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之滴血默示錄 第一百二十節咫尺的心橋上

    鬧劇以最快最無聲的方式消失，此刻艾斯端坐在伯蘭大教堂正殿內，面對所有的主教與修士們。

    他們全部跪地懺悔，可是艾斯一句話都沒有聽見。那位尊敬的布魯司主教至今還昏迷不醒，不過在所有人眼中，他也沒有這個臉面來見教皇。

    還有些修士們難過地站在一邊，望着艾斯佈滿鮮血的長袍，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讓她都忍不住將視線移開。可是艾斯依舊坦然地坐在那裏，他的舉動讓所有在場的人從心中發出恐懼。

    「你們都下去吧，我只想與阿加莎女士說話。」半天，艾斯丟下不冷不熱的一句話轉身離去。

    夜晚，伯蘭大教堂寬敞精緻的房間裏燈火閃爍。一排排白色的長蠟燭沿着金色燭台流淌着燭淚，乳香飄逸使得整個房間充滿暖意。幾個橡木製成的直線式大櫥上雕刻刺透滿香芹與十字的花紋，使得整個房間的感覺雅致而不奢華。

    艾斯輕輕地翻動靠牆儲物柜上的鎖眼蓋，聆聽其發出的摩擦聲，然後他小心地拿起一個精緻的燭台將其放在一邊的小桌上。胡桃木小桌非常小巧玲瓏，可以輕易地拆裝，四根桌腳上葡萄樹花紋生動活現，仿佛到了豐收的季節，果實纍纍。

    觀賞把玩了片刻，艾斯坐上帶有尖頂與四葉裝飾的鑲銀寶座，最終面對阿加莎女士，露出溫和的眼神。

    「好久不見了，女士。」艾斯確信現在可以開口了。

    「是啊，沒想到上帝真的讓我們又見面了。」阿加莎女士眼神閃爍，因蒼老而日見明顯的魚尾紋在火光下越發深刻。

    艾斯輕輕頷首，卻將眼神慢慢地移動到另一雙湛藍的眼眸上。

    上帝真的讓我們又見面了……他眼神迷離的望着吉雅。此刻，所有的言語都無法表達心中的感情，兩人只是平靜地對望着，沒有任何顯露一絲激動與驚喜。

    事過人非，難道真是如此……

    「您好，尊敬的教皇冕下。」吉雅站在遠處向艾斯行禮，讓艾斯說不出的失落。

    「您好。」艾斯的聲音微微顫抖。

    事實上兩人聲音都在顫抖。

    「能見到您，真是最大的恩賜。」吉雅的聲音幾乎輕到聽不見。

    「我聽說您被銀輝帶走了，也一直試圖在尋找您，不知道……」艾斯沒有繼續，而他的心中很想詢問，她是否有受到傷害，是否吃了不少苦，但是他始終沒有繼續。

    阿加莎朝前邁出一步，忽然跪在地上：「請您原諒，我曾經欺騙了您，事實上吉雅並沒有被任何人帶走，她一直都在我的身邊，那時候我實在無法判斷最後的結果，所以才做出那種愚蠢的事情。」阿加莎修女趴在地上，始終不願意抬起頭：「我從來不相信老巴爾克雷芒，更加不相信銀輝，包括您剛到教廷的時候我也表示懷疑，畢竟那裏危機四伏，一旦我選擇錯誤就會失去一切，所以我才冒險試探並且逃避危險，請您原諒！」

    艾斯此刻才明白，老修女阿加莎一直在觀望局勢，所以當時才想出那個辦法來試探搪塞，現在看來這個計劃是成功的。

    她安全的保全了自己的一切。

    「請起，您不用自責，我沒有任何責備之意。」艾斯露出溫和的笑容，才使得老修女顫抖着身體從地上爬起來。

    「對了，我差點誤了大事，您一定要趕快請醫生看一下，您渾身都是傷痕！」老修女心疼不已。

    艾斯搖搖頭，表示不用。

    「還是我去找個醫生吧，請稍等片刻！」老修女緊張地衝出房間，瞬間只有艾斯與吉雅留在房間裏。可是，兩個人如同站在一條河流的對岸靜靜相望，距離近在咫尺卻似遠在天邊。

    該從哪裏開始說起？如何說？

    艾斯居然找不到可以交談豁口，最後他情不自禁地做出一個舉動，那是此刻他真心的想法。他對吉雅張開了雙臂，似乎一座堅實而寬闊的橋樑將兩個彼岸連接，到達心中最敏感的地方。

    吉雅激動地望着艾斯，瞬間，她鼓起所有的勇氣，一頭撲進他的懷裏。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讓吉雅忍不住放聲大哭。

    「發泄吧，這樣會舒服一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艾斯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長髮。

    凌晨十分，吉雅微微抬起頭，用湛藍的眼眸望着艾斯，艾斯一晚上只是稍微閉目養神了一會。

    望着吉雅清澈的眼眸，艾斯知道她已經平靜了。

    「教皇冕下……」她發出柔和又甜美的呼喚，但是依舊帶着一絲拘謹。

    「吉雅，請叫我艾斯。」艾斯擦了擦她依舊沒有乾涸的眼淚。

    吉雅的臉忽然潮紅一片，渾身顫抖不已，雙手緊緊地摟着艾斯，那喜悅如同蜜糖一樣在口中滋潤開去，她發出喃喃聲卻不知道在說什麼，只是用短促的聲音來發泄自己的所有心情。

    艾斯忽然會心的一笑，眼神溫柔似水。

    這時候門外傳來聲音：「尊敬的教皇冕下，你睡的好嘛，是否需要享用早餐？」

    「謝謝，我休息的很好。」艾斯整了整衣衫。此刻吉雅才害羞地從艾斯懷中離開，慢慢朝後退去。門外進來一群修士，他們手中托着銀盤，放置有精緻的錦袍以及一些華麗的飾品，後面的人則是推着餐車，銀色的餐具乾淨呈亮足以映出人的五官。

    不過看見吉雅的時候，他們也都微微露出一絲莫名的眼光。

    「請您沐浴更衣。」資深修士很恭敬地行禮。

    沐浴之後，因為對煩瑣的錦袍反感，艾斯選擇了一件乾淨的貼身白袍，長袍的窄袖口帶有黃色的十字花紋，一條交織有銀線的淺藍色亞麻拭巾很自然地垂在胸口，顯現優雅而文靜。

    艾斯滿意地拍拍衣角，覺得渾身舒服。

    「阿加莎女士，你覺得下一步計劃是什麼？」修士們還在為艾斯整理領子以及去除褶皺，艾斯卻與老修女交談。

    「火速派人通知聖都，讓教宗們儘快迎接您回去，您的歸來會使四分五裂的教廷重新結合，畢竟沒有您就是一盤散沙。」老修女的頭一直沒有抬起來。

    艾斯嘴角一勾，輕輕抬起胸前的亞麻拭巾：「哦？既然如此，我就不打算回去了。」

    艾斯轉身望着詫異地老修女，而一邊的修士都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

    「我要微服尋訪各地，當然最終會回到聖都。」艾斯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可是，那實在是太危險了，您的身份如此高貴……」老修女哆嗦着回答，眼神閃爍。自從這幾天與艾斯交涉以來，她深深發現，無論是言語還是舉止，眼前的這個男人都是那麼讓人難以琢磨，與之前在聖母院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他的眼神讓人無法看透，顯現着不斷洶湧推動的雲霧。

    「所以我想邀請您，與我一起前往。」艾斯微微一笑，而老修女驚訝地張着嘴巴。

    「請告訴我目前的局勢。」

    老修女會意修士全部下去，然後恭敬地道：「目前是聖女塞琳達閣下與老伊萊閣下在聖都維護事務，由於您突然失蹤，一些不安分的人蠢蠢欲動，不過相繼都被老伊萊閣下控制住，目前只有兩個分離教會，其中一個是以野心勃勃的老卡文為首的『神正組織』，另一個是以一位名叫利瓦伊的修士召集的『黑十字民間組織』。」

    艾斯心中一怔。

    沒有銀輝？

    也對，以他的智力絕對不會自我暴露，他一定潛伏操縱某個組織，至於老卡文應該是曾經在教會議會上大放厥詞的老頑固，他原本就與有些鋒芒，只是那時候他很懼怕老巴爾克雷芒不敢有大動作而已，現在老巴爾克雷芒一死，他就自然得以解放。

    另外，「黑十字」又是什麼組織，誰在幕後操縱，真的只是單純的感到危機，由民間自發組織的嗎？

    艾斯一邊想一邊搖頭：「女士，請先不要通知聖都，我會自己回去，只是請務必封鎖消息，我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

    「請問，我也很奇怪，到底您與老教皇之間……說實話，謠傳很多，有人說您……殺死了老教皇，也有人說是老教皇殺死了您，然後放火燒了主閣結果引火燒身，總之事情不能澄清之前人心惶惶不安啊！」老修女在胸口畫上十字。

    「那，您覺得是如何呢？」艾斯微微嘴角一勾，其實老修女也是一位不簡單的人物。

    「這個，我不敢枉加推斷，全能的主在上。」老修女顫巍巍地聳着肩膀。

    「那就什麼也不要說，枉加推斷將被神責備。」

    老修女心中一怔，她原本想獲知一點事實，結果居然被反將了一把，忍不住用顫抖的雙手整了整頭上的雲波巾。

    「因此，我邀請您與我一起以微服的身份，觀賞沿途風景去往聖都，如何？」艾斯轉動手指上的榮譽之戒，華麗純正的黑曜石在燈光下閃爍一絲白色的光芒，透射到老修女的眼中。

    老修女無奈地趴在地上，顯然她別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