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身被動技 第一四二八章 手算人性棍趕豬,青原變數曹二柱

    「你認識徐小受?」

    這句話,曹二柱卻是萬萬不敢說出口。

    今日他對陌生人說話的份額,已經完全超標,怎麼可以再暴露出這麼重要的信息?

    曹二柱再蠢,也知道當這話問出口時,敵人就會獲得很多自己的情報了。

    比如自己認識徐小受,雖然並不認識

    比如其實是八月妹子認識徐小受,但八月是誰,對面姑娘估計也不知道

    呃,好像這些都不重要?

    確實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魔女會使用特殊「圖紋」,是老爹說過腦子很聰明的那種人。

    她能想到的,絕對比自己多得多。

    說多錯多,不說沒錯。

    曹二柱驚立而起後,千言萬語,歸成了一個自認為是磅礴大氣的字:

    「滾。」

    他,有點問題魚知溫覺得自己這個結論,該是沒有出錯的。

    可當她再想要出口說話時,對面那個大塊頭,氣勢又變得極為強悍,接着補充:

    「否則,死。」

    依舊瓮聲瓮氣的。

    雖然他的氣勢很強,實質上完全匹配不了這句話的霸氣,還有着那種偷穿大人衣服的格格不入之感。

    魚知溫星瞳一轉,沒有從瑰斕上探查到半分危機。

    也就是說,這個人對自己,還是沒有半點殺意。

    ——一次口頭威脅?

    「我認識徐小受,他是我的朋友。」在越發凝重的氣勢威壓下,魚知溫搶着開口。

    她賭能以紙墨留下「徐小受」之名者,絕非敵人,畢竟正常人怎會將敵意留有外表?

    這個大塊頭或許也不是前輩,只是偽裝出來的;他對自己的戒備,更只源於陌生。

    這種刻意保持的距離感,魚知溫很熟悉。

    曾經的她,也差不多是這樣,還總以輕紗遮面示人。

    說白了,就是害怕交流,所以拒絕交流。

    但如若有共同朋友的話,說不定就是兩個不想交流的人,也可以溝通一番。

    果不其然,當這句話出來的時候,「大塊頭前輩」那種偽裝感消失了。

    魚知溫能清晰看到對面眼神里閃過了欣喜。

    然很快,那種欣喜失去,替換成了濃濃的戒備。

    「俺不想重複第三遍。」

    曹二柱在瀑布下背負雙手,儼有一派宗師的高手風範。

    他內心其實已七成相信了這個魔女也許真知道點徐小受相關的信息。

    他也渴望知曉更多八月提過的這人。

    可老爹說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他曹二柱不會主動去害人,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再聊下去,真會出事!

    魚知溫不由心生一種無力感。

    她總算明白當年自己在聖山上拒絕了跟那麼多人的交流,對方是種什麼心情了。

    這個大塊頭,竟比自己還膽小!

    魚知溫不再從徐小受的角度出發,這會讓對方的牴觸心理更重。

    她當然也不會就此離去,而換了另一個問題,輕聲問道:

    「前輩,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借您的位置一用?」

    位置?

    曹二柱左右環顧了下,最後低頭,看到了腳下的石墩子。

    要這個位置幹嘛?

    不行!

    他沒有說話,只是搖頭,眼神無比堅決。

    魚知溫已差不多堪破了對面外強中乾的偽裝,自然能輕易讀懂其神態語言,突然就感到有些好笑。

    原來有時候,表情真很容易反饋出一個人的心理。

    這個大塊頭,好像戒備了,又好像沒有戒備?

    「前輩,小女子訪山至此,已費了一天的時間,只差您腳下這塊石頭,就能煉就大陣了」

    「總不能現在退去,功虧一簣吧?」

    「對了,我是一個靈陣師。」魚知溫補充了句,見對方無動於衷,便知曉他不知道靈陣師和天機術士的區別。

    真是山間野人,不諳世事?

    「怎麼辦」

    曹二柱此時難為極了。

    這個姑娘,真要用他為數不多的形容詞去形容的話:彬彬有禮,落落大方。

    且她也說了,是浪費了一天時間訪山到這,若被自己喝退,就是一日功夫白費。

    青原山又非自己的家。

    這佔山為王,拒絕外人到來,搞得好像自己才是那一個壞人

    啊!

    好煩!

    為什麼她不是出言不遜的那種人,那樣就可以把她當成野豬殺了!

    「好吧。」

    曹二柱心理掙扎了好一陣後,只能無奈往側邊挪步。

    「謝謝。」

    魚知溫星瞳一亮,笑吟吟踏水走去。

    她還是存有幾分戒備,提防着這大塊頭暴起傷人。

    哪曾想,曹二柱見她走來,如避瘟神般往側邊一挪再挪,一躲再躲。

    最後,他繞着石潭,躲到了桌子旁。

    兩人交換了位置。

    魚知溫:「」

    我有那麼可怕嗎?

    她意識到這個大塊頭心理年齡或許比自己還小,於是無有顧忌,一拍星盤。

    「瑰斕,式!」

    珠璣星瞳一亮,璀璨若有銀河。

    嗡的一聲,瀑布下天機道則,如同萬千蝴蝶飛舞而出,勾勒出繁而美的圖畫。

    天地靈氣呼嘯着,從四面八方匯聚。

    小石潭中的龍魚跳出了水面,雀喜地捕捉着靈的氣息

    樹叢中冬伏的野獸如沐春雨,漸次甦醒,發出一聲聲慵懶而舒適的遠鳴

    整個青原山動起來了。

    藤木花鳥,石水雲風,通通成了有跡可循的天機道紋的一部分。

    它們夠成、組建、化作了一座看似有形,實則無形的天地大陣。

    魚知溫訪山一程,訪得太細緻了。

    她甚至用不着勾勒盡數的三十三道人為天機道紋,只用了九道。

    三十三天紡星羅紋陣,在天地道法交匯之下,便快速成型!

    「好厲害。」

    曹二柱看得痴呆。

    他從未見過這般絢爛、這般強大的靈陣之術。

    本來到了桌子前,他是想要在不暴露空間戒指的前提下,搬走八月留下的東西。

    但當那姑娘開始佈陣時,連他都覺得青原山在雀動,在歡欣,在變得更加美好。

    靈氣、生命、大道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更本質的方向歸締!

    這種情況下,山間野夫扛着書桌噔噔狂跑下山的畫面,實在是太破壞美感了。

    曹二柱因此沒有動作。

    他同時覺得,那魔女也許不是壞人。

    壞人是沒有這種氣質的,更無法如此貼近自然。

    老爹說過,自己有澄淨的道心,所以能很好的與大道共情,進入悟道狀態。

    方才那一刻,曹二柱就悟道了。


    但他悟出的不是力量,是透過本質看到了青原山在煥發榮榮生機。

    這一切,是那仙女帶來的!

    「其實可以交個朋友」曹二柱只猶豫了一下,便搖起頭否決了這個想法。

    他覺得這或許還是假象。

    因為善良是可以人為偽裝出來的,自己依舊不能過多說話,防止被人拐賣。

    煉靈界,太可怕了!

    當青原山大陣的締造進入末期,那姑娘身上瑰麗的圖紋漸次消失時

    曹二柱沒敢破壞這份美好,於尾聲中小心翼翼扛起桌子和壓住東西,往遠處小步跑離。

    她不走,俺走。

    總行了吧?

    魚知溫一邊佈陣,一邊還注意着大塊頭的動靜,察覺到他略顯笨拙的動作後,眸底閃過複雜。

    「赤子之心」

    她算找出來了一個詞,可以完美形容這個年紀約莫大不了自己幾歲,心理年齡更為稚嫩的大塊頭了。

    這不就同桂折聖山上,還未對規矩中的一切生出牴觸心理的自己一個模樣?

    只不過

    今時今日,自己已走下聖山,沾染了人間的煙火。

    但這個人,依舊澄淨得如同小石潭中的那汪清泉,還保留着真正的先天一炁。

    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抱歉,初來乍到,源於警惕,我欺騙了你,其實我不是靈陣師,而是天機術士。」魚知溫忽然開口。

    曹二柱扛着桌子,聞聲腳步一頓。

    他沒作任何回應,只是抿了抿嘴後,繼續邁步往山下走。

    「我也不叫余星星,我叫魚知溫。」

    後方瀑布再次傳來聲音,曹二柱二度駐足。

    他能感受到那姑娘傳遞過來的善意,忍了許久沒有忍住,回過了頭,「俺也說謊了。」

    「我看出來了,你不是前輩,你其實大不了我多少。」魚知溫星瞳閃爍着光。

    不止是這個

    曹二柱微微搖頭,感覺謊言太多,內心愧疚,無從說起。

    「很抱歉佔用了你的地方,有緣再見。」魚知溫騰出手來揮了揮。

    不用道歉,俺才應該道歉

    曹二柱嘴唇張了張,但這該死的話就是說不出口,跟真的啞巴一樣。

    他憋了好一陣,才憋出了聲:「那,再見。」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這個人認識徐小受,魚知溫真無法直接放他離開。

    她暗自懺悔着,在為自己的墮落,為自己已學會利用善良,而感到羞愧。

    因為話到這個份上,她知曉如若是以前的自己,也該什麼都被套出來了。

    「俺叫」

    一頓,曹二柱腦海里閃過了自己的另一個名字。

    那是老爹留給自己出門在外對付陌生人所用的,叫做洛石頭。

    洛石頭扛着桌子,撓了撓頭,誠懇道:「俺叫曹二柱。」

    「嗡!」

    青原山大陣陡然一顫,靈氣一紊,大陣險些締結失敗。

    ——魚知溫手抖了。

    曹二柱?

    她知曉這個名字!

    換做是先前,她還真不會注意到這樸實無華的凡人名字。

    但天組行動都從四象秘境打到玉京城,好像也打到常德鎮的那邊了。

    一切,都在針對徐小受!

    道殿主是沒告訴自己來青原山締結三十三天紡星羅紋陣是為什麼

    在自己的演算之下,徐小受出現在青原山的概率也不大,曹氏鐵匠鋪才是重點

    但這是道殿主的安排!

    魚知溫不敢有半分鬆懈。

    她感覺,這陣最後轉來轉去,有可能真會被拿來對付徐小受。

    因此,魚知溫提前準備了許多。

    包括此陣怎麼破,如何在半聖操縱的天機陣下進行私密溝通,叛離聖神殿堂的後果,如何應對道璇璣的憤怒,常德鎮的情況以及曹氏鐵匠鋪的秘密等

    這等準備之中,於最後無聊時翻閱資料看過的曹氏鐵匠鋪中相關情報中,有這麼微不足道的一條,提過一嘴:

    魁雷漢有一兒一女,女兒早夭,死於難產,兒子平凡,其名二柱。

    「曹二柱」

    「他,是魁雷漢的兒子?」

    頭腦陡生風暴,魚知溫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都變白了:

    「曹二柱在青原山」

    「這裏還有紙條寫着『徐小受』的名字」

    「我又被莫名其妙派到這山來,佈置三十三天紡星羅紋陣」

    魚知溫細思極恐,要被嚇壞了。

    若徐小受最後沒來青原山,那還好說。

    若他真的來了——聖奴一行人中本沒有他,若他最後還出現,還來青原山!

    那豈不是說,道殿主在那一夜給完自己天機手臂作研究時,就已算準了徐小受會出來,和他最後的落點?

    他看似全力追捕,費心費力滿界滿城地搜人,其實是在趕豬?

    「而我,就是抓捕徐小受的最後一手,現在正在紡織天羅地網?」

    思緒至此,魚知溫瞳孔都在放大。

    她驚異自己為何提前沒有想到這些時,忽然想起了那天機手臂。

    一路之上,但有閒暇,就連訪山途中,她都在研究道殿主的驚嘆:

    「徐小受的傑作,天和地的距離。」

    ——也就是那條天機傀儡手臂!

    道殿主,用徐小受的一條手臂,堵住了我往戰局方向的思考,讓我一心一意專注於去埋葬徐小受

    魚知溫陡然渾身無力,遍體生寒。

    她寧願相信自己多疑了,畢竟徐小受現在該在養傷,也不願意相信道殿主不僅全部能算中,連人性也能利用起來。

    但不管如何,這一瞬,魚知溫對青原山大陣,產生了強烈的厭惡情緒!

    她甚至想要炸掉這座大陣,碾碎訪山一路所見的美好,將青原山親手夷為平地。

    如此,徐小受就算最後真的來了,他所處的位置也不是青原山,而是青原山遺址。

    這,也就從某種意義上,脫離了道殿主的掌控?

    「可我若這麼做了,道殿主也該意識到我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變化,絕對比我的要快」

    「他甚至有可能已經準備好了我意識到這些後的下一步,而我,連他準備了什麼都猜不出來」

    「所以,保持不變,或許才是最好的」

    魚知溫最怕道穹蒼了。

    從小時候上課就怕,比怕師尊還怕。

    可從來沒有哪一刻,她如此深刻地意識到,神鬼莫測道穹蒼的恐怖程度,竟至於斯!

    這太讓人絕望。

    他布的局,好像被人發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因為你永遠猜不到,你所猜到的,是不是他想讓你知道的。

    放飛的意識、渙散的印決、崩潰的情緒

    在珠璣星瞳聚焦到遠方那個大塊頭漸行漸遠的身影上時,魚知溫腦海中靈光一閃。

    「變數!」

    天機術士,最怕變數。

    自己就是道殿主教出來,怎麼都不可能逃出他的算計。

    但魁雷漢的兒子,情報說是平凡,一番接觸下來,更像是赤子之心。

    聯想到他方才給到自己壓迫感的那種「勢」,這個人應該不簡單才對。

    他,有沒有可能是一個變數?

    如果徐小受來了青原山,遭逢大難。

    自己會是那個幕後黑手,曹二柱能否成為破局之關鍵?

    思緒至此,魚知溫手上動作穩住。

    在快速締造完青原山大陣後,她飛身趕往了那道消失在視野中的抗桌大漢身影。

    「曹兄留步!」

    「徐小受有大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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