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能說得出口啊前腳還『吾之子房』,後腳就讓我送死去啊!你見過張良自己提刀砍人的嗎?」在聽完齊單的想法之後,賀難立刻便忍不住道。
齊單親至水寒城找賀難壓根就不是問計來的,不說他現在手下也養着一票的謀士,就說五皇子本人做出的謀劃也絕對不在賀難之下。
所以,真正的答案可謂是昭然若揭——齊單,需要賀難去「賣命」,至少也是「賣力」。
換句話來說,齊單才是策劃者,而他需要賀難去做一個「執行者」。
齊單微微一笑,輕輕呵了一口氣:「博浪錐這個故事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賀難剛欲反駁在博浪沙朝始皇帝扔鐵錘也不是張良本人,但話到了嘴邊的時候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原來如此你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
「不然呢?」齊單打斷了賀難的話,他是怕隔牆有耳——儘管賀難暫住的這個小院裏並沒有外人,但齊單還是習慣性地謹慎行事。「本來我也曾想過像你一樣用『嫁禍』這招來彈劾嗯,你懂的,但他完全沒有表露出任何要跟老大競爭的意思,我能看到他在京城的日子不多,但完全就是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除了逗鳥觀魚就是和一群番人學鳥語」
齊單也去找過齊駿不少次,總是能看見齊駿和外邦人在秦王府中交談,大多數時候是那個名叫薩穆爾的,不過偶爾也會有其它沒見過的外邦人在場。
「等等!」賀難突然伸出一隻手掌來,示意齊單先停下,而他自己臉上卻出現了一種罕見的、凝重的神色。
「你剛才說番人?」賀難雙眉緊蹙。
「怎麼了?」齊單看賀難的臉色出奇的難看,不由得問道。
賀難呼出了一口氣:「那你聽我跟你說」
在接下來的數個時辰內,賀難給齊單講了自己在數月之前剛返鄉的經歷——與宋烏炎的爭鬥,以及他背後賈巴爾、馬歇爾等人的存在,還有隱藏在幕後的神秘商會。當然,賀難對此也有所保留——比如郁如意在寫給他的信中也提到了「商會」的存在,賀難只訴說了商會中人在江南地段也有所染指,不知意欲何為。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跟那個外邦商會有勾結?」齊單也在腦內理清了紛亂駁雜的思緒,織出了一副龐大的關係圖來。
賀難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道:「真實情況恐怕更加嚴重,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很有可能就是『商會』的幕後主使。」
「你我都知道秦王『富可敵國』,試想,他這麼龐大的財富從何而來?他又要用這筆財富來做什麼?或者說他要做什麼事,才需要這樣一筆龐大的財富呢?」賀難又道。
沉默之後,又是沉默。
賀難所提出來的,齊單未必不曾想過,但此種想法實在是太過大膽。
「如果僅僅是他想利用外邦人來為自己謀取天下的話也就算了只是我親眼見過外邦人的行事手段。」賀難的兩條眉毛幾乎是絞在一起的,「我曾經親眼見過外邦人為了防止我抓活口而不惜殺害自己人,也曾見過商會的成員為了保守秘密服毒自盡」
「而最恐怖的是我還曾聽聞商會中有一種最為歹毒的東西,此藥不知名稱,只知道吃下去一顆之後就會逐漸對這種藥物上癮,一段時間沒有服用便會四肢百骸癱軟如泥,三魂七魄飄飄升仙這便是商會用來控制一些不服從他們的人的手段。」賀難還真不是誇大其詞,他和小郁一直保持着書信往來,雖然小郁第一次將那「升仙丸」送往柳青風柳三哥處辨別時柳青風有所誤判,但事後那半粒升仙丸還真給柳青風帶來了一些小麻煩,而柳青風也是一路調查比對,才分析出了升仙丸的實際作用,但是否有解藥還未可知。
百毒不侵的柳青風尚不能避免僅僅半顆升仙丸的影響,更何況尋常人了?
「如果真是這樣」齊單的手緊緊攥住了膝蓋處的褲角:「他這是在玩火」
玩火自焚。
無論是當今的五皇子還是山河府的前府丞,都意識到了這些外邦人會給腳下這片土地帶來些什麼。
「當然,商會和你三哥也不一定真的有什麼關聯。「賀難又給齊單寬了寬心:」沒準兒你三哥身邊的外邦人和商會不是一路人也說不定。「
事實上也的確存在這種可能,但對於齊單來說都一樣。三哥擋了自己的道,商會又何嘗不在暗中圖謀這方遲早屬於自己的天下?
若是兩件事合為了一件事,那壞事變成好事倒也說不定。
「哼看來你還真得出去走走了。」齊單說道。
「我本來也沒準備在這裏待上很久。」賀難看了一眼齊單,「我出京城也壓根不是為了躲你,而是我師父交代給我了一些事兒,本來準備回家探個親就走的,但是我師父突然改變了主意,所以我才在這邊多留了將近半年。」
聽到賀難提起了李獒春,齊單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幾分緊張,他又回想起了賀難那日架在他脖子上的黑刀:「你師父到底讓你出來辦什麼事?」
賀難吸了吸鼻子,鼻涕倒灌:「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你,就像我也不會把咱們倆的事告訴我師父一樣。」
「呵呵隨你便。」齊單也知道自己這輕描淡寫地一問根本撬不開賀難的嘴,不過他也很清楚,如果賀難保守不住李獒春的秘密,那同樣也保守不住自己的秘密。
「我回京城繼續盯着我三哥,你就『順便』去刨那個商會的根兒吧!」齊單的話術同樣刁鑽,不經意間便把「順便」這兩個字塞進了句子裏,想悄無聲息地套賀難的話出來。
沒想到賀難卻把齊單的心思給看穿了:「先說好,這可不是順便——且不說我師父這邊我還有的是事情要做,就是你讓我辦得事都已經不是順便就能做的來的了——得加錢。」
錢,對於齊單來說不是問題,對於賀難來說不算重要。這個錢所指的,也別有深意。
「我給你謀劃了一條路,你也得給我一條不是麼?「
「那得看你能幫我做到哪一步了。」
「用計於勢,不在於事。」賀難用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寫道:「雖然我當時給你寫的是你三哥,但你懂的不會只有你三哥。」
秦王齊駿,只是賀難的謀劃中的第一個,但不是唯一的一個。換句話來說,秦王也好,楚王也罷,都是謀劃中的一個個目標,只不過賀難認為秦王應當是最優先來解決的,不過這也不代表在同一時間只對付他一個人。
齊單的最終目標只有一個,芳蘭生門,不可不除。
「讓你三哥去對付你大哥,讓你大哥去對付你二哥,讓你二哥去對付你三哥」賀難壓低了聲音,低到齊單必須也附耳才能聽清的地步:「並不需要你來主動出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
「又是驅虎吞狼?」齊單皺了皺眉,他現在對這種計策顯然有點兒應激障礙。「你就不能用點兒別的、有新意的麼?」
「還有點兒離間計的成分,不過在用間這方面你應該比我更擅長不是麼?」賀難揶揄道,然後又反問了齊單一句:「好用,為什麼不用?」
一招鮮,吃遍天。真正的謀略也未必就要花樣百出,奇策連環,真正的謀略追求的應當是「有效」。
只要好用,為什麼不用?
「雖然說是驅虎吞狼,但用計者至少也得是個猞猁什麼的所以我做不到,但你可以。」賀難又自嘲了一句。
「當然,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不妨你就順手幫我搞定一下蔡家的事情吧如果我走不開,那你不就白安排了麼?」賀難看着齊單如水的面色,又舔了舔嘴唇笑道。
齊單看着賀難那張寫滿了臭屁的臉,沉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想清楚這些的?」他所指的當然就是賀難「順理成章」地就讓齊單不得不幫他把眼前蔡家這些爛糟事兒給解決。
「一天前,咱們倆見面的時候。」賀難把嘴角最大弧度地彎曲着。
齊單藏在桌下的手又攥緊了褲角:「你是想說我們之間的差距差了一天兩夜是麼?」
賀難笑着搖了搖頭:「你不能這麼想你我不是互相打過啞謎麼?你用了多長時間解我的謎?」
「半天。「齊單是個求真之人,他想知道賀難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器量,所以儘管他實際上解謎用了不到半天,但還是把自己中間睡覺的時間給算了進去。
「那我就是一天。」賀難說道。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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