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賀難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一種「他不一定會殺了我,但很有可能會做出更加離譜的事」的錯覺。
因為海日古向他提出了一個請求。
「我要拜你為師。」
錯愕之下,賀難稍微冷靜了一會兒,然後反問道:「你是不是說反了?」
站在賀難的角度,其實沒什麼問題——你想想啊,一個孤獨終老又神秘莫測的高手,有着一身強力又邪門的本事,那麼給自己找個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兒麼?可能恰好他就覺得賀難比較合適唄!
然而仔細想一想,如果海日古搞個「開班授徒」的話,那恐怕想學的人都要擠破腦袋,這個人又憑什麼會是賀難呢?
所以海日古沒有說反,他就是要拜賀難為師。
至於理由麼?倒是很簡單——只是因為他看到了賀難的姿態。
在這位超級高手的眼中,賀難的武功弱得不值一提,但唯有他於自己眼前飛揚的身姿,恰恰是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海日古的武學天賦很高,再加上他同時得到了「弱雉」和「胡部大祭司」兩人的傳承,時至今日他的武功已經超越了他父親的鼎盛時期,甚至可以說是當代四大高手中無可置疑的第一人——然而哪怕是這樣,他也依舊沒有突破「羽翮訣」的桎梏。
雉對於飛天是有執念的,倘若無人能飛也就罷了,但開宗立派的祖師化生君能夠做到,就說明後來人也有機會!
或
許,機會就擺在自己的面前賀難的輕功和海日古所負的羽翮訣的路數殊異,但大祭司卻認為這剛好可以成為自己翅膀的補足。
「你沒聽錯,我希望你能把你剛才展現的那種輕功完完全全地教授給我。」海日古相當坦然,也很認真:「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會吃虧作為交換,我會把羽翮訣也傳授給你。」
說着,海日古從他那厚實的羽氅間掏出了一本由油紙裝訂成的冊子遞到了賀難面前。
不過賀難倒是看也不看一眼,反而抬手將那記載着神功的秘籍擋在了外面。
「嗯?」海日古不解地看了賀難一眼。
「誰說我要答應你了?」賀難笑了一聲,倒是頗有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風采:「說什麼拜師其實也不過就是用你的功法來換我的功法而已,這可不是拜師,而是明碼標價的交易。
「然而就算是交易,那也應該是兩相情願、各取所需才對——而你現在做的其實和"搶劫"沒什麼兩樣。
「你想要我的輕功,但我可不想要你的功法,你這樣隨着自己的心意提出一個要求,然後再給出一個價值差不多甚至自以為更好的條件作為交換就覺得我會答應你了?」
聽到賀難一本正經地給出解釋,海日古也忍不住笑了,然後收回了自己的手:「那看來是我膚淺了」
「這就對了嘛既然是交易,就有一個交易的態度。」賀難也
看出海日古不死心,緊接着又在話中設伏道:「不過我倒是可以把我的輕功教給你,咱們也不用搞什麼共軛師徒的關係,只需要你答應我的條件即可。
「你答應、我答應,大家友好成交,如果你不答應呢那你是繼續囚禁我還是殺了我都無所謂。」
海日古稍微想了想,大致考慮了一下賀難的條件可能會是什麼,最後道:「那你說吧!」
「五招剛才我躲了你五招,就用它來換五天時間。」從海日古提出學習燕洄游開始,賀難就在盤算着如何利用這一點討價還價:「這五天之內你要和我一起留在阿祀爾的營地當中,而五天過後你可以帶我走,去哪兒都可以,然後我再把燕洄游教給你。
」
「呵呵」海日古雙眼一轉,醒目的紅色再度從他的眼中升起,但只閃爍了一下:「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和烏爾赤的做法差不多,他利用我來聚集人馬,而你想為阿祀爾爭取喘息的空間——只要我在阿祀爾的營地當中露面,那麼無論是烏爾赤還是其餘部落都不敢輕舉妄動。我說得沒錯吧?」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賀難一叉腰,他還擺上譜了。
「行吧,就這麼說定了,你的條件我接受了。」海日古下定決心道。
非常人,便不能以常理度之,賀難是非常的,而海日古同樣也是——他能以南人身份卻得到胡部大祭司的傳承便足以說
明一些東西,所以他身為頂尖高手卻被賀難牽着鼻子走這件事他也並不怎麼在乎。或者說他所圖的也不只是燕洄游這一件功法而已。
就在賀難和海日古扯皮的同時,貴馬也沒有辜負賀難的期望,把消息傳遞到了阿祀爾手中,自然得到了獎賞。
此一時彼一時,雖然賀難這裏已經確認了沓來死亡的真相,但貴馬給阿祀爾帶去的仍舊是沒來得及更新的「舊版本」,而在與興哥簡單商議過後的阿祀爾,也是當機立斷地決定趁着群龍無首的大亂之際突襲沓來的大本營,功敗垂成、只在一招。
而這一步,卻是早就落到了烏爾赤的算計之中——君不見禮都等人不慎放走了賀難,但烏爾赤也並未太在意這個結果,因為他要的就是把沓來重傷乃是死亡的消息傳到阿祀爾的耳中,以此來鼓動對方輕舉冒進——但阿祀爾趕到的時候,在大營當中等待那三王子的可不是他們這些沓來手下的「殘兵敗將」,而是已經聚齊、為沓來憑弔的諸部首領。
烏爾赤相當清楚,草原上的局勢波詭雲譎,沓來死後那些所謂的盟友立刻就會回到中立、乃至於投效僅剩的三王子麾下。自己不是巫勒的王族,先天競爭力就有所不足,所以要如何全面接手沓來的遺產,那就只有利用「大義」的名分。
他要在連續死了數位王族、部落首領以至於人人自危的氛圍下,
利用今天這個特殊的節點,揭穿阿祀爾殘暴、狡詐的「真面目」!
這也是為什麼賀難會感知到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不過他誤打誤撞見到了烏爾赤親手幹掉沓來的場面卻是另外一回事了——賀難之所以會在海日古面前極力爭取回到阿祀爾身邊的機會,也是因為他親眼確認了烏爾赤正召集各部首領而來,才會意識到自己告知貴馬的內容出現了致命的紕漏。
如果自己不能及時補上這個窟窿的話那別說往後會發生什麼,阿祀爾可能在今天就要完蛋了!
「不是說要我跟你去巫勒三王子的駐紮地麼?怎麼又往回走?」海日古好不容易答應了賀難,但見到對方又折返朝着烏爾赤營地的方向,不由得如此問道。
「多的就先不給你解釋了,徒弟,你只需要記得不必多說話就行。」賀難瞥了海日古一眼,這麼點時間的交涉已經足夠讓賀難摸清這老小子一個大概——海日古其實也算是個怪人,因為是逃難而來寄人籬下,後來又從事宗教性質的事業,日常生活又極度孤僻,這就導致他不怎麼受到禮教束縛,同時也對世俗無欲,充其量也就是對傳承下來的武功有所執念,和對江湖表現出了一點兒興趣和嚮往而已——賀難叫他徒弟以作揶揄,海日古倒也不生氣,畢竟拜師這種說法是他親口所言。
「不過我也得提醒你一點你最好不要把我南
國人的身份泄露出去。」海日古稍微猶豫了片刻,又道:「除了烏爾赤以外,也沒有人知道此事,而胡部人很看重這個。」
「好說。」賀難點了點頭,謹記在心。
他們離烏爾赤營地並不
遠,至少比阿祀爾率眾而來快多了,但賀難卻並不急着出面——他要等的是包括諸部首領在內的所有人到齊之後,再展開自己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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