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政治,是一門學問。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有人說,到底什麼是政治?
其實政治很簡單,那就是看上位者的利益。
如果符合上位者的利益,那就是政治。
比如岳飛北伐,連戰連勝,結果被十二道金牌召回。
每每看到這個歷史,後世之人無不扼腕嘆息,痛罵秦檜和宋高宗二人奸臣昏君誤國。
但這其實就是政治的體現,也是上位者懼怕自己利益受損的典型例子。
岳飛在朱仙鎮一戰大敗金兀朮之後,氣勢如虹,號稱要收復汴梁,迎回二聖。
這對於大宋來說,自然是有益於國家利益。但對於宋高宗本人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噩耗。
倒不是宋徽宗和宋欽宗回來這件事對宋高宗是噩耗,而是岳飛連戰連捷,本身就是一個很不好的壞消息。
因為這意味着岳飛在軍中的威望會越來越高,在士兵們心目當中只認岳飛不認皇帝,最終有可能會因此威脅到宋高宗的皇位。
後世很多人說岳飛之所以被殺,是因為提出口號要「迎回二聖」。但實際上,這個口號就是宋高宗戰前自己提的,跟岳飛半毛錢關係沒有。
岳飛真正被殺的原因,還在於宋王朝又犯了固有的老毛病——猜忌武將。
趙匡胤自己得位不正,所以對手下的那些武將一個個提防得很死。有宋一朝,都是打壓武人,提拔士大夫。
似乎打壓武將已經成為了宋代皇室不可變的祖宗之法,皇帝親手將自己的武德閹割。只要有厲害的武將出現,在皇帝和那群文臣眼裏,都是眼中釘,肉中刺。
北宋的狄青,南宋的岳飛,就是最好的例子。
像他們這樣的人,不管生在其它任何一個朝代,都可以建功立業,可惜偏偏生錯了王朝,處在了一個厲害武將是政治錯誤的時代。
可沒有辦法。
在宋朝,這就是政治正確。
所以說,政治這門學問,說起來簡單,但有的時候很複雜。
因為你得弄清楚朝堂上下的關係,還得摸清楚上位者心裏在想什麼,在懼怕什麼,在擔憂什麼。
那麼現在劉備滅袁紹之戰,在過了戰略階段之後,就到了政治較量的階段。
這個政治較量不是在冀州,也不是在青州,而是在朝堂。
陳暮曾經和沮授他們說過,袁紹覆滅之後,朝廷也該開始猜忌打壓劉備,新的冀州牧,肯定會很快到來。
所以他們必須讓袁紹晚點死,不能讓朝廷在去除袁紹這個心腹大患以後,就要開始對劉備動手,必須要給劉備集團一點準備的時間。
目前整個劉備集團里,除了陳暮看到了這個危機以外,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界橋之後,各路將領就一直嚷嚷着要攻破邯鄲鄴城,生擒袁紹袁譚送往洛陽。
跟蟲豸在一起,怎麼可能搞得好政治嘛。
萬幸陳暮身邊還是有那麼一群對政治嗅覺比較敏銳的同伴。
比如沮授,以及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的荀彧。
至於諸葛亮和司馬懿,那自然是要培養的下一代,未來的接班人。
當然。
主要是諸葛亮。
畢竟是自己的得意門生。
司馬懿腦生反骨,就留給諸葛亮當政治對手,算是一種磨礪。
在東漢末年,打壓司馬懿,也絕對是一個政治正確。
這兩個對手,陳暮是一定會將他們分化的。
一是高明的上司不會願意看到自己有一群抱團在一起的聰明手下,二是他們本來就水火不容,需要互相成就才能快速成長。
不然太順風順水的話,再聰明的人也有可能會迷失自我,最終犯一些可能出現的錯誤。
所以從現在開始,就激化他們的矛盾,並不是一件壞事。
第二日,陳暮洗漱起床之後,從帳篷里出來,正準備去巡視一下營地,召集麾下幾名將領佈置點防守任務,卻看到司馬懿站在帳篷門口,雙手籠在袖子裏,精神有些萎靡,似乎一夜未睡。
「仲達。」
陳暮輕笑了一聲,司馬懿還是有功利心的,歷史上他曾經拒絕曹操的徵召,那是因為當時局勢不明,認為漢室氣數未盡。其次是嫌曹操給了個小吏的活,不樂意出仕。
要知道曹操當時是徵辟司馬懿為上計掾,上計掾是幹嘛的?就是負責統計數據的小吏,相當於後世統計局的一個底層公務員。
最離譜的是根據《後漢書》記載,由於上計掾是負責數據的小吏,經常會奉上官的命令弄虛作假,搞假數據做假賬,因此在漢桓帝時期,就下令上計掾不允許升遷,一直到三國時期,這個政策才因為魏蜀吳的成立而改變。
所以這個吏員,在漢朝甚至連升遷的資格都沒有,你說司馬懿嫌棄不嫌棄?
現在就不一樣。
司馬懿雖然同樣認為漢室氣數未盡,但劉備集團不像曹操集團那樣最開始孱弱,而是非常強大,如今已經戰勝了袁紹,雄踞河北大勢已成,因此就跟赤壁之戰前的曹操一樣,完全是可以投奔的。
所以現在面對陳暮,他自然樂意搭上少府卿這個順風車,試圖登堂入室,有一個良好的前程。
見陳暮出來,司馬懿連忙拱手說道:「少府卿。」
「進來吧。」
陳暮笑了笑,他知道諸葛亮應該也早就想通了,不過諸葛亮估計在想其中的一些關鍵細節,相比之下,司馬懿就急了一些。
不過也沒關係,他剛好需要司馬懿去做一些事情,不然也不會把他留下。
雖然這些人未來都是人傑,但跟千年老妖精斗,還是差了一些。
司馬懿低着頭進了帳篷。
坐下之後,陳暮才淡淡說道:「想通了嗎?」
「想通了。」
「問題出在哪?」
「朝廷。」
司馬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問題出在朝廷。」
陳暮微笑地點點頭:「很好仲達,你確實很聰明,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沒有了。」
司馬懿很識趣地沒有刨根問底,知道得多的人,如果不在重要位置,往往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陳暮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你去辦一件事吧。」
「少府吩咐。」
司馬懿恭敬地拱手說道。
陳暮道:「邯鄲城裏糧草不會太多,過一段時間,我會與衛將軍回一趟朝廷覲見天子,你得想辦法放一個口子,讓外面的糧草送到城裏去,明白嗎?」
司馬懿臉色頓時嚴肅起來,認真說道:「懿謹遵上令。」
陳暮笑道:「這件事過後,你會因為失職而被關押一段時間,在獄中等等,到時候我會奏請朝廷將你革職送回河內,在家中多看看書,明年局勢穩定之後,朝廷就會徵召你為郎。」
「多謝少府。」
司馬懿心中大喜,拱手應是。
這個情況就是找人背黑鍋,跟司馬昭讓成濟殺曹髦一樣。區別只是在於一個罪大,一個罪小。
成濟殺的畢竟是皇帝,司馬昭必須拿成濟祭天來平息眾怒。司馬懿頂多就是失職之罪,怎麼處罰一般看上意,如果想明正典刑,那就斬首,如果正常處罰,最多革職。
現在洛陽那邊還得倚仗劉備,不敢過分得罪,因此即便是司馬懿犯了失職之罪,陳暮再加上他的父親司馬防那邊在朝中的關係,想要脫罪還是容易。
更何況其實幫上司背黑鍋,往往不是一件壞事。如果這個上司有擔當,需要一名心腹手下,被拋出去送了也就送了,只要不是那種徹底沒法翻案的大罪,不至於一輩子翻不了身。
司馬懿自忖自己的父親畢竟目前還是河南尹,在洛陽的時候,府上走的勤快,與陳暮交好,而且陳暮已經親口答應,總歸不至於坑他。
所以這個背黑鍋的職責,司馬懿咬咬牙,願意擔下。雖然有一定風險,但這也是上位最快的途徑。
等司馬懿出去之後,陳暮眯起了眼睛。
上位者有的時候確實需要一個人來幫他充當干黑事的髒手,這種人一般叫做白手套。
他讓司馬懿來做這個白手套,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至於是什麼意思,諸葛亮以後應該會明白。
雖然這樣做,司馬懿的升遷速度可能會快一點,但有自己壓着,未來總不至於出現司馬懿走在諸葛亮前面這種事情。
想到這裏,陳暮笑了笑,走出營寨去佈置營防任務去。
今日一天諸葛亮都沒有出現在陳暮面前,他在屬於佐吏們的帳篷當中處理公文軍務,一直到把今天的手頭工作做完,到了晚上,他才來找陳暮。
陳暮也恰好晚間巡營回來,見他過來,便問道:「孔明,如何了?」
諸葛亮點點頭道:「亮想明白了。」
「嗯。」
陳暮說道:「那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諸葛亮說道:「師君想扶持劉使君為帝,裏面的難度,恐怕不小。」
現在陳子歸之心,倒沒有鬧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因為如今劉備和陳暮的人設,就是忠臣。
他倆目前還沒有做什麼違背朝廷的事情,連挾天子以令諸侯都沒有人去想,天下人自然也不存在懷疑他們要搞篡位。
只是像曹操這些人,因為和陳暮認識了很多年,知道他的秉性,所以才與郭嘉猜測,等到劉虞死後,陳暮會想辦法扶持劉備這個所謂的「漢室帝胄」登上皇位。
而司馬懿則想到的只是朝廷會打壓劉備的問題,他認為目前來說,劉備只能當權臣,很難上位,所以並沒有去考究劉備會不會篡位的問題。
諸葛亮就不一樣,他研習了多年陳暮給他的屠龍術,已經學會了透過現象看本質,他今天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劉備集團故意放水,拖延袁紹死亡時間,以此對抗朝廷的意義在哪裏?
劉備如果想當權臣,以他的軍事實力,朝廷不可能逼迫他什麼,只能以正規的手段來打壓他,或者找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而不能無故找他的麻煩。
即便是下飯一個新的冀州牧,在劉備面前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到時候冀州的軍務,大概率還是要在他手裏。
而且劉虞年紀大了,沒幾年活頭,早日收復冀州,從河間抱一個小皇帝過去,那不是最好?相比於劉虞,一個年幼的小皇帝更好控制。
到那個時候,劉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入主中央,三公,大將軍,乃至於封王,都是可以商量的事情,以皇叔的身份輔佐少帝,豈不是一件人人都誇讚的美談?
畢竟只要他不反叛,不犯什麼大錯誤,朝廷就必須哄着他,否則無罪打壓一名對朝廷有功,為江山社稷流過血的功臣,別說劉備麾下十幾萬大軍不答應,就算是青州和冀州的百姓,恐怕也不會同意。
因此從這一點上來看,劉備如果想當周公、霍光,完全可以順着朝廷的意思,快刀斬亂麻,處理掉袁紹之後,就立即前往河間尋找一位章帝子嗣送去洛陽,顯然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但諸葛亮卻發現,劉備,或者說,陳暮根本就沒有順着朝廷意思的打算,拖延袁紹的死期,自然是在藉口冀州沒有平定,拖延朝廷想要在河間抱取幼年天子的想法。
那為什麼師君要這麼做呢?
答案顯而易見。
是想多拖延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拖到劉虞老死。
這個時代醫療條件很差,普通人能無病無災活到四十歲,就已經是很大的幸運。
雖然也有些人能活到七老八十,但諸葛亮也聽說過,天子的身體不太好,前年和去年冬天都升過大病,差點病死。
也許多拖一年,就能拖到天子駕崩。
到那個時候,陳暮再以冀州尚未平定,國家正處於大亂之中等理由,強行扶持劉備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但裏面還是有很多問題,諸葛亮在心裏唉嘆,想要做這事,沒那麼簡單呀。
「孔明覺得,此事有無可能呢?」
陳暮笑問道。
諸葛亮搖搖頭:「難如登天。」
「哦?」
陳暮道:「說來聽聽?」
諸葛亮想了想道:「有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劉將軍並非光武之後,甚至非長沙定王之後,想繼承法統,滿朝文武不會答應。」
「嗯。」
陳暮點點頭:「第二個呢。」
諸葛亮道:「第二個便是師君有些疏忽了,界橋之戰後,袁紹只剩下魏郡和趙國,河間從理論上來說,已經回歸朝廷的手中,如果朝廷派人前往河間選取子嗣,恐怕」
「恐怕我的算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是嗎?」
陳暮幫他補充道。
諸葛亮沒有說話,這已經是他所能夠思考到的極限,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朝廷估計很快就有可能在這方面行動。
一是派新的冀州牧,二是去河間抱養皇嗣,因為這是朝廷有正當理由的行動,所以劉備和陳暮根本不可能阻止,除非他們直接反叛。
但反叛的代價卻很大,因為劉備集團本身就有很多忠於漢室的人,比如青州泰山學宮裏不少老學究老大儒就是如此,一旦劉備公然反叛,後院容易起火。
其次是天下人都知道劉備是忠君仁義的人設,人設崩塌不要緊,天下各路諸侯就有理由和名義聯合起來一起對抗他,到時候就又是一場董卓的虎牢關之戰,生靈塗炭,江山社稷就更加亂作一團了。
這是一個兩難的困局,諸葛亮很擔心陳暮會在這條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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