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舞 第五七零章 伯仲

    將近二十年之前,廖吉還是盛國駐於鐵寒關的一名守軍,由於其治軍嚴謹、武力過人,被提拔到了關衛所督軍的職位。

    這個關衛所,乃是盛國在各大關隘長期部署的軍事機構,權能職責基本與境內所置的「郡兵衛所」等同,只不過郡兵衛所通常為各郡合置一個,但關衛所是每關必置的機構。

    而這個督軍,就是關衛所當中僅次於指揮使的武官,一般由一到三人出任——或許僅憑這樣的描述並不能讓人覺得督軍的特殊性,但通常來講督軍都是指揮使的「候補」,像趙希客這樣能夠在二十五歲前升任為指揮使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卓越的才能之外,深厚的家庭背景也必不可少,不然朝廷憑什麼讓你掌握兵權?

    但像廖吉這樣,以寒微之身在三十歲前做到督軍的人,或許更加了不起,堪稱滄海一粟——沒能達到指揮使的位置,並不是他能力不夠,而是出身不行。朝廷會對這樣的督軍故意有一段較為漫長的暗中考察,等到各項考察都確認過後才會酌情予以擢升。

    廖吉的能力不必多說,當時的鐵寒關上至指揮使、下到衛吏都認為他有資格更進一步,可就在這一時期出事兒了。

    不用我多說,大伙兒應該也能想到,齊長庚眼中的「本朝最惡劣事件」刺君案爆發,關衛所身兼軍事及巡察機構,不可避免地要執行大索命令,然而最終的結果

    大家也都清楚——於是乎從關塞到內地,各級官員十有八九都被問責。

    也就是在這期間,廖吉這個督軍在周遭同僚或調任、或降職、或下獄的風潮當中,突然就消失了然後便再也沒有了蹤跡。

    關於他的猜測,也持續了一段時日,比如說早已死在獄中,或者是畏罪潛逃,甚至說他與刺客有所勾結——當然,這種猜疑發生在當時所有人身上,無論官吏還是百姓、無論是否還在人世,所以他也並不特殊。

    不過廖吉的確是趁着北郡大亂之際逃到了草原之上,作為關塞守軍,他早就與邊境上的一些灰色勢力熟識,便順理成章地加入了他們,最後甚至還混成了這支盜賊團的首領,以劫掠商路、受僱暗殺為業,只不過又過了些年之後他便被迫金盆洗手,遁入隱村之中。

    至於他受了什麼迫,受了誰的迫倒是不好說,但要知道這些邊境線上可沒有一個軟柿子,能夠拿捏他們的人也必定更加兇狠。

    而這個廖吉,也真是有兩把刷子反正他的手下們都躺在地上的時候,只有他還能與魏潰較量,而且還是貼身較量。

    熾熱到幾乎能將人燙傷的鬥氣再一次為廖吉爭取到了喘息之機,涼風煞人的草原夜,老魏居然渾身汗流浹背,而手心更是隱隱作痛,甚至有幾塊皮肉都呈現出了燙傷過後的痕跡。

    對方的近身戰水平極高,但支撐這一點的不是

    膂力過人或技巧極佳這樣的理由,而是他那神奇的功法居然可以將鬥氣升溫之後釋放出來,一招一式宛如駕馭烈火——若不是老魏過去適應了狂化帶來的焚身之感,此刻恐怕已經力有不逮。

    而這門功法,名為「三伏功」,是一種源於自然天時所創造的內功。修煉此門,需是天氣愈熱進境越快,待到夏季入伏時達到修為倍增,故而命名為「三伏功」。而在練成此神功之後真炁灼如爆炎,若是周遭起火,甚至能與烈焰相合,玄奧無比,威力非凡。

    你說既然有「三伏功」,會不會也有什麼「三九功」呢?我的評價是可以有,但也未必叫這個名字——因為內功法門繁多,合乎天時地利自然之理的功法茫茫,或許真就有一門與之相對、在冬日冰天雪地間練就則事半功倍的法門,但可能未必叫這個名字。

    德勒黑所駐規模不大,由於德勒黑需要靜養的

    原因,這個臨時營地滿打滿算也就幾十人操持,今夜更是由於人手抽調只剩下十幾號人。雖然德勒黑自知也是因為自己近來式微才會導致如今的局面,但他現在反而不在乎這些了,唯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驅動着他履行着「醫囑」。這位大王子在老魏離開後不久便也完成了藥浴,此刻正在按照魏潰所示的竅門於帳內活動肌肉。

    萃玉露的效果的確明顯,在沐浴了數日後,現在的

    德勒黑走路也無需再拄拐蹣跚,右手也可以抓握一些非重物,因此他還是打心底里感激魏潰的慷慨解囊。

    同時,這也讓他對魏潰的本領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與猜測這個男人沒準兒要比自己強出整整一個量級來。

    當然,即便如此也沒有打消德勒黑的鬥志,就像魏潰所說的——他也想領教一下南國高強的武者,又有何精妙之處。

    也就是這功夫,營帳口的門帘被掀起,一位老人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在德勒黑的營中,未經允許擅闖大帳,那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兒說。

    不過這老人並非德勒黑的手下,而大王子在啞然片刻之後也沒有驚慌,稍微調整過姿勢之後正對特洛罕:「我的衛兵沒有向我通報您的到來。」


    特洛罕複雜的目光落在德勒黑身上,然後走到最近的方凳上坐下,嘆氣道:「希望你不會因此懲罰他們。」

    德勒黑治軍嚴格甚至到了粗暴的地步,哪怕是特洛罕也有所耳聞,故而有此一言——不過特洛罕是個不太會講話的人,所以哪怕是這樣勸人的說辭,在他的目的映襯之下,都顯得有些陰陽怪氣。

    而大王子聽到之後呢,也沒有去解釋什麼,他稍稍思考了一下「為什麼從營門到帳外都沒有衛兵來通報」,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

    「您能為我破這個例真不知道該說是我的面子大,還是沓來的面子大。」德勒黑還

    挺幽默,突然就冒出這麼一句。

    在目擊到德勒黑接納那一瓶秘藥之後,沓來便已知道,他期望的聯合是不可能出現了,所以他便在心中果斷地捨棄掉了對德勒黑原本的態度,轉而將大哥當成第一個麻煩來清理掉。

    儘管當時他還是笑着扶持大哥的手臂去見父親,但德勒黑在他心裏已經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或許他們真的會出於某種情緒偶爾緬懷一下手足和睦但身在此位,也就只能是個伯凶仲惡的結局。

    其實沓來有一些相信,如果是阿祀爾取得勝利,那他還真會讓兄長們體面地活在世上,因為他生活的環境安穩、和諧,缺乏鬥爭,他的朋友看起來也不錯,所以他願意給兄長們機會。

    但沓來不行他親眼所見的是三胡你死我活的廝殺,是諸族翻來覆去的裂變,是酷烈的傾軋和齒冷的陰謀。

    所以他不相信,阿祀爾的理念能帶來什麼改變,只有權力歸諸於一人才能帶來片刻的喘息和安寧。

    所以他派出了特洛罕去替他背負罪名。

    不過特洛罕本人,似乎沒有按照沓來所期望的那樣做,他從懷中也拿出來了一個瓶子,然後對德勒黑緩緩道:「你們的父親救我於水火,所以我不想殺你但我也答應了沓來要解決關於你的麻煩。」

    「只要你跟我回隱村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式。」特洛罕緩緩道。

    德勒黑似乎認真的思

    考了一番,但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恐怕不行。」

    他這樣的人,不會願意終老於一個寧靜的世外桃源。

    「那就沒辦法了」特洛罕突然起身,事實上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下定決心去殺害德勒黑,但動用武力打暈對方並帶走卻能夠做到。

    沓來

    與特洛罕原本的計劃,是偽造出魏潰毒殺德勒黑的假象,栽贓於南國人頭上,廢掉阿祀爾的助力,至於是投毒到酒里、沐湯里還是乾脆調換瓶中的藥倒是無所謂,看當時情況哪種辦法比較方便。但再三思考之後,特洛罕還是下不去殺手,所以才會以這樣直接的方式挑明來意,希望大王子可以主動順從。

    但直到特洛罕不費什麼力氣就擊昏了德勒黑,準備將他背離此處之時,一把雪亮鋒利的彎刀卻貫穿了老人的胸口。

    行兇者沒有再去捂住特洛罕的嘴,畢竟托他的福,這片營地里的人要麼陷入沉睡,要麼已經永眠,德勒黑無人響應的呼喊已是佐證——不過這位清道夫還是將特洛罕倒地的身軀推回了帳內。

    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沓來親信畢哈溫,特洛罕忽然才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一個致命的細節如果只是下毒的話,沓來可以買通、安插很多人做這樣的事,何必由自己來呢?

    而他也不夠了解沓來,像他這樣渴望着權欲的人,又有多少可能性會允留一個持有自己把柄的人活在世上?一塊不

    服從自己統治的土地存在部落中?

    顯然,沓來未必會意料到特洛罕的心軟,但其實不重要,因為魏潰不是那個被栽贓的人,特洛罕才是無論特洛罕成與不成,只要他出現在這兒,那畢哈溫就可以完成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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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零章 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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