衣袂拂動的青年道人,大多也知情識趣不敢招惹,此刻張烈劍光之熾烈剛猛,幾乎約等於築基境修士了,正常情況下,哪有誰敢妄動出手?
然而,剛剛飛過前往吳家府邸,大概飛到一多半的路程時,一道熾烈的火球陡然於劍光前方一掠而過,這並不是施術的修士打得不准,而是張烈神識強大敏銳,劍光調頭強行止住了,否則人與火球撞個正着。
(找死!)
張烈翻身而下,注視着四周出現,圍繞着自己的燕州修士,然而因為是主修丹道的,因此張烈很快就發現此時此刻,圍攏包圍向自己的燕州修士,眼神呆滯,並且其中隱現紅光,在戰鬥廝殺的過程中異樣興奮激動,若是一兩個人也就罷了……四周人人如此?
(狂血丹?)腦海當中,有篇古籍內所記錄的丹方名稱,出現了。
下一刻,四面八方的燕州修士,在各自法器的掩護之下,恍若狂獸一般向張烈撲殺而來。
然而身處包圍中央的張烈,神色不變,大袍之下道術手訣迅速變幻着,就在四周七八名修為不弱的燕州修士即將攻擊到張烈,那眼神當中的獸性更加熾烈之時,一股猛烈的暴風,在驟然之平地刮起來了。
於這越卷越烈的玄暴風當中,伴隨着鏘然的劍器出鞘之聲,嘶吼、慘叫,劍刃撕開氣管咽喉、斬斷骨肉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傳出,但又很快寂靜了。
鯤鵬並非順勢而為、借勢用力的水之子,風之子,此等生靈,為掀波起浪,攪動風雲的水之神,風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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