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這輩子確實沒怎麼吃過虧。
小時候被某個黑心商人用玩具槍騙走古董放大鏡,大概算是他吃虧吃得最嚴重的一次。
這件事到現在他都沒忘。
上次在古堡的畫室里,他就覺得那個放大鏡很眼熟,但又不太確定是不是他當年被騙走的那個,畢竟他那時候年紀太小了,所以就只是跟嚴明說了說有關那個放大鏡的故事。
「崔先生的二叔下個星期就來瓦力城?」
「江兄弟你要冷靜。」
「沒事,我只是請他喝杯茶,探討一下交易的學問。」
「……」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崔悲實在沒辦法,只能在心裏給自己二叔祈福了。
聽江城這語氣,也並不是要殺人,頂多趁着黑夜風高錘幾下。
就他二叔身邊那點保鏢,估計真不是江城的對手。
「學弟居然也會吃虧啊?」陶范問道。
「我又不是那種三四歲就上大學的神童,吃虧也是自然的。」
「真有三四歲能上大學的?」
「我只是隨口說說。」江城淡淡解釋,「四歲能開船,五歲開飛機的我倒是聽說過。」
「聽上去挺離譜的。」
「可能是現在地府的經濟不景氣,內卷嚴重,孟婆湯不得已摻水了吧。」
「江兄弟,你下手一定要輕一點啊。」崔悲還是忍不住了,「我二叔是個商業天才,能把稻草賣出黃金價,以後如果涉及到大規模交易,說不定我們能用得上他。」
「把稻草賣出黃金價?」江城眉頭一皺,「這種商人是最該打的。」
「啊這……」
崔悲在心裏給二叔插了一柱高香。
然後他不再出聲了,轉頭看向窗外。
進入郊區後,視野開闊,雜草叢生,沒了一棟棟高樓大廈的支撐,昏沉的天穹顯得更低了些。
視野盡頭一片朦朧,分不清天空與大地、
這場雨似乎有變大的趨勢。
狂風裹挾着雨水,嘈雜的聲音給這個混亂的世界烘托出暗無天日的感覺。
齊橙伸手抹了抹玻璃上的霧氣,感嘆道:「瓦力城這鬼天氣不對啊,感覺每年有一大半時間都在下雨。」
「以前還好,雨水雖然多,但影響不大。」王驍說了說他的生活經歷,他這種干工地的,一旦遇到大雨,就必須停工。
「王大叔,多久以前啊?」陶范問道。
「沒幾年吧。」王驍回憶道:「我結婚那會天氣都還可以的,這十多年來越來越差,偶爾刮個大風能把人給颳走,感覺是電影裏的世界末日要來了。」
「現在外面那樣子,真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漆黑如墨的厚重雲層在天空中盤旋,給人一種強烈的壓抑與窒息感。
郊區的空曠讓這種末世的感覺一覽無餘。
坑坑窪窪的道路兩側,偶爾會出現一些廢棄的廠房。
當初經濟崩潰,企業大規模倒閉後,那些來不及運走的金屬零件與機械工具就被隨意丟棄在廠房周圍的雜草中,連貧窮的流浪者都懶得來拾取這些破銅爛鐵。
一眼望去,昏暗的天宇下,寫滿了蒼涼與蕭條。
江城是在這座城市長大的,自他有記憶起,這裏的環境與天氣確實越來越惡劣了,仿佛即將迎來人面法庭那個面具人所說的『紀元終結』。
如果某些細節沒有出錯,在那些特殊勢力的記載中,這個紀元的名字應該叫做灰霧紀元。
很普通的名字,就跟所謂的機械紀元或者詭異紀元差不多。
那個面具人似乎很悲觀,覺得年輕一代已經沒有時間成長起來了。
……
時間來到早上七點整。
商務車緩緩停靠在積水的路邊。
天色依舊昏暗,看不見陽光。
這場大雨貌似延遲了黎明到來的時間。
「姬禮那些人居然還不動手,是在等什麼嗎?」崔悲覺得有些不安。
「沒事,該來的總會來。」
江城帶着眾人走向陰暗潮濕的灌木叢中。
那個老舊破爛的民宿跟上次來的時候一樣,被枯黃的雜草與藤蔓圍滿。
民宿樓頂的招牌已經倒塌了,或許就是前幾天的事。
鏽跡斑斑的鋼鐵支架墜落在前院的雜草中,無人清理。
門口那個老舊的自動販賣機依舊亮着,裏面的食物與飲料處於過期的邊緣。
令人驚異的是,大門裏的燈同樣亮着。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婆靠在門口。
她見江城等人到來,臉上浮現一抹詫異的神色,身子微動,似乎想逃離,但很快又平靜下來,沉聲問道:「教會的演繹任務,怎麼會連續兩次選擇同一個地點?」
「開放式演繹,剛好需要這裏的某些東西。」江城淡淡回應。
「要拿什麼就儘管拿吧,反正我也沒法反抗。」
「天台上那具屍骨在哪?」
「我給埋回去了。」
姜小玲的化妝技術確實不錯,聲音也跟七八十歲的老太婆十分接近,根本聽不出太多差別。
上次演繹任務後,她居然還沒走,這點倒是讓江城感到些許意外。
「學弟,這位婆婆是……」
「殺人犯。」
「啊?」
陶范一怔,隨即往江城的身後縮了縮。
他最怕的就是這種郊區老屋,這些屋子裏,多半都有那種藏了好幾年的變態逃犯。
姜小玲用平淡的語氣說道:「你自己也是個殺人犯,哪來的資格說我?」
「我能行走在陽光下。」
「呵,再過半個月,我預約的那位整形醫師就要來瓦力城了,過不了多久,我也能行走在陽光下。」
「注意語氣,我不介意讓這個民宿內再多一具屍體。」
「你……」
姜小玲敗下陣來,默默走到一邊,不再說話。
小隊裏,除了嚴明,其餘人都有些好奇,但也沒有多問。
他們大概是想不到,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要怎麼成為殺人犯。
江城帶着眾人走上天台。
這個早上的雨,下得跟江城殺李猛那天一樣大。
天台上起了一層積水,已經可以淹沒腳踝,踩進去只有刺骨的冰涼感覺。
花壇里的土壤很平整,上面鋪着一些枯枝爛葉。
看得出來,在上次眾人離開後,姜小玲又費盡心思給這裏做了個偽裝。
「嚴先生,鏟子。」
「沒問題!」
仿佛是昨日重現,嚴明從背包里掏出摺疊鏟。
江城接過鏟子,輕輕躍上花壇,在暴雨之中開始了挖掘。
期間江生想要親自動手,但他這細胳膊細腿,剛挖了沒幾下就沒力氣了,根本展現不出中級詭異遊魂的強大感覺,最終還是得由江城來挖掘。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早上七點十五分。
挖掘工作結束。
那個女孩的屍骨,被白布包裹着,裹成一團,埋在花壇下不算很深的泥土中。
「走,該回去了,找元大爺,讓他試試能不能把這姑娘的魂召出來。」江城抹了把臉上的冰冷雨水,將鏟子遞迴給嚴明。
「都……都已經三年了,能行嗎?」江生很忐忑。
「總得試試。」
陶范感嘆道:「感覺元大爺這次真的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點都不浪費。」
「只能說教會裏負責弄任務那個人確實厲害。」崔悲點了點頭,「或許在任務設計之初,那人就已經把我們所有人的心態與行動掐准了,不會有任何意外。」
「也不知設計任務的到底是某個人,還是某一群人。」
「不只是人在設計,或許還有某種未知法則的參與,不然不會有這麼多巧合。」江城想到了林語曾給他說過的自然法則。
演繹任務越往後就越離奇,似乎直指某個世界的底層真相。
前期任務失敗不會導致太多問題,後期一旦失敗,那問題就大了。
成員死亡只是小事,某些任務失敗還可能會導致大規模普通人傷亡事件,甚至導致一座城市覆滅。
上次林語遮遮掩掩的,說江城地位還不夠,不能知道得太多。
江生走上前,低聲說道:「她的屍骨……我來背吧。」
「行,保護好她。」
江城沒有拒絕,將屍骨遞給江生。
這次任務也該結束了。
在旅社的聊天群里,龍濤等人已經開始發燒烤圖片,圖片背景是奧德市的海邊,同樣的早上七點,那邊天高海闊,根本不似瓦力城這邊的陰沉。
江城的記憶似乎被人動過手腳,每一次瀕死之際,都能回想起某個漂浮在大海中的場景,以及那個永遠也無法接近的燈塔。
距離這裏最近的大海,就是奧德市那片內海。
「回去的路上都注意點,有一場戰鬥無可避免。」江城看了眼陰沉的天空,「天快亮了,許多人還在等待這場賭局的結果。」
「學弟你有信心嗎?」
「沒有。」
「啊?」
江城沒有多說,帶着眾人回到商務車上。
他擰轉鑰匙,在一陣引擎的轟鳴之中,駕駛車輛返程。
車上的氣氛有些緊張,除了江城與崔悲,其餘人在那些所謂的教會候選人手中,都沒有自保的能力。
一切仿佛是計算好了那樣。
當時間來到早上七點半,天邊出現一抹蒼白的光線時,這場賭局來到了最精彩之處。
在前方破破爛爛的堅硬道路上,姬禮負手而立,眼中滿是倨傲。
他冷冷說道:「江城,我等你很久了!這是一場宿命的戰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
江城緩緩降下車速,並未直接撞過去。
停車,熄火,拉手剎……
做完這些後,江城皺眉詢問身側的崔悲:「崔先生,你能不能聽清楚那個傢伙在說什麼?」
崔悲搖了搖頭,看了眼遠處正在暴雨中念台詞的姬禮,認真說道:「聽不清楚,隔得太遠了,外面雨聲又很大,估計他是在放狠話吧,就像電影裏那些最終決戰一樣。」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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