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艾略特剛想回話,隨即又突然想到了什麼,話音陡然一轉。
「我想的事情,為什麼要告訴你啊?」
於是,他也學着弗朗茨的樣子,高傲地揚起了腦袋,擺出不屑一顧的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大步離開了王宮。
「這、這豎子欺人太甚!」
弗朗茨被他氣得不行,直到回到家裏都是一副氣怒不已的神色。
在諸多思緒紛擾之下,他是坐着也不舒服,站着也不舒服。
「來人!」
他終於忍不住拉響了書房裏的鈴鐺,叫來了府里的管家,沉聲吩咐道:「組織家裏的護衛,先出去接應小姐!」
管家一怔,略有猶豫道:「可是府中現在沒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小姐她們到哪裏了。」
「不知道她們到了哪裏那你們不會守在城門口等嗎?!」弗朗茨狠狠瞪了他一眼。
「啊是是是、老爺說得是!」管家恍然大悟。
當歌禮懷着頗為複雜的情緒回到家中時,看見的就是自己那額頭上已經有了些許皺紋的父親。
作為一家之主,他一向需要操心很多事情。而自己作為埃奇沃思家的女兒,本應該盡力為他分憂。
可是——
「歌禮。」即便在宮廷中早已知道她沒有大礙,但此時看到女兒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眼前,弗朗茨還是鬆了口氣。
但他很快就追問起了歌禮在路上發生的事情。
「聽說你們這次平安無事多虧了溫徹家的那小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弗朗茨的臉色陰晴不定。
歌禮頓了頓。
「嗯。」
她很不想再提起那個人,但是父親既然問起,自己又不能不回答。
聞言,弗朗茨皺起了眉頭。「你詳細說說。」
見實在迴避不過,歌禮只好用詞儘量客觀、不夾雜任何私人感情地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這樣說來,最關鍵的助力還是那位風之魔法師。」
提取出這條重要訊息,弗朗茨像是放下了橫亘於心中的一口巨石。「還好、還好」
目前的狀況,看起來比自己在王宮中接收到的訊息還要稍微好點。
發現女兒目光不解地望向自己,弗朗茨清了清嗓子,解釋道:「若是只有溫徹家的那小子力挽狂瀾,那麼你們背後所有的家族都必然要承他的人情,予以同自己身份相符的回報」
「你可知這是多大的一股力量?」
他冷笑了一聲,「那位公爵大人倘若有心,甚至大可以藉此機會籠絡一大批軍事貴族,推自家的小子一步步接手軍中大權」
不發一語的聽着,歌禮忽然覺得心中有點發冷。
不知為何,她腦海里突然又冒出來,那天在音樂教室里自己曾對他說過的話。
「——感覺,維恩同學很有成為一名大奸臣的潛質呢。」
當時,自己是這樣說的。
聽到這一般人只會感到惶恐不安的語句,那傢伙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呢?
他——
似乎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
就好像這句話是一則莫大的稱讚。
彼時,他那自然而然般流露出的情感,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在那具無害的軀殼包裹之下,他真正想要的東西又是什麼呢?
那曾令自己感到漸漸熟悉起來了的身影,如今在心目中愈發模糊不清。
弗朗茨沉思了一會兒,說:「我會向國王陛下請求重賞那位最後出現的強者,以此攤薄溫徹家族那小子的功勞。」
「至於你那邊,就先以埃奇沃思家族的名義,向那些傷亡的護衛和教師發放額外的撫恤。」
弗朗茨很快做出了決策。
事件又回到了熟悉的軌道上,像這樣避重就輕的操作一向是自己的拿手好戲。
弗朗茨有些得意地想道。
國王陛下可未必願意看到,溫徹家族的小輩們,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裏依然能夠風光無限吶。
溫徹公爵府。
此時,艾略特也正在和孩子們商議。
「從你們的描述上看,那位強者倒是有點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只不過,他已經離開王都十五年,世人皆不知所蹤。」
「但,如果對方真是我認識的那個人我想,他大概是受國王陛下所託,特意隨行看護兩位王子的吧。」
「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欠下王室一個承諾。」
維恩不由疑惑道:「只是草率地用在這樣的場面上?」
一般絕頂高手不都是壓箱底的存貨麼?非滅國之戰不出面的那種。
「不草率了。理查德王子身為廣受民眾愛戴、地位無可爭議的第一繼承人,若發生了不幸,王國一定會發生一場規模不小的動亂。」
艾略特很平淡地說。
「這會不會正是刺客們的目的?」
維恩想了想,還是挑明了自己極其關注的一點。「那個自稱『黑面』的人,提起清溪學園的時候語氣很陌生,完全不像一般民眾那樣對學園的名號充滿崇敬之情。我很懷疑,在他們背後極有可能是來自其他國家的支持。」
「其他國家麼也不是沒有可能,但那樣一來,事件就變得更加複雜了。」艾略特轉身走向書房一側。
維恩這才注意到,這裏竟然有一幅西大陸各國局勢圖。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掛上的。
「整片大陸,已經將大體上的和平維持了數十年。而這些年來,各方勢力間大致取得了平衡,照理說應當不會有誰想要改變局勢才對」
——對不起了岳父大人,其實我就很想改變局勢。
可以稱得上是背叛了自身階級的維恩同學,也跟隨着艾略特的視線,將目光投向了這份各國局勢圖。
「那麼」
維恩輕聲問道:「如果有哪一方,自認為獲得了額外的優勢呢?」
艾略特沉默了下來。
許久之後,他才又再度開口。
「維恩」
聲音中有少見的糾結和遲疑。
看得出來,他很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才決定將接下來的這句話說出口。
「我希望你能主動向國王陛下表明將此次事件中的功勞推給其他的同學們,你願意嗎?」
雖然是徵詢的語氣,但其中所蘊含的深意卻再明白不過。
連方才一直只是安靜地傾聽着兩人對答的克莉絲,都不由得出言反對道:「為什麼啊?!」
「可以不讓那些人登門致謝,但是絕對不能把自己應得的東西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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